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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刘康立在自己诊桌前挤眉弄眼,端木晨尴尬得不知所措时,恰巧,一位身材高大,样貌英挺的侍卫模样的人腰间佩一把长刀,英姿飒爽的走进“德善堂”,四周巡视了一眼,看到端木晨坐在位于大门右侧最里间的诊室后,便径直向她走来。完全无视站在她面前的刘康,向端木晨拱一拱手道:“端木大夫,我是少将军的贴身侍卫宋磊。”    “宋侍卫?”端木晨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刀刻一般五官的冷硬男子,似乎那日在将军府见过一面。    “宋侍卫来此,可是将军的伤……”她记得她离开前嘱咐过,若是伤未好,可来此地找她。事隔五六日,按理说他的伤应该已经好了呀,莫不是……    宋磊恭敬地回答:“将军的伤恢复得很好,今日已回大营练兵。特命在下来转告端木大夫一声,请大夫不必挂心。在下在此也谢过端木大夫救了我家将军的眼睛。”    “不必,不必。将军伤势已大好,便是再好不过了。宋侍卫请坐。”端木晨一听他的眼睛大好了,心里顿觉颇感安慰。这会子还巴巴的派个人来会知一声,想不到一介武夫,也挺细致的。想到这里,心里还是有些暖暖的。    她想起那天,他忽地一下从床上起身,站在她面前,用低沉浑厚的嗓音对她说:“我叫任平生,表字且行。”端木晨一下子脸有些微红了,便连忙让座,准备去倒茶。    宋侍卫忙拦住她说:“端木大夫不必多礼。在下此番前来,将军还命在下捎来一些布匹绸缎,作为谢礼。此外还有一盒子点心,是我南疆的特产,将军说,姑娘刚来南疆,恐饮食不惯,可尝尝这南方的小点心,甚是不错。另外,还有一封信要交给姑娘。”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端木晨,也不等她推辞,便从门外的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袱并一个食盒交给端木晨后,也不逗留,便上马扬鞭,回去复命了。    且说这“德善堂”内看病抓药的人目睹了这整个经过,都被眼前这个并不起眼的年轻女大夫惊呆了“天啦!这姑娘竟然救过少将军的命!”“老天爷,原来这姑娘医术如此高超!真是看不出来啊!”    ……    也有其他的两位坐堂大夫看在眼里,却嗤之以鼻。原本他一个女孩子来和这些行医几十载的老大夫一同坐诊,他们就并不乐意。不讲尊卑,不讲男女有别,而且一个黄毛小丫头,不过是运气好,碰到了少将军有受了点小伤,便攀附上去,用一些不入流的雕虫小技碰巧治了将军的病,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    所以,一时间,一屋子的人对于宋磊的到来,心思各异,暗自揣测。    而被宋磊推到一旁,一脸错愕的刘康,先是愤怒,后又大喜,随后又醋意翻滚。一时间喜怒交加,内心里更是天人交战。    起初被人推开,他本想着吼一嗓子的,毕竟这儿是他的地盘!可转头看到宋磊的佩剑,立即哑然了。    他一方面觉得端木晨救了少将军,本事也确如他父亲所说,并非浪得虚名,医术着实高超。现在又结识了将军府的人,她成为刘府女主人的筹码又多了些,觉得比刚才更配得上他了。    可另一方面,这少将军又是感谢,又是写信,还送什么点心的。这是什么意思?谁都知道少将军多年来不近女色,独来独往,难不曾这端木晨在给少将军治病的时候还施了美人计,勾引了少将军?    思及此,刘康越想越愤怒,好像自己的妻子给他戴了顶绿帽子一样,便朝端木晨冷哼一声,低咕一声“不知检点”,随即拉长了脸,甩手转身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他这一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气呵成,倒弄得端木晨一头的雾水,简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把这大公子得罪了。