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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上下提心吊胆地等了三日,终于将李坚等了回来。    这三日也不知李坚被关在何处,虽说人并没瘦很多,精神却萎靡得厉害。    一看见李坚胡子拉碴的脸,高氏就惊得站了起来:“金花,快去扶住老爷!”    李坚苦笑着摇摇头:“哪里就那么无用了?不必扶。先说大事要紧。”    高氏见李坚一定不肯也就罢了,只吩咐杨妈妈将她的参茶端了送给李坚喝,李坚也不推辞,端过参茶一饮而尽。    喝了热参茶,李坚仿佛忽然多了些力气,眼中的神采也亮了些:“好在有燕王殿下……还好,还好。”    全氏虽说对李坚早就失望了,可是却不想守寡,这时候收拾了厌恶的心情,关切地问:“老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和咱们说说吗?”    李坚缓缓点点头,说了起来。    原来,盛王世子并没藏在旁的地方,就藏在京中盛王府里。俗话说,兵行险着,这可一点没错。盛王世子打量着众人已把盛王府搜了个底掉,定然不会再注意,因此竟然穿了身奴仆衣裳,藏在了下人房里。    可是长久地藏着总不是办法,京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藏得再深,总不能一辈子窝在那个小屋子里吧。于是他和贴身侍卫就定了个围魏救赵之计。    说起来也不复杂,那侍卫找了个以前得月楼的帮闲,命他去送信给世子妃的陪嫁庄子,让庄头卖些菜给李府。因着下雪,各处有余粮的庄子都高价卖粮挣钱,这样的传话也不奇怪。又因盛王府已落了罪,庄头只当是曹家来传的话,因此便想也不想地应了。    帮闲趁庄头装车时,把那包易容的东西悄悄塞进了车里。    这便有了李府的马车被扣押的那一幕。    众人见查到了易容物品,自然想着顺藤摸瓜查出盛王世子的下落,于是满京城的禁军都奔着南门去了,就是想从那庄头身上得到盛王世子的消息。    这一下子,其余几个城门自然防守空虚,萧炎便趁机扮做一个脚夫,往商户聚集的东城去,妄图经由东城门出京去。    谁知道英王府对盛王父子的狡猾性子摸得门清,早早在四个城门伏下了人手。不仅如此,还将盛王府上萧炎的几个亲近的清客押在各个城门处,道若是谁敢放了盛王世子出去,管教全家上下老少不留。    清客们没想到一向中庸的英王竟然如此辣手,哪敢不从?萧炎不过才远远露了个面,离城门还有三十来丈呢,就被英王府的侍卫拿下了。    才被拿下时,萧炎还满口嚷嚷“我是英王府世子妃胡姑娘的下人!你们谁敢抓我!”谁知才嚷了两声,一个素日厚待的清客就挤了上来,讪讪道:“世子,你别装了,小人认出你来了。”    萧炎这才知道大势已去,满面不甘地束手就擒。便被上绑还边高声叫骂:“卜市人!你这小人!当真不是人!本世子平日待你恩义深重、青眼有加,啊!……”    这一声乃是被押送的将士塞了嘴巴,大约是嫌这世子啰嗦。    既然已查清了李坚是冤枉的,那么自然要放他回来。    幸亏在牢里这几日有萧定三番两次去探望,众人知道燕王看重王妃,自然也不敢薄待了燕王的岳丈,事情未明时,自然不敢随意打骂。不仅如此,牢头还破天荒地给李坚一日一顿肥肉拌饭,对于李坚这种和谋反沾边的罪犯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自然了,李坚锦衣玉食惯了,那肥肉拌饭起先是吃不下的。谁知饿了三天后,那肉香似乎比葱烧海参还诱人,他实在体力不支,便捧起碗吃了。    铁虎去接李坚时,瞧见的便是自家主子的老泰山捧着肥肉吃得满脸油光的样子。性命要紧,铁虎决定忘记这个场景,免得王爷怕王妃生气,又把气撒到自己的身上来。    李坚说完了这三天的遭遇,忽地沉默下去。    他不是不知道盛王的野心,可是太子是正统,又向来德行宽厚并无过错,因此他从来不敢明着站到盛王那边去。可是他也给自己修了后路,那便是柳家。    柳家和盛王世子的关系,他起先是不知道的,后来不知怎么知道了。他不仅没反对,还明里暗里地偏宠柳氏,厚待柳家,为的就是能在盛王那边留条后路。毕竟没到最后,谁也不敢随意把宝押下去。    秦家是盛王派,那是没法子的。他们家打从盛王年轻时就跟着,即便如今想退也是不能退的,所以他们只能光明正大地支持盛王。    可是他李坚是不一样的。