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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阿恒所料,离朱很快带领魔族将士向天族下了战书,为了将战火引出九重天,阿恒选择了通渊湖作为战场。  彼时黑云遮日,狂风骤起,几位将军与魔族人杀得昏天黑地,通渊湖边很快横尸遍地,阿恒站在天兵后方的山坡上凝神观战,长发在身后凌乱,按此情形看来,魔族士气一直都很高涨,若是没有穷奇,天族在此役中也未必会轻易取得胜利。  阿恒见惯了离朱皱眉严肃的时候,今日看见他怡然自得的在远处喝茶休息是有些不习惯的,他甚至能清楚地看见离朱面对他挑衅的笑容,仿佛在告诉他:你不过是个才修行两万年的臭小子,除去天族众神的帮助,你拿什么跟我离朱打。  若论单打,阿恒不一定每次都是离朱对手,运筹帷幄才是他静静观战的资本,可这一次事态早已不是他一个人能力所及。  眼下离朱的表现让他很不爽,以至于他很有要趁着离朱损耗大多修为的情况下先解决他的冲动,所以阿恒真的就毫无征兆的闪现到离朱身前。  “殿主似乎心情很好。”一群妖魔将他团团围住,阿恒负手站在其中,没有再上前一步。  离朱点了点头,笑容惬意:“是啊,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本座的心情就格外好。”  “不能见到我是一回事,能不能赢是另一回事。”  “既然你这么说,那本座就让你见见魔族的守护兽吧。”  离朱笑容中透露出杀机,瞳孔逐渐变成红色,里面有阿恒也有阿恒身后巨大凶残的神兽的倒影。  阿恒只听见耳边有嘶鸣声,他慌忙转身,便看见穷奇从通渊湖中飞出,咬断了神魔两军的战役,它张着血盆大口,里面是十几名天兵的尸骨,长尾一甩便清理出一条血流成河的道路,它仿佛是一只巨大的白虎,面目狰狞,不怒而威,脊背上的翅膀扇起通渊湖中滔天巨浪,淹没残忍不堪的战场。  众将士纷纷退回两边,阿恒握紧手心,飞身而起,稳稳地落在通渊湖边的铁索上,太虚剑就在将士们惊慌失措时划破黑云赫然出现在视野里,被将军牢牢抓住。  将军周身闪现出蓝光,将士再睁眼时将军已换上了蓝白劲装,长发半束起,龙须发拂过眼角带来森森寒意。  将军向来不喜欢穿盔甲,因为战场上留下的伤口能让他愈发清醒。  彼时阿恒薄唇紧抿,提脚跃到穷奇脊背上,片刻间便砍出了无数剑,穷奇感觉到疼痛,一怒之下将阿恒甩开数米,随后毫不留情的用前爪踩了下去,阿恒一个翻身站稳身形,用太虚剑划出出几道金光,趁着穷奇因太虚剑剑气带来的灼热感而下意识后退时飞身来到穷奇眼前,将太虚剑朝它头颅用力刺了下去,只是穷奇的厉害之处正是它生命力强盛,从前没有天神能杀死它,如今更不会因为一个太虚剑就丧了命,它怒吼一声,将阿恒震落在地,连带着太虚剑也扔向了远处。  “江恒,你现在就这么点能耐吗,才打多长时间就没用了?”离朱站在一边尽他所能的嘲笑着。  阿恒咬唇艰难站起身子,喉中鲜血被生生的咽了回去,只有些许血丝顺着嘴角留下,滴落在衣襟上,捂住胸口的手已是青筋暴起。  怎么办,眼下根本就无法杀死它,一定有什么办法……既然它沉睡了这么久就一定有什么办法继续沉睡……再想想……再想想……  阿恒觉着自己越是着急,思绪便愈发混乱,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去一边与穷奇打斗一边寻求方法。  众将士眼看着将军情势危急,纷纷冲上前去决心与穷奇决一死战,暂时被几万天兵困住的穷奇在以惊人的速度结束着战斗,正当穷奇大开杀戒到一发不可收拾时,龙形的罹舢从太虚剑中现身,紧紧的缠绕住穷奇,一圈又一圈。  罹舢龙身与穷奇大小相当,两只巨兽厮杀在空中的场面尤为壮观,龙吟虎啸响彻天地,可惜罹舢修为始终是不如穷奇的,全身已被穷奇抓得遍体鳞伤,随后又与穷奇一起撞上了远处的山脉,直到穷奇发疯的飞累了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她才松开了它,挡在将军身前。  穷奇莫名升起羞辱感,龇着牙举起爪子就拍了过去,罹舢勉强能躲过这一击并且趁势咬住了穷奇的脖子,转瞬被穷奇利爪扯开,然后狠狠的跌落在地,身后岩石被撞得粉碎。  穷奇挑衅般的看着罹舢,用爪子将罹舢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罹舢勉强叫上几声声音已不如从前洪亮,与穷奇的一战精力确实损耗不少。  