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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无比的孤独和寒冷,在这寒冷的深宫之中,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奈和惶恐,他身为太子却从来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甚至连自己身边的女子都留不住。悲观孤寂的他,此时非常想念楚服,他想见到她,这种愿望强烈的可怕。  于是,暗夜之中,他独自一人顺着月光跑到了中和宫,久违的空庭,梅花依旧,一片寂静,透过半掩的窗子,他看见母后低头阅文,深情稍显落寞。虽然秋藤姐姐也在此,但年少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冲动,他一把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那猛然抬起的脸上似乎闪过一抹淡淡的欣喜,越极力的捕捉着她那欣喜的表情,但一瞬而过后,只剩下一如既往的平静,刚才她略有起伏的表情似乎只是他的幻觉。  看着突然闯入的越,楚服神色如常,在轻抿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端庄而又矜持,问道:越儿,如今快三更了,为何突然到此?  越儿想母后了。他低声道,眸中带着幽怨紧紧的凝视着她。  短短的几个字,竟让楚服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她垂下眼睛,自然的隐藏着,并暗自庆幸越儿涉世不深,还尚且不会察言观色。良久,她神态自若的回答:既是想念母后,大可以明日再拜,为何要选择深夜到此?  越突然跪在地上,紧紧的扯住她的裙摆,道:刚来这中和宫,年幼的越儿与母后相处融洽,毫无隔阂,母后待越儿就像亲生母亲,自从越儿长大后,母后就一直冷落越儿,人前人后都对越儿爱答不理,越儿实在不知做错了什么,所以深夜来找母后赐教。  越儿起来。语罢,楚服将跪在地上的越扶了起来,他发丝散乱,刚才应该是急促跑过来的,眼中有泪水,只是一直在隐忍着,她将他推到轩窗下的案台前坐下,解开他的发带,将那墨黑的长发垂了下来,然后拿起自己的木梳慢慢的从头往下梳理。  熟悉的暖香,熟悉的力度,越贪心的感受着,他看着铜镜中俊美绝伦的容颜,缓缓道:母后,水寒姐姐被父王封为妃子了。  我知道。  她回答了三个字,简短沉静,不带任何感情。梳齿划过发间,有轻微的酥麻感,越闭眼感受着,明明她的气息就在鼻尖,酥麻之感那么真实,可是,他还是觉得她很遥远。猛然睁开眼睛,那时正当年少的他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臂,沉静有力,瞬间,木梳掉到了地上。  四目相对间,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却得来了她的怒斥。  她看着他,眸中不含任何感情,教训道:越儿放肆,竟敢称呼母后的名字。  那时,年少的越儿眼中有偏执的光芒,他不顾她的薄怒,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近日分离的想念,对她毫不留恋的幽怨,以及水寒远去的忧伤,种种情感融合在一起化成一股莫大的勇气,少年低声诉说着情话,是那么的不顾一切。  如此一来,年轻的越便在除夕之前被赶出皇城,在一个破旧的乡村之中闭门思过,美其名曰:体察民情。逐他出宫的正是他声声呼唤为母后的楚服。  在冰雪覆盖的郊外,在那个破旧的乡村之中,他每日在那微暗的油灯下执笔作画,一幅幅的画着她绝美的容颜,毫不疲倦,却心中带着深深的怨念。  这时年轻俊美的越,算的上一个谦谦君子,但他骨子里沉淀着张狂和任性,只是这些特质在平淡的生活中无法显露,所以他便流露出为爱不顾一切的张狂。  被召回宫后,他带着心中的怨念和年少的轻狂,让这么多年忐忑的情结有了依托,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可是也让两个人都背负上了罪孽······  ······  那一夜的缠绵之后,眼前的这个女子不再是她的母后,无论是从伦理还是从他心中的情感出发,她便做不了他的母后。