他有自己的官场抱负,也有自己的心思算计。他不想从龙有功,他只想位极人臣。    这些年汲汲营营,他满以为自己常在河边走还能不湿鞋,谁知道早成了太子和盛王两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盛王世子利用起自己来毫不客气,英王命人捉拿自己时也是满脸的冷漠,仿佛他不过是一条破布,用完便扔了。    李坚忽地后悔了。    在外头,他上有胡家提携,下有全家保驾,其实早已经是不败之地,可是他偏不服,偏想靠着自己挣个出人头地。    在里头,前头有胡氏的温柔敦厚,后头有全氏的细心周密,可是他却像失心疯了一样,偏偏宠信自私短视的柳氏。    李坚心头涌上一阵悔意,看着全氏的眼光就柔和了许多:“娘子,为夫的这会想沐浴,家里可有热水?”    不必说全氏了,连高氏和李筠都被“娘子”这个称谓激得汗毛倒竖。别说是李坚如今四十有余了,就是当年胡氏还在时,李坚也没这般说过话呀。    全氏也是满身的鸡皮疙瘩,闻言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道:“有。老爷请往书院去,妾身这就命人送热水去。”    谁知李坚的眼光越发软得像一段烛光:“不,打今天起我还是歇在春晴院吧。”    “那个……砚儿如今还小,怕吵着老爷,不如妾身命人将热水送去篱院吧。采菊性子柔和,妾身还是放心的。”全氏想也不想地就拒了,她对着李坚还有心结呢。    高氏先前也嫌李坚眼高手低,倒偏疼全氏。这时见儿子似是要悔改,可儿媳却不愿意亲近,高氏又急得心疼起了儿子:“全氏,砚哥儿有奶妈子带着,吵不着老爷。你也别怕老爷抱怨砚哥儿,若是他明早敢说一声你们娘儿俩的不是,我老婆子先不答应!”    见婆婆只是要撮合自己夫妇二人,全氏念着老人家倒不好再拒了,只好轻轻应了声“是”,然后默默地扶着春桃的手出了荣寿堂,想是去收拾屋子了。    毕竟李坚已经两三个月没往正院去了。    李筠目送着父母出了门,心里不禁生了无限的感慨。若是以后“他”也变得这样热心名利、偏宠妾室,自己又该怎么办?难道也像母亲这样被压着委曲求全?不,她做不到。她向来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肯定不会屈服。    好在他没有娘亲压着,自己也少了婆婆这样一重大山,不是么?李筠大不敬地想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恶毒。    谁知高氏想是瞧破了她的想法,忽地开口道:“筠儿,祖母逼着你母亲去亲近老爷,你是不是觉得祖母不近人情?”    李筠吓得一回神,下意识地摇头:“没有。祖母是为了家中和睦,哪里不近人情了?”    高氏苦笑了笑:“好啦,你这丫头在我面前怎么也说起了场面话?咱们祖孙不必说那些无用的。我也不是偏疼你爹爹,只不过一家子人哪里就能天天板着脸过日子?还不是要同舟共济才能驶得好船?”    李筠心中仍是不赞同高氏的做法,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搭话。    高氏瞧出了孙女的念头,缓缓道:“唉,别怪祖母自私。你想,如今你爹爹也四十几了,在官场上要升也就是这两年了。若是这两年能再升个一两级,那自然好,若是升不上去,那也便罢了。    全府在京中数十年的人情往来,若是你爹爹和全氏闹了不快,于他做官无益。如今既然你爹爹愿意向全氏服软,祖母自然盼着你母亲也来亲近他。”    见李筠把小嘴抿得紧紧的,高氏又轻轻叹了口气:“再说,我也不纯是为了你爹爹着想。你想啊,你爹爹才四十出头,以后外头的人难免要送些娇妾室、俏丫头给他,他也不能全都拒了吧。若是全氏一直和他僵着,难免要吃亏。如今既有了台阶,不如两个人都下来了好。我也不是硬要逼着全氏和你爹爹好得像从前一样,只要两人面上相敬如宾,也罢了。若是全氏能再有个孩子,她的下半辈子也更有靠了不是?”    听了这一席话,李筠脸上的表情软和了一些,默默地点了个头,不愿开口说话。    相敬如宾,相敬如宾!难道所有夫妇的下场就是相敬如宾四个字么?难道她和“他”以后也要走上这样的路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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