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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和紫藤树下渐渐人多起来,李虹也由一个小丫头引着来了凉亭,远远地瞧见李筠,并没挤眉弄眼地给她使眼色,也没三步并作两步地走来和她聒噪,而是稳稳当当地一路和各位姑娘见了礼,才不紧不慢地坐在李筠身边。    李筠听见李虹坐稳后似是长长地舒了口气,便问道:“怎么?一口真气用尽了?”李虹好容易装了半天,又被这句逗笑了,嗔怪道:“哎呀,筠姐姐!你真是!就不能让我好好地做个名门淑女吗?”李筠也笑了,问起午膳毕分别后的情况,李虹见姐姐关心自己,便一五一十细细地说了。    不一会儿,众女孩儿都到齐了,郑琦便提议:“上午咱们下棋,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免有些闷,下午不如来奏琴,其他姐妹可用另一种乐器相和,如何?”众女孩儿都赞好,李筠却有些为难,自己那个琴艺,认真弹奏的话,也就得肖先生一句“整齐”而已,这时要奏琴,不免有些献丑。然而这还比不上李虹,才一听见个“琴”字,李虹就不由得头大起来,又听见众人赞好,更是头大如斗,听完了规则,更是面如土色。    曹泉正点头应是,转眼就瞥见李筠并李虹姐妹俩在一边面露为难之色,猜到大约两人不擅长琴艺,便对胡沅道:“早上才听说沅儿爱生病,不如咱们下午投壶,好不好?多活动活动筋骨,就不容易生病了!”    胡沅也不喜那些琴棋书画,听了连连应好,余者众人自然没有异议,李筠李虹更是如获大赦。丫鬟取来了壶并箭矢,凉亭里空间狭小,众女孩也不喜在厅里,便仍摆在紫藤树下。    丫鬟将紫竹箭矢分到众人手中,李虹接过时见李芙和李霜兰在反复掂量竹箭,便轻轻碰了碰李筠的手肘,示意她看。李筠看完只笑了一笑,不置一词,心里知道二人大约受了上午的教训,下午不再谦逊,更想一展身手,以雪前耻。    胡汶先投了一支,便算作开始了。    当地一声,一支竹箭击中铜壶,晃了两晃,稳稳地竖在壶中。“哎呀!中了!司姐姐,真是厉害!”    众女孩一个接一个地投着,有的箭看似中了,却又跌出去了,有的箭在壶口打个转,偏又掉进去了,李虹看得兴高采烈,连连赞好,还不忘转过头来和李筠咬耳朵:“筠姐姐,你知道吗,以前我玩这投壶老赢,李芙就说我练过武,和她们比赛不公平,渐渐地她们就不让我玩了,每次只叫我计数,真是气人!”李筠听了心道难怪上次在追云舫李虹只在一边站着,并不去投,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李芙当真是心胸狭隘,连这都要挣个输赢,真不知有什么意思。    见那计数的小丫头端着木算子到了自己跟前,李虹信心满满地举起竹箭,对着壶口仔细瞄了瞄,使了个巧劲投了进去。“刷!”声音听起来却与先前不同,众人细看,原来那箭连壶口都没碰到,正中最中央,跳也没跳一下,稳稳地扎在壶内的红豆里。    “哇!虹姐姐,你真厉害!”小徒弟胡沅挣脱了二姐胡溪的手,小跑着冲向李虹身边,胡溪见妹妹没个样子,赶紧轻喝一声“沅儿稳重些!”胡沅听了,回头扮了个鬼脸,放慢脚步慢慢走向李虹。    李芙原想着大展身手,却一时忘了李虹最擅长这个,这时见了,不由得脸色黯淡下去,李霜兰也想借机出出风头,这下看见也急了,脱口道:“虹姐姐练过武……”说了一半,又想起早上的事情,赶紧把剩下的半截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十段锦,准头自然是好的!