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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皱了皱眉:怎么柳氏还想作妖不成?不过柳氏是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就算她想挣命,也要瞧瞧能不能挣过国法!    见高氏点头,杨妈妈提高声音:“叫吴大娘进来!”    帘子一掀,一个神色憨厚的婆子走进来。她也不四处乱看,进屋跪下便拜:“给老太太、大姑娘请安了。”    高氏见这婆子还算知趣,面色好了一些:“起罢。柳氏有什么事要禀报?”    那婆子老老实实道:“柳姨娘昨日晚间戌时生的小少爷,生完了忽地哭了,说是星儿跟着她吃苦吃了许多年,眼见着就要二十四了,终身大事还没个着落。以前宋二管家向她求过星儿,只是她为着一己私欲,不肯把星儿放出去,这时候事情已成定局,她不想连累了星儿,因此想求老太太的恩典,将星儿赏给宋二管家。”    高氏闻言皱起了眉头,连李筠都颇不赞同地抿起了嘴。    她是知道的,宋二管家一向都是效命于柳姨娘的。    以前柳姨娘在时,经宋二管家手上捞了许多的好处。后来宋二管家的妻房病故了,的确求过星儿,可是柳姨娘不肯,宋二管家磨了几次便作罢了。    身为李府二管家,宋二管家还是很受看好的,他总不会为了星儿一个奴婢苦苦等着,早就续娶了。    “宋二管家已经续娶了,柳姨娘不知道?”杨妈妈见主子面色不好,赶紧替主子开口。    “知道!柳姨娘知道!”那吴婆子想是很老实,闻言把头埋得更低了,“她说自己是个罪人,星儿自然也受了牵连,是不敢肖想什么正房之位的。因此她只求一个妾室的位子,也算她对星儿的一点心意。”    高氏本不欲答应,后又想着宋二管家的继室乃是李洛秋奶妈子的女儿,算是自己人,有她看着星儿,还怕那丫头造反不成?    “知道了,准了就是。”    吴婆子闻言磕头下去了。    李筠自然也想到了这一条,不由得微微而笑。这柳姨娘当真是无计可施了,星儿是她身边最重要的棋子,她竟然轻轻巧巧地送星儿出来做妾!这也便罢了,宋二管家续娶的可是李筠手下的人,柳姨娘竟连这也不知道,当真是已经到末路了。    ·    还未到傍晚,金梅就急匆匆地跟着李府的婆子回了府。    她也不是不疑心,怎么姑娘一回府,自己老娘就病得要死了?若是那头给自己设局怎么办?    可是她也是知道的,自己那个老子向来苛待老娘,自己老娘身子骨弱也不是一两日了,没准真被气得要死了。再加上红花这臭丫头当着少爷的面明里暗里挤兑自己,说了好些“不孝、无情”的话,自己又实在担心老娘,只好交了房里的钥匙给红花,急忙忙地跟着回来了。    一进府,那婆子就将金梅领到了北院,那是李府下人的住处。金梅见了,心中略松了一口气:没去宁寿堂被审问,看来不是陷阱。    谁知一进房间,婆子就用力一推,把金梅推得跌在地上。还未等她站起身,婆子就手脚利索地在门上挂了把铜锁,边上锁边道:“我说金梅姑娘,你安心歇着罢。老太太有令,你服侍二姑奶奶辛苦了,如今要替你谋个好前程!”    说着也不管屋里金梅怎么哀求,自顾自地就走了。    荣寿堂中。    地上跪着三个下人,一男两女,三人都伏在地上,瞧不清楚长相。    男的那个,头发里略夹着几根银丝,身材肥肥胖胖,穿着身还算体面的杭绸长衫,像是素日得用的。    两个女的却都穿得寒酸无比。年老些的那个头发花白,一身深蓝麻布衣裳浆洗得发白,上头的折印清晰可见,像是舍不得穿的见客衣裳。年轻些的那个皮肤雪白,头发乌黑,头上连朵绢花也无,只插了支桑木簪子。身上的衣裳倒还新,只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袖子明显短了一截,料子也是五六年前的了。    高氏缓缓用碗盖抿了抿茶沫,慢条斯理开口:“二丫这身衣裳,是四年前金梅穿过的罢?料子是好料子,衣裳样式也好看,可是却不合二丫的身量。冯大旺家的,你男人算是得用的了,怎么这样苛待二丫?叫人瞧见,还以为咱们李府连下人的东西都要克扣呢!”    那妇人闻言磕了个头,低声道:“是奴婢的错。”说完便不出声了。    那冯大旺却谄媚地抬头笑道:“老太太容禀!您不知道,二丫这孩子向来不喜欢那些花儿朵儿,素日里头就喜欢穿布的,今日若不是来见主子,她还舍不得穿这新衣裳呢!”    高氏闻言也不答话,只看着茶碗里的茶叶冷笑。    冯大旺见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喃喃道:“老太太不信就算了!”    高氏哼了一声,把茶碗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杨妈妈见状厉喝一声:“臭奴才!你算什么东西!敢和老太太论道什么信不信?