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自从黄姨娘怀孕后，跟着伺候她的人自然拿起了桥，好像黄姨娘肚子里的一定是男孩，而生下男孩黄姨娘自然就成了黄侧妃。柳姨娘因为看到了黄姨娘怀孕心中好不嫉妒，每日里恨不得拉住穆霭自己也能怀上孩子！林氏大家子出身，性格内向，虽然与穆霭夫妻恩爱但是这心中苦闷依旧不能言讲，更何况穆霭只有两个姨娘，那两个通房之前因为性情不好已经被打发出府配人了，一个堂堂的王爷就只有一妻两妾难道自己还要他只娶自己一人吗？！　　这天晚膳霓裳走进燕喜堂发现父亲愁眉不展，而母亲在旁边只能干看着，她纳闷父亲是怎么了？！最近西疆并无战事父亲为何发愁？霓裳上前给父母见礼，穆霭看到爱女收起愁容拉着女儿问起最近习武的事情，看到丈夫不再愁眉不展林氏才放下心安排晚膳，等用过饭穆霭匆匆离去，霓裳陪着母亲回到内室才问：“母亲，父亲为何事苦恼？”　　“哎！不说也罢！”林氏拉着长女落座，霓裳静静地陪着母亲，直到林氏再也忍不住了才挥退身边伺候的人，单就母女两人她才道：“京中四皇子给你父亲写来密信，说皇帝居然宠幸了一个民女！”林氏口中的四皇子是当今皇帝的皇四子水淳。　　当今皇帝生有十二子，存活的皇子目前有八位，大皇子水泞是皇帝的长子但是生母的地位不高，只是她是最早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女人，皇帝待她还是有几分情分。　　二皇子水沛也就是皇太子是皇帝元后所出，皇后产子血崩而亡，水沛幼年被册封为皇太子，一直在皇帝身边被他亲自教养。　　三皇子水沅从小就是个小书呆子，现年二十五已经在文人圈里小有名气，当然这个名气主要是他喜欢读书更喜欢结交读书人，更为了读书和结交读书人跑到国子监里当个学生。　　五皇子夭折，六皇子水泽天资聪颖但是他的母妃出身卑贱，连带着六皇子也不被皇帝待见，本来皇子年纪大了都可以跟在皇帝身边学习朝政，像四皇子十五岁就能出入御书房了，可是水泽今年已经十七了依旧在上书房念书。　　七皇子水汐仗着母妃意妃得宠在后宫很是张扬，但是偏偏和六皇子投契。和六皇子投契的还有九皇子水泗，他和四皇子是同母所生但是自幼不亲，这也有一定的原因，四皇子出生时他的生母还只是个贵人，加上同时生产的继后佟氏的孩子生下来就死了，虽然占了一个五皇子的排序可是连个名字都没有，皇帝为了安慰皇后便将四皇子抱到了佟皇后身边抚养。再一个九皇子与四皇子相差十来岁，他出生的时候因着生母已经是淑妃所以养在生母膝下，本来他就比四皇子小了太多，更因为不在一处长大自然与兄长不亲。虽然佟皇后去世四皇子便被皇帝送回了淑妃处，可那时他已经十四了，常年不与生母相处感情淡薄尚不如那个不常见的父皇！　　还有个十二皇子水溶，他的母亲是淑妃的族妹，进宫日子不长因为性子安静很得皇帝喜欢，此次诞育皇子被敕封为静嫔，十二皇子刚刚满月尚在襁褓。当然皇帝也有公主，而且数量还不少，但是多年来为了维持各方面的平衡，成年的公主基本都嫁去了摩勒、拓博等周边部族。　　今天林氏提到四皇子，因为穆霭当年曾在京中任职与四皇子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两人结成忘年之交，于四皇子来说这位穆霭将军算的上他的良师益友，直到几年前穆老王爷病逝，穆霭返回西疆接替父亲，四皇子先送走了慈爱的养母继而又送走了良师，从此性格大变，从开朗少年变成了冰冷阴沉。多年来，四皇子和穆霭一直有书信联系，只不过因为穆霭镇守边疆，五十万大军的军权太过扎眼，两人只好通过秘密的方式来往防止有心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民女？”