可是这样,对众位姐姐就不公平了呀!”    曹泉听见李虹练过“五十段锦”,不由得讽刺地笑笑,心道投壶本就是图个乐子,谁赢都是一样的,这两个姑娘真是钻了牛角尖了,和自家姐妹也要斤斤计较,还扯了别家姑娘作借口,真把别人当傻子不成?才要开口,便听见李虹爽朗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们投壶,我嘛……便投贯耳!”    女孩子们顿时惊叹,贯耳那都是外院男子的玩意儿,内院女子,从来没有投贯耳的!    李芙原想着自己不能争个第一,拿个第二也是好的,这时见李虹信心满满地放出话来,不由得又惊又疑,连自己的第一支箭也没投进。    转了一圈,又轮到了李虹,李虹将箭拿在手里,仔细瞄了瞄那壶上的两个小小的耳朵,轻轻呼了口气,用力一掷——    “好!”远远地传来男子的叫好声,反而压过了紫藤树下的莺声燕语,众人回头一瞧,池塘边的长廊上站着两个男子。前头的那个一身靛蓝色长衫,面容英武俊秀,神色潇洒骄傲,如同一只凤凰,腰间玉佩中有一枚墨色龙纹配格外显眼,表明了他的皇族身份;后头的那个则是一身玄色长衫,浓眉大眼,肩宽背阔的,腰间挂着对普通的如意环佩,与胡汶有五分相像,便是李筠的大表兄胡江了。    众女子见了,都认出那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英王世子,不免悄悄理了理衣裳,整了整钗环。胡汶是知道些那位世子与曹泉的事的,这时便轻轻将曹泉向前推了推。曹泉虽不愿去卖力讨好英王妃,可是却对这位英俊的世子萧淮不反感,甚至,还有一丝好感。,这时倒还持得住,脸上并没露出羞怯的样子,不过是带上了一抹红晕。    “众位姑娘,打搅了,原本是去胡老大人处请安,不欲惊动各位的,可是瞧这位姑娘身手好,忍不住喝了声采。”萧淮浅浅地作了一揖。    曹泉听了,心中不由得一沉,难道萧淮竟……想到这里,便侧眼向李虹看去,只见李筠并李虹姊妹俩都规规矩矩低垂着头,只看见个头顶心,倒是李芙和李霜兰,面有顾盼之色,着实不稳重。    “姑娘身手如此好,想必是将门虎子的缘故,敢问府上是……”萧淮和蔼地问到。    曹泉听了,松了口气:这位世子野心勃勃,定然是瞧李虹身手好,想着家里长辈更了不得,因此起了拉拢的心思,倒不是为着别的。    李虹恭恭敬敬地答了,萧淮赞了两句,便领头走了。    胡汶想着去和大哥见面,曹泉想着要避嫌,其余人想着回去订做衣裳首饰,也没心思再玩乐,众人依次投完手中的箭矢,李虹果然连投中了几个贯耳,自然是赢了,众人又敷衍地赞了几句,各自散了。    胡汶并未失礼,仍好好送了众人回去,李筠因知道以后相见的时候多,现在府上有外人,倒不必忙着去拜见表哥,也没依依不舍,点头笑笑便分别了。    马蹄声“嘚嘚”前行,李虹见终于离了胡府门前,“哎呦”一声靠在板壁上。    李筠见了,赶紧问:“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没有不适,就是端了一天,胳膊也僵了,腿脚也酸了。”李虹轻轻地揉了揉肩膀,“我倒真佩服李芙和李霜兰两个,平日里连跨个门槛也恨不得弄个什么优美姿势,竟不累得慌!?”    “哪里是端着变成这样的!”李筠听竟是这回事,不由得打趣李虹,“我瞧你是今日投壶逞强,硬要投那壶耳才累着了!”    李虹听了这话,倒没反驳:“是有些逞强了……”说着忽地来了精神,坐直身体问:“姐姐,你瞧见李芙的脸没?黑得像那芝麻馅似的,叫人瞧着就解气!我就算累些,也值了!”    李筠赶紧制止:“回去可不能告诉你祖母和你娘!