日后,他再也不便来这中和宫拜会,也没有名正言顺再见她的理由,即使日后见面,也只能恭敬的行礼,然后远远的相望,多么纠结的痛啊,从此以后,年少的越便中了这蚀骨销魂的情毒,终日郁郁寡欢。  空庭之中,白雪依旧,红梅花瓣落了一地,这大燕的深宫一片沉寂。越紧握画卷独自从中和宫的大殿之中走出来,他怅然若失,眉宇含怨,身后暖阁中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印在冰凉的地上,显得很是落寞。  出了宫门,他在茫然的雪地中伫立了良久,然后回过头,饱含深情的眸子里带着些许心疼与不舍,最后一眼回望那座充满情义的宫殿,然后黯然离去。  天还未亮之际,失魂落魄的越回到了东寒宫,一直等在大殿阶前的吕尚子闻声迎了出来,见到是太子便开心的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你可算是回来了,奴才担心死了。”  听到讲话的声音,越抬起幽怨的眉眼,看着身边扶着自己的人,问道:“尚子为何事而担心我?”  “昨夜归来时殿下执意要拿着画卷独自走进中和宫拜见王后娘娘,奴才为此而担心。”  “我的好尚子,往后我不会再踏入那中和宫,你也不必再担心了。”越眼眉低垂,将长袖中的画卷抽了出来,微微的展开,他低低的凝视着上面绝美的容颜,神色忧郁,低咳一声,将画卷扔到尚子的手中,便独自踉跄的向殿内走去。  尚子看着手中的画,看着那细致的笔墨描绘出的绝美容颜,惊呼一声,便将画卷藏于袖中,追着殿下来到了殿内。  秋藤回到殿内,将身上的披风拿了下来,而后她转过身,看着独坐在窗前的楚服,轻轻的叹息一声,便缓步走了过去,低声道:  “娘娘,太子殿下已经回到了东寒宫中。”  “嗯。”  没有起伏的话语,不带含半分情意,秋藤无奈的看着她孤寂落寞的背影,道:“娘娘,太子殿下临走时曾在这大殿之外驻足良久,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您的寝宫之处,想必是心有不舍,留连好久才决然离去,连头都没有回。”  “······”  “太子殿下尚且年幼,娘娘这般冷漠无情,恐怕之前再深的母子情分也会被泯灭,殿下以后是不会再来这中和宫了。”  语罢,良久,楚服薄唇轻启,好似轻声的叹息,道:“如此,甚好。”  “娘娘。”秋藤面露焦急之色,“扑通”一声,跪在楚服的身边,看着她,道:“有一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秋藤快起来。”  楚服俯身去搀扶,而跪在地上的丫鬟却纹丝不动,她扬起脸,看着面前侍奉多年的主子,眼神坚定,道:  “娘娘自幼在这深宫中长大,十五岁便被大王亲立为后,应该知道后宫嫔妃间争宠的残酷,大王国事繁忙,极少到这后宫来,就算是来也是独见娘娘您,多年来,您虽贵为王后,却膝下无子,这在后宫之中是最忌讳的,眼看收养的太子越,也逐渐成长为了一个可用之才,好歹以后有了依靠,可是,娘娘您却为何又要将太子殿下赶到别宫去呢?”  泪水从秋藤的脸颊滑落,楚服心头抽痛,压抑着思绪将她搀扶起来,轻拂着她脸上的泪水,道:“这些年你对越儿甚好,他回宫之时也一路跟在身后,我原以为你心疼的是越儿,却没想到你这么做全是为了我,我的好秋藤,这些年辛苦你了。”  “自从被立为后,娘娘您虽举止端庄得体,赢得了众人的敬仰,但是,只有奴婢知道,娘娘只在人前欢笑,却笑得落寞,暗地里也是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开心过,被深宫锁其一生的女子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更没有选择的权利,位份越高越是如此,所以,奴婢心疼娘娘。”  楚服转过身,看着窗外覆盖着冰雪的宫墙,眼泪从脸颊滑落在地,良久,她清冷的声音的飘荡在寂静的空庭: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将太子送到别宫中去,如若不然,我们都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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