这是霓裳没想到的，难怪母亲会和年幼的自己说这种事，恐怕父亲也很挠头。当今一贯洁身自好怎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是呀！听说不单是个民女，还是个江湖女子！”林氏也是憋的慌才会对幼女说这些。　　霓裳摇摇头，华朝讲究礼教，门当户对的婚姻放在皇家也是如此，在华朝能进宫的女子必须是二品以上武将、四品以上文官的嫡女，当然如果庶女极为出色记在嫡母名下也是可以的。连官宦人家的庶女都没有进宫的资格何况民女？！林氏无奈道：“听四皇子话里的意思，那民女似乎有了龙种而官家也似乎想把这孩子留下，四皇子希望你父亲出面规劝陛下！”　　“不可！”霓裳心头一颤道：“母亲，这个浑水父亲绝不能蹚！”　　看到女儿小脸蛋上严肃的表情林氏一愣道：“为何？”虽说文死谏武死战，但是穆霭身为王爷对于皇帝也有劝谏之责！林氏不明白女儿为何如此紧张？！　　“母亲！你想想父亲手握西疆五十万大军，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人觉得是他代表五十万大军说的。”霓裳边说边用手指在母亲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感觉到“功高震主”四字林氏登时一愣，是呀！皇帝会觉得穆霭不是在劝谏他而是拿五十万大军在威胁他！林氏慌张了起来，赶紧吩咐霓裳回去休息，她自己则遣身边的严嬷嬷到前院书房通传穆霭自己有话要说。看到母亲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霓裳也未作停留晃晃荡荡的回了自己的住处，她相信父亲是个明白人，他会看出来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民女事件似乎就这么被揭过去了，因为父亲再未提起此事，霓裳也就慢慢的忘了，直到数月后，黄姨娘在穆王爷的期盼中生下了一个女孩，这次穆霭真的有点失望了！他们穆家三代单传，父母、祖父母早亡，穆家虽有旁支但是一个血缘并非很近只能算是五服之内，而且有能力的人实在不多，更多的都已经弃武从文。穆霭把二女儿的冠名权交给了林氏，自己则带着霓裳骑马打猎去了。坐在父亲的怀里霓裳知道父亲现在心中难过，他不是真的重男轻女，且看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就知道了，只是因为平西王府需要一个男孩！　　“霓裳，你要是男孩该有多好！”这是在穆霓裳以弩机射下一只野兔的时候穆霭感慨而发，穆霓裳才五岁，细嫩的手臂能够操纵弩机已是不易何况还能猎到猎物！　　“父亲，您真的那么在意妹妹不是男孩吗？”穆霓裳眨着眼睛看着父亲英挺的侧脸。　　穆霭伸出大手摸摸女儿的头顶道：“哎！为什么那个不被祝福的孩子是个男孩，偏偏被给予希望的孩子竟是个女孩？”说完他可能怕自己的女儿心里不舒服蹲下身子道：“我的霓裳很好，可是我不希望把平西王府的重担压在你的身上，我希望我的女儿永远是掌上明珠！”　　“父亲！”穆霓裳感受到了从不曾拥有的父爱。同时穆霓裳知道了一个秘密，父亲说的那个不被祝福的孩子肯定是数月前四皇子说的那个民女生下的孩子，是个皇子？！看来皇帝是真心的喜欢那个女人，否则绝不会留下这个人生的污点。要知道当年皇帝宠幸六皇子的生母现在的良嫔，因为她是充入掖庭的罪奴皇帝因此被多少人诟病，前朝的弹劾如雪花纸片般落在御书房的桌子上，若不是良嫔很幸运的一次就有了皇子，估计这会儿已经被皇帝赐死了！连带着这些年六皇子也不被皇帝看重。这个私生的孩子，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穆霓裳真的不敢想。　　