否则你又要被说了!就是怕李芙告状……”    李虹听了,第一次在李筠面前露出了神秘莫测的表情:“放心吧,李芙不会说的。”    ·    “回来啦?今日在胡府如何?”连氏笑眯眯地看着几个孙女给自己请安,和蔼地问。    李芙是四个女孩中最大的,便答了:“回祖母,今日三位胡姑娘款待周到,姐妹们都是大方端庄,我们上午下棋,下午投壶,很是尽兴。对了,咱们还瞧见了英王世子殿下呢!”    “果真?”高氏原本在一旁喝茶,不想听自己那门庭煊赫的亲家公的任何事,这时听见竟遇见了皇家子孙,不由得又来了精神。    连氏嘴唇微微抿了一下,决定克制自己的脾气,不去理会这见缝就要钻的二嫂子,待李芙双眼放光地答了句“回伯祖母,是呢!”连氏才惊觉,怎么自家这个一向稳重的庶孙女,竟也如此的向往权势?那天家的事情,躲还来不及呢,等闲人哪有往上凑的?这些年,几位殿下争得愈发热闹了,否则自己儿子也不会借口旧伤复发急流勇退,只领了个镇国将军的散阶在家,写字作画聊以度日。    想到这里,连氏赶紧转过话题:“筠儿今日可拜见胡老大人和胡老太太了?二老身子可康健?你表姐妹一定出落得更好了!”李筠听了,一一答了。    连氏又闲叙了几句,放了几个孙女告退了。高氏见状,也说要回去礼佛,连氏笑着道了个别,心里如何不知道,高氏一听见遇见了英王世子殿下,便要回去好好拷问两个孙女,大约还要问有没有在英王世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罢,想到此处,连氏不禁摇了摇头。    朱氏见连氏脸上露出疲倦的神色,亲手端起茶碗:“母亲可是这两日替伯母操心那全姑娘的事情,累着了?”连氏接过茶碗,随手指了指:“这会子没有外人,你也坐罢!”朱氏摇摇头,转到连氏身后,替连氏揉起了肩膀。    感到肩上一阵放松,连氏不由得惬意地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拍了拍朱氏的手:“好了,你也歇歇罢,日日忙得跟车轱辘似的,又要操心内院。我也知道如今季儿芙儿大了,那金姨娘有些不安分,你碍着我和信儿,不好过分弹压,我只一句话,季儿芙儿是咱们李家的子孙,你不要轻乎!其他的,你自己瞧着办罢!”    朱氏手上不由得顿了顿,才接着揉了起来,嘴上说了句“我不累”,心里却奇道,婆母今日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怎么竟还松口了?因金姨娘是李信身边打小服侍的,又是婆母身边出去的,自己一向不好太管着,原先金姨娘还算本分,随着李季李芙长大出息了,却渐渐张狂起来。婆母喜欢家中和睦,自己纵有手段,也使不出来。    “你是不是在奇怪,我今日怎么松口了?”连氏像是猜到了媳妇在想什么,慢悠悠地问。    “媳妇不敢。”朱氏答非所问。    “有什么不敢的!这么些年,咱们也算婆媳相得,你不用在我面前战战兢兢的。”连氏见朱氏不停手,就由她去了,接着说:“方才你二伯母一听遇见了英王世子,便上了心,大约又打量着去攀高枝了,我其实有些不赞同她的想法,普通的高门尚且多少斗争,更何况那是天家。不过这也难怪,她是地方上来的,不明白京里的情况,心中好奇那也是有的。可是你瞧芙丫头,打小在京里长大,她爹退下来时,她已经懂事了,照理说……但今日还是那么执迷不悟,这可不得不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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