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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因着顺哥娘才过头七,端木晨父女俩都将重心放在这个可怜的孩子身上。就连她进山采药也带着他,不时地替他做个花环、采些浆果、教他识药草……总之,她想尽办法来宽慰这个孩子脆弱的内心。    当顺哥儿终于朝她露出个浅浅的笑时,她觉得自己伤痕累累的内心也被疗愈了,这两个没有血亲的姐弟,像两只可怜的小动物,在这个荆棘丛生的世间互相依靠、互相取暖。    这天,姐弟二人从山上回来,就有知府的马车候在那里等着她了。    她见了杨府的马车就心生厌恶,她正准备找个借口推却了,谁知这次三夫人的贴身丫鬟红杏,并无开口说要她出诊的话。而是走上来拦住了她,三言两句说出了来意,原来此次不找她上门的,而是捎口信来了。    红杏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个香囊来递到她手里。    手里这香囊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秦府老夫人的手艺。    这如意云头形香囊,以素色丝绸缝制而成,上绣猛虎踏五毒。    秦夫人的绣功自是不必说,这只下山猛虎威风凛凛,脚踩蛇、蝎子、千爪虫、蜈蚣、癞□□五毒虫,形象生动,足以乱真,色彩搭配得恰到好处,既逼真又不过份张扬。    而香囊内里的药材则是她亲手配置的。    这些,她不可能不熟悉。    她接在手里,鼻尖早已闻到了里面药材的味道。白芷、丁香、苍术、佩兰、艾叶、冰片、藿香、陈皮、薄荷、甘松、檀香……    这些年来,只要有空,她便会把药材一份份包好送去秦府,不同的时节配的香囊药材各有不同。隔上十天半月,秦府的下人便会把这些用来装香囊的药碾成药末,过筛以后,仔细地装进小布袋,再装进香囊里。    她记得,上一次去九层塔时,这个香囊还堪堪挂在秦遇的腰间。那时,他赌咒发誓地说着再也不见三夫人了,可这才一个来月的时间,说出去的话都不已再管用了……    纵然是端木晨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他秉性难移,也未料到这个把月的时间都捱不住,想来,也真如林芸香所说,他们才是真爱了。    她捏紧了手里的香囊,垂了手,将它藏于袖中,让宽宽大大的袖口,掩藏住自己手指间传来的,止不住的颤抖。    “这香囊我收下了,你家夫人可还有什么话?说吧,我听着。”    红杏这丫头平日跟着林芸香鞍前马后,也算阅人无数。看眼前的端木晨依旧面不改色,对这个身份地位并不高的女子也不敢小觑,仍不失恭敬地答道:“我家夫人说,姑娘见了香囊便知何意,夫人还说,姑娘不必执意退婚,她会对公子所托之事鼎力相助。她很满意将来姑娘作这个夫人。姑娘只需睁只眼闭只眼,将当家主母做好便是。夫人认为姑娘是识时务者,响鼓不用重锤,姑娘定会懂得夫人的一片苦心。”    端木晨听完丫鬟这番话,气得脸色发白,差点没有晕厥过去。她想喊、想叫、想骂人……但她唯独不想哭。    她的泪早就在秦遇一次次的背叛和谎言中流干了。面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她没有伤心,只有愤怒!    这对狗男女,做下了如此恬不知耻的事,还如此招摇,如此胆大妄为。    果真是有钱有势就能如此仗势欺人么?    一次次的羞辱还不够,今日竟然找上门来侮辱她。端木晨气得发抖,红杏见她脸色不虞,反正差事办完,也不久留,福了一礼便坐上马车走了。    端木晨愣愣地在院门口站了许久,这样被人折辱,今日这番,和打到门上,被人扇几个耳光已是没有区别了。    今日之事,林芸香不过是要在她面前占个赢头。要来告诉她,秦遇是多么爱她,多么离不开她。狠狠地把她的爱情和尊严践踏进泥地里以后,还要她叩谢她的恩情,感激她仍让她做秦府当家主母,并拱手让出万千财富。    这对狗男女的所作所为,端木晨已不能仅用一个“恶心”来形容了。    她憋着胸中一口浊气,疯一般地冲回房去。她打开房间内的抽屉和箱子柜子,翻箱倒柜地把房间弄得狼藉一片。    端木斐和顺哥儿从未见过如此癫狂状的她,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她,对于父亲和弟弟的询问却充耳不闻,一言不发。    她在家里翻找,将这些年来,秦遇送给她的针头线脑、绒花耳坠、金银首饰……以及这些日子送来,还未拆封的一摞厚厚的书信……统统收纳到一个包袱里,并把那只被她捏得起皱了的香囊放在最上面。然后她又巡视了一圈,确保家中再无任何秦遇给她的一丁点儿东西之后,便将包紧紧系上,交给顺哥儿:“顺哥儿,你拿着,今日若有秦府的人上门来送信,你不必收下,让来人将书信和这个包袱一并带回。我再也不想看见这些东西,你将它拿出去,拿走……拿远点儿……!”    “哦……哦……”顺哥儿从没见过姐姐这样失态,抬头看了一眼端木斐,抱着那个大大的包袱,疾步走出门去,让手里的这个东西远离姐姐的视线。    端木斐见到她愤愤然中,收拾的均是这些年秦遇送她的东西时,心中早已猜中了八九不离十。    只是他没有想到,怎么会是知府的下人,送来这个连他也认得的东西?    秦遇这个糊涂混帐的家伙,背着晨儿,到底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下,端木斐也坚定了要退掉这门亲事的决心。    话说秦遇那边,当他听小厮来报,端木晨给他捎来个包袱时,内心是十分雀跃的,他还想着,定是自己孜孜不倦地给她写信,终于打动了她,令她回心转意了。    这几日,秦遇终于谈成了由知府杨大人牵头的一些生意,跻身于官商行列中。俗话说得好,背靠大树才好乘凉,如今有官府作靠山,他们秦家前景必定辉煌。想到这些,秦遇一扫前些时候的颓败之色,又春风得意起来。    这会子看到下人拿着晨儿送的包袱,更是喜形于色,挥手打发了下人,喜滋滋地去开包袱。  包袱皮儿一展,内里的东西一露头,那个刺眼的香囊犹如一记闷棍狠狠在砸在他的头上,他止不住地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眼前发黑。一屁股跌坐在圈椅上。    除了香囊,其它的东西亦是一目了然,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还有一叠根本没有拆封的书信……无一不在嘲笑他方才的春秋大梦。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他的心如坠冰窟。他没想到林芸香那日将他香囊索去竟是作如是用。而今,他什么也不消说,什么也不必说了。他的誓言轻飘飘得如一撮柳絮,林芸香只要撅着小嘴轻轻吹一口气,就将他的誓言吹散了。事实摆在眼前,他再想粉饰些什么,再想乞求些什么,都是不能够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果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古人诚不欺我!    秦遇恨自己,也恨林芸香背着他使这样的手段!可事到如今又如何呢?恨自己,自己能断了与她的往来么?能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不去挣,得罪这个既给了他身子,又给了他银子的大财神么?他不能!    他就算此时再恨,又如何?下一次再见面,他或许都不敢提此事,只能装聋作哑,依旧与她抵死缠绵,相依相偎。毕竟,他的命脉在她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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