穆家次女的名字被林氏顺着霓裳的排序起名为穆雲裳，林氏的大方得到了穆霭的感激！可就在他们夫妻浓情蜜意的时候，远在姑苏的林家传来消息，林氏的父亲，穆霓裳的外祖父病故，林家就留下了林氏的母亲和十七岁的弟弟！林氏远在安西即便心中再着急也去不了，更因为林父的去世穆霭要上表丁忧，女婿为丈人按律要守孝九个月，最后皇帝夺情给穆霭一个月假期帮忙处理丈人的后事。因为家中不能无人主事，最后穆霭带着穆霓裳去了姑苏，而作为女儿的林氏反而留在了安西。　　第一次远行穆霓裳心中雀跃，父亲将她打扮成男孩的样子，骑马带着她和一队夜枭卫队前往姑苏，本来林氏不放心想让杨嬷嬷或者鸾凤跟着，被穆霓裳拒绝了，一路上带着个奶嬷嬷或者丫头太不方便更何况她们还没有武艺防身。　　安西是西疆的边陲，属于西北，干旱、风沙极大的地方，到了姑苏可不一样，这里是扬州水乡，连女孩家的皮肤到了这里都会变得水润细嫩。穆霭一路疾行，本来他还担心女儿吃不消，谁知道女儿似乎比在家的时候兴致还高，穆霭再次心中喟叹：为何霓裳不是男子？！　　林家五代列侯，在姑苏是有名的名门望族，穆霭虽多年不曾来过但是依旧能清晰的记得自己岳父家那敞亮的大门，可是再次站在这里的时候穆霭又是一声叹息。还是那座大门，只是黑漆的大门上挂满了白色的灯笼和白幡，院子里来往的人不过三三两两好不萧条。穆霭交代夜枭的首领龙钰带着卫队门外等候，自己带着女儿迈步走进了院子。老管家林忠看到穆霭三步并成两步跑过来道：“姑老爷，您来啦？！”说完老人苍老的眼睛里闪现了泪花。　　“是，岳母可还好吗？”穆霭接过林忠递上来的孝带给自己和霓裳系在腰间，林忠低头看向穆霓裳道：“这是？郡主？！”老人惊诧的抬起头看向穆霭，后者点点头道：“家里俗事太多王妃不能前来，我带着霓裳替她母亲尽一份心意。”　　“姑老爷有心了！”林忠赶紧将穆霭和穆霓裳引入灵堂，里面孝子林如海单薄的身躯穿着麻衣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雕塑一般，看到他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面容，长他很多的穆霭心中难过。穆霭先带着霓裳给林父上了香才过来对林如海道：“如海，保重身体，岳母还需要你照顾。”　　“多谢姐夫！”林如海先磕了头回礼才望向穆霭，这个姐夫虽然没怎么见过，但是他给林如海的感觉永远是屹立不倒，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成为保护一方的战神。　　“叫舅父。”穆霭侧脸对穆霓裳说道。　　“舅父！”穆霓裳虽然穿着男装但是行了一个女儿家的礼节，林如海第一次见自己的外甥女，小小年纪一脸的英气，若是她不行女孩的礼节林如海一瞬间以为眼前这个端庄秀美的孩子是个男孩。　　林如海赶紧道：“没想到第一次见外甥女是在灵堂，舅父的见面礼只好过后补上。”穆霭拍拍他的肩膀道：“一家子不必拘泥这些，我先去后面见岳母，一会儿再叙话。”　　“好！”林如海这几日在灵堂守孝嗓子都嘶哑了。　　穆霭出了灵堂带着穆霓裳去了后院面见林母，一路上从林忠口中得知姑苏林氏一族因为林父过世前来争夺家产，林母和林如海为了这件事心力交瘁，好在那些人早已与林家出了五服，又因为林父在世时与姑苏的知府等官员私交甚笃，林母才借着官府的力量堪堪的保住了林家的家产。听到这里穆霓裳坚定了自己的路，无论父亲是否真的如自己推断般的早逝，她都必须练就一身的本事，否则以后她与母亲要面临的是比今天林家更黑暗的深渊。　　林母因为丈夫的去世、林家族人作乱早已不支，在族人集体拒绝来吊唁后林母终于病倒了，今日才没有在灵堂之内。