也不瞧瞧自己那副样子!”    冯大旺闻言吓得一哆嗦,眼珠转了两转似是想起了什么,直着脖子道:“人家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家的事,杨妈妈就不必多嘴了罢?”    杨妈妈最恨这种吸婆娘女儿血的男人,这时闻言气得上前一步,似是要去打那冯大旺,高氏略抬了抬右手止住了:“冯大旺,你是回事处专门管清客相公们日常笔墨纸砚的,因此也算是府中有点子脸面的奴才了。每个月二钱银子,府中又管着衣裳吃喝,那点子钱,你怎么也够花的了。不过我早听说了,你家里头两个小妾,三个同房,成日里头绫罗绸缎,要粉要花,这么一来,你的二钱银子,便不够了。    你婆娘是浆洗房伺候的,虽然不如你得用,大小也算个头目,并不是那末等不入流的,一个月是一钱银子加一吊大钱。不说穿金戴银,通草绒花该能戴上两朵的。可是如今这身衣裳,哼,怕是外头买大碗茶的都比她体面些!    这二丫是你的二女儿,你上头有金梅这个大女儿在二姑娘跟前伺候讨好,下头有儿子长生在外头替爷们跑腿,因此你也不看重这个二女儿。二丫到了十五还没谋上差事,因此也没银子使,只在家做活缝补,成日被你打骂,我说得可对?    你只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便以为我不好管你了?你别忘了,你们一家子都是李府的家生奴才!别说是你家的婆娘丫头,就连你这条贱命,我也是好管的!”    冯大旺闻言又想争辩,高氏又打断了:“今日我也不来管你薄待婆娘女儿的事,我只告诉你,金梅在刘家伺候得不好,已被打发回来了。”    听见这一句,冯大旺一下子忘记了辩驳,急急问道:“老太太,好端端的,金梅怎么会伺候不好?她是最乖巧的了!”    高氏懒得和这下贱奴才对嘴,对杨妈妈使了个眼色。    杨妈妈冷笑道:“你问老太太?你还有脸问?还不是你教的好女儿!你向来就是个见风使舵的性子,金梅有样学样,自然也是无利不起早。她在刘家竟敢为着外人得罪主子,这可不是犯了做奴婢的大罪了?”    这话说一半留一半,冯大旺没太明白。可是他也知道自家大女儿就是这么个见缝就钻的性子,听了杨妈妈的话已信了大半:“这可怎么办?我的女儿呀!你怎么这么命苦呀!”    杨妈妈不耐烦道:“你且别忙着嚎!老太太这里为着李府的面子,自然要出面保下那丫头。如今就说你婆娘生了重病要冲喜,想叫金梅回来成亲,想来刘府还不至于不近人情为难一个小丫鬟。自然了,老太太也不会叫你家白白少了进项,金梅回家了,就叫这二丫去伺候二姑奶奶,也照样拿一等丫头的例,你瞧如何?”    冯大旺闻言一喜:“多谢老太太!”忽地听见自己二女儿柔声道谢,他又猛惊出了一身冷汗:大丫头和自己好歹有两分父女情,二丫头可对自己只有恨了。    高氏自然不会管一个下人家里的官司,挥挥手命三人下去了。    房门的帘子一掀,露出一张秀丽的脸庞,正是李筠。    这时她脸上没了平日里那淡淡的笑容,只气得板起脸孔:“世间竟真有这样混账的男人!刘葆混账,那也没法子,他上头有个护短的娘替他打算,谁也奈何不了他;怎么这个冯大旺竟也如此混账?他身上的杭绸扇子,腰上的青玉如意佩,还有家里那些……哪样不是盘剥的他婆娘的?怎么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高氏见孙女气得狠了,拉着她的手揉了两下:“得啦,别为着不相干的人生气。我叫你在里头听,你可听明白了?”    李筠点点头:“我都明白了。那金梅本是向着兰丫头,这也罢了,兰丫头好歹是李府的人,不会害咱们。可是金梅如今是向着刘葆,已替刘葆算计起了兰丫头,难保哪日不算计咱们府上,因此要早早地把她换下来。祖母派她妹妹去,一则是叫外头看不出来,最重要的是,这二丫是咱们府过去的,身契不在刘府,必然不会向着刘葆,是吗?”    高氏欣慰地点点头:“你都明白就好。唉,王府高门大院,里头的算计不知比我们寻常人家多了多少。我呀,就怕你去了吃亏,这时候恨不能多教你一些。”    李筠一时忘记了生那冯大旺的气,轻轻倚在高氏肩头道:“祖母的好,我都记着呢。”忽地又想起一事,直起身问道:“那二丫的身契不送去刘府,于刘太太面上必然不好看。她会不会来讨要?”    高氏苦笑了笑:“这就要瞧兰丫头去时有没有管着院里的事了。兰丫头若是自己管事,这身契的事自然到不了刘太太跟前,这件事说不定就平平淡淡地过了。    若当初兰丫头连院里事都交给了家里管,那咱们也没法子了。    只不过,刘家不知会二丫头就把她身边人给……这是他们家理亏在先,想来也不好意思和咱们闹。至于二丫的身契……只瞧兰丫头是想讨好婆家,还是想保住自身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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