若有下次,我一定死死的咬住你的脖子,绝不松口,她不甘心地想着。    罹舢与穷奇决斗的这段时候里,阿恒想到了很多,穷奇上一次被封印还是两万年前,两万年说长却又过的飞快,快到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父亲的模样,父亲是在两万年前的战役中离开的,那一战正好是与穷奇的对决。  记得父亲出征前为他留下一句话:“阿恒,你是刑天之后,天生好战,必要时不用浪费时间去寻找战策,因为那些都是需要你付出生命的。”  小时候还一直在想父亲这一句话到底有什么深层意思,如今才能悟得真谛:不用总想着为自己寻找活路,大不了同归于尽。    你敢助纣为虐,你敢与天族为敌,你敢伤害我的罹舢,那就玉石俱焚吧!    阿恒屏气凝神,手心聚集灵力,将穷奇打退几步,随后飞身将其引入云霄,通渊湖观战的一群神魔只能看见天空中刺眼的光束纠缠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出胜负。  感应到将军的召唤,罹舢重新进入太虚剑中,飞身来到将军手边,也下定决心陪他来一场殊死搏斗。  阿恒握紧剑柄,剑锋直指穷奇:“做个了断吧。”  他用力朝穷奇刺去,两万年的修为正源源不断的汇集入太虚剑中,将穷奇从云霄一下子压入通渊湖深处,惊起巨大的水花,随后再无动静。  ……  “殿主,穷奇怎么了?”  “被封印了。”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江恒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他对穷奇的封印期限是一万年,可眼下本座只有一万年不到的年限,哪怕是穷奇封印薄弱了,没有本座它又如何能醒来?”  ……  离朱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那么多日子却抵不过江恒以死换来的封印,与他父亲昔日一模一样。  考虑到如今修为大失,他气急败坏的领着魔族逃开了。    将军从高处跌落在地时,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他满是血迹的容颜上,分明满是伤口,依旧是十分清冷高傲的模样。  彼时将军躺在地上安安静静,耳边没有了聒噪嘈杂的声音,似乎都知道将军向来喜欢清静,将士们都默默的低下了头去,送将军最后一程。  罹舢想,倘若将军能醒来,一定会自嘲躺在地上那副狼狈模样。  只是如今连笑容都看不见了……    将军你走了,谁能陪我聊天呢,太虚剑怕是要成为废剑了。  昨日顾家少爷带了丹药为你治疗旧疾,你不用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将军你什么事都没有交代给我,怎么就这么草率的离开了?  将军你可是答应我,陪我看万里河山的……    将军被带回了云亦庭,陆续有神仙来悼念过后云亦庭开始变得清冷。  罹舢时常会守在将军身边,站在榻前静静的看着,一看就是几个时辰,什么话也不说。  其实该说的除了喜欢两个字,其余的将军都懂。  将军在的时候对她很好,为她梳妆打扮,教她人情世故,面对面喝茶聊天也是极为平常的事,偏偏这些都成了她如今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讨喜啊。  只是矫情的话都被罹舢放入了心底。  只是悲喜早已脱离了她的掌控。  将军的模样在眼底越来越模糊,罹舢闭上双眼,终于泪流满面,哽咽出声。    后来长亭上神来到云亦庭,被罹舢关在了房间外。  再后来天宫传来消息,天帝在茗阳殿举行了庆功宴,为了早已没有呼吸的将军。  可笑,当真可笑,凭什么将军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他们却能那般理所当然的庆祝将军为他们守住的安稳现世。  罹舢一怒之下火烧了茗阳殿,也堵住了众神逃离的出口。  当然后果只是毁了一座宫殿,没有伤到那些自以为是的天神。    过些日子天帝带着浮沉盏来到了云亦庭,彼时将军身体开始透明,过不了几个时辰便是连起死回生的方法都救不了的。  “这是我天族最宝贵的东西,它叫浮沉盏,只需将之点燃便能够为江恒续命,但需要上古仙灵的祭奠。”天帝的话点到为止,虽然罹舢始终没有现身,但他确信她此刻一定在很认真的听着。  