穆霭和穆霓裳的到来让林母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拉着从未见过的外孙女一顿的揉搓，穆霓裳无奈的在外祖母怀里享受着长辈的关爱，虽然她并不需要这种享受！　　穆霭是个领兵的人，不会什么安慰人的语言，只是他的到来毕竟算是让林母有了个主心骨，这个女婿怎么说也是朝廷的重臣、封疆的王爷，那些林氏族人应该不会撂他的面子，这样一来很多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正如林母的想法，林氏族人知道了穆霭的到来，第二日就纷纷来吊唁林父，看到院子里站岗的夜枭卫队这些酸儒心中一颤，好像但凡他们有一点不恭敬那虎视眈眈的卫士就会拔刀相向。　　在穆霭冷着脸小小的警告了一下那些林氏族人之后，林父的葬礼以空前的盛况结束了，期间穆霓裳就那么冷冷的看着那些带着面具的族人在自己父亲面前演戏，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手握重权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当年的薛家，若不是薛刚踢死皇子惊吓到高宗李治，致使李治殒命，武后绝不会将薛家满门抄斩，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当时边关太平，不需要薛家征战沙场，而薛家当时也没有了兵权，才会让武后敢下令一个不留全部活埋。　　林父的葬礼后穆霭就要赶回安西，和林母、林如海再三嘱咐，穆霭离开姑苏后更绕路到苏州，就是为了托自己朋友巡抚姚翀照应林家。在穆霭和姚翀会晤的时候，破天荒的穆霓裳被父亲带在了身边，也因此穆霓裳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当然她父亲并未觉得这有什么，所以才没让她回避。那个和皇帝有了私孩子的民女并非普通的江湖人，她是华朝第一高手白岩訫的女儿，白梦蝶。白岩訫武艺高强在华朝江湖中有白龙王之称，这个称呼不是因为他的水性有多好，而是因为他住在一座远离大陆的孤岛之上，据说他的龙吟神功可以召唤天下灵兽亦可在抬手间取人性命，同时听说他的功力可以将整个东海冻住。当然这对于芯子里是樊梨花的穆霓裳来说没有多惊讶，只是觉得如果这白岩訫并非道门弟子那么这绝对是胡说八道的，如果他是道门弟子他至少已经是金仙了，应该不会参与人间之事更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人间的皇帝胡来。　　只说这白岩訫因为年轻时苦练武艺，所以人到中年才娶妻，五十开外才得了一个女儿，正是事件里的白梦蝶。这白梦蝶因为在路上无意中救了被人袭击微服私访的皇帝而成就了这段露水姻缘，听说皇帝执意带她进宫，可惜她并未应允，说是为了皇帝的名声，总之皇帝带着万分的歉疚将一座苏州的行辕留给了她，并留下了身边的大太监花富伺候这位没有名分但是居然得到了皇帝爱情的妃子。前阵子，白梦蝶在行宫中产下一子自己却血崩而死，听说那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全身带着白色的霜，一身的寒气。包括产婆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这孩子是天生寒体活不了多久，接到消息的皇帝居然要为这娘俩再次出宫，在后妃和大臣们劝谏的时候苏州又传来消息，白梦蝶的尸体和那个刚出生的小皇子被带走了，连伺候他们的花富都被带走了，带走他们的正是白梦蝶的父亲白岩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