那时的天帝下得一手好棋,早就想到用这种方法来除去罹舢,后来阿恒知道此事时也只是苦笑般扯了扯嘴角,天帝就算再如何狠心到对阿恒的死不以为意,也断不可能没心没肺的举行庆功宴,其实天帝计划好的是让罹舢发怒自己顺理成章送来浮沉盏安慰,等着罹舢用仙灵去祭奠。  天帝想让你消失,你就真的要那么听话吗?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天帝离开后,云亦庭一如既往的冷清,罹舢端详浮沉盏许久,仿佛做了个决定般认真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还要多谢将军的照顾,让我活得那般悠闲自在,作为报答,我会尽我所及留将军在世上,我知道将军你到时候一定又会说我‘不像话’,不过说就说吧,反正我从未放在心上,也听不见了。”她缓缓走到将军榻边,嘴角挂着笑容,声音温和,“我觉着将军日后还是好好归隐吧,不要再问三界事了,那些天神实在不值得你为他们浴血奋战。”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一件事……好好保重。”再好听的话都被她咽入了喉中,喜欢二字也无从谈起。    阿恒清醒的时候正是深夜,浮沉盏红色的烛火有些晃眼,他下意识的几次挥了挥衣袖试图熄灭烛火,抱怨许久后才发现不对劲。  浮沉盏……原来案上的是浮沉盏……怪不得他分明觉着自己是死过一次的,怎的又那般突然的醒了过来。  他坐在案边为自己倒了杯已经凉透的茶水,似乎无暇再去思考更多的与自由有关的人和事,只是心下始终空落落的,为了什么他不知道。  这浮沉盏向来被天帝当成宝贝般藏掖着,能拿出来用在他身上实在是有些令他匪夷所思的。  阿恒轻轻扯了扯唇角,余光瞥到剑架上的太虚剑顿了顿,恍惚一阵才察觉到心底油然而生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浮沉盏的烛火愈发明亮起来,阿恒伸手试图抓住摇曳的烛火,指尖的灼热感迫使他下意识的缩回手指。  他能感觉到罹舢,就在浮沉盏中。    ……  “恭喜将军,终于醒了过来。”  “天帝为何要用浮沉盏救我?”  “孤舍不得将军啊。”  “可是江恒不想活过来,更何况还要用罹舢的魂魄来祭奠。”  “她是自愿的,既然你一开始救了她,就不要最后留下她一个人,她不懂得照顾自己,脾气又不好,还经常惹祸,难道你就放心这样离开?她想救活你,比任何人都想,孤便成全了她。”  “她这个人,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那么草率的浪费了自己的余生,真是……太不像话了……”  ……  信任喜欢的人罹舢都找到了,只是大概阿恒不会知道了。    故事的发展果真如罹舢玩笑时说的那般,她不在的时候,阿恒敷衍的过完了一日又一日,再没有悲喜可言。  两万年的年纪她陪他走了一程,也终于不再是他眼底可有可无的人,可惜这个道理直到罹舢终于不会再在阿恒眼前神出鬼没时,他才醒悟得彻底。  人这辈子总会有那么几个惦记着的人,或亲人或朋友或爱人,罹舢比他年长十几万年,说亲人她肯定嫌弃自己把她说老了,说是爱人阿恒觉着自己也的确没有对她动心过,所以还是朋友来得准确。  他这一生,看得见万世荣光,却看不清心尖上是否放着一个人。    “我以前可从不会惦记着谁的恩情,是不是现在年纪大了,容易被感动?罹舢,你真的不该那么冲动的救我,我屠戮过魔族那么多人,实在算不上一个好人,生死也是命数,我从不觉着我这辈子能有真正释然安稳的时候,所以真的不想再醒过来。”阿恒的目光不自觉的从浮沉盏上移开,他顿了顿,“我没有怪你,我在为你感到不值。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你是我见过最帅气的战士,也是最讨喜的姑娘,练剑时尤其好看……你说我怎么舍得让你一直留在里面?”    后来阿恒找到丹灵帝君顾烨,顾烨用渡灵之术取出罹舢残缺的魂魄并助之转世,阿恒也因此术送出了自己四万年的生命,余下一万年抛却枕戈待旦的时光,过过清茶淡酒的日子,顺便看着罹舢好好长大。  他将故事看得很长远,也完全能够狠心到斩断所有后路,如果没有后来丫头执着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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