来之前还客客套套的,这会子又骂起人来。    虽说在华襄,名门贵女自是不会抛头露面,讲求个男女大防。    但那也是要看门户的。普通人家,这张嘴的主人既然要吃饭,那她就得干活,哪有那么多娇滴滴的,养在深闺不见人的大小姐。    二十多年前,天下四分五裂,百姓饭都吃不起。哪家女子不是照样要谋生计。    自从华襄建立以来,少了战乱,百姓生活安定了许多,但也没说不让女子出来见人。不论天南地北,大街上走一圈,卖豆腐的、卖菜的、卖绣品、卖针头线脑儿的、卖吃食的……不大多都是女子吗?    若说大夫,不论远的,就华襄国这二十几年来,也是出了几个名气极为响亮的杏林女圣手,因着这特殊的职业,难免会与不同的人接触。可这是大夫治病,且不说上门来问诊的,就是她出诊,屋内也是乌央央一群人,更不可能与男病患独处一室。    这刘康,说火就火,还张口骂起人来。真真是脑子坏掉了!    端木晨平白无故被刘康这么一搅和,有些恼怒,不过想在这大公子此前的举止也比较怪异,便不再管他。    刘康前脚一走,德善堂内好事者均向她围过来,七嘴八舌想打听她为将军治病的事。她便借口收拾东西,便拿着包袱和食盒转身进了内室。    包袱里是几匹上好的绸缎,摸起来细细软软的,好像有烟罗,还有些她不认得的料子,总之都是极好的。    不过令她称奇的是,一共三匹料子,就有两匹是绿色的。    一匹松绿的折枝花样儿烟罗,一匹沁绿色百蝶穿花样儿的,又轻又软,还有一匹也是极为素净的雨过天青色锦缎。    摸着这几匹料子,她暗自揣度:他怎会知道我喜欢这样的颜色?真是奇了怪了!    她又打开食盒,内有两层,一层是几碟子甜甜的各色小心,有:芋泥白果糕、水晶马蹄糕、黑芝麻糕、椰蓉千层糕、翡翠凉果。    第二层还有几碟子小巧的包子和蒸饺,有:红豆香芋三角包、枣泥寿桃包、红金鱼蒸饺、锦绣鱼翅饺。    每样都只两三个,每样点心都做得极为小巧,刚好可以一口一个。    看到如此别致用心的谢礼,端木晨有些动心了,她想到了那个白衣谦谦公子,细长的眉眼,低低的嗓音,还有拱手谢她时,修长干净的手指。    觉得自己有些走神了,端木晨摸了摸自己有些异样的心跳,深吸一口气,掏出那封她早就想拆开的信。其实,若说是信,不如说只是一张便条,没有太多客套话。只有短短一行字。    打开信笺,上面是他笔力苍劲,行云流水般流畅又并不露锋芒的寥寥数字:若有难处,便来找我。落款:且行。“行”字的最后一笔有些长,像个勾子一样,伸进端木晨的心里,轻轻的勾啊勾,勾得心里,有些动容。    或许是从小就没了娘,端木晨自小就像个男孩子般性情刚毅,不服输。学医苦,小时候为背不下经典医案和各家典籍没少挨打。可她从来不流泪,咬着牙,死记硬背,拼命去啃。    那时候跟村里的男孩子一起爬树、挖野菜、抓鱼、捕虾……男孩子会的她都会。    长大了,到处去采药,遇到古墓、刨出不知多少年的零乱尸骨那都是常事。从开始的害怕到后来的习以为常,也并未有人如此关心过她。    后来和秦遇相爱,无非便是两人一起说说话,一起玩耍。更多的时候,是她欺负他,故意捉弄他。    到如今,为了忘记那段遭背叛、遭欺骗的过往,她不得不背井离乡,选择逃走,来逃避那一纸退不了的婚约。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对她说过:若有难处,便来找我。心里觉得暖暖的,眼睛里却又是酸酸的。    她多么希望和她说这句话的人是秦遇。多么希望那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他们俩人还是跟以前一样,生活在汤池村。那时她想去泡温泉,可通常去女池的都是已婚妇女,未出嫁的女孩子是不能与她们一同泡温泉的。端木晨便让他半夜来接她,两人悄悄出门,让他在女池外面为她把门望风。    那时的秦遇多单纯,多老实。连听到她戏水的声音都脸红得不行。只敢躲得离门口远一些。又怕太远了,她叫他,听不着。便大半夜地,在温泉女池外徘徊。每次她洗得小脸红扑扑的出来,看到的都是走出一身大汗,涨红着脸的秦遇,老实巴交地挠着着看着她出浴的样子傻笑说:“晨妹妹,你现在真好看。比平时还好看。”    ……    想着想着,不由得又想起了以前。她有些恼怒这封信里的关怀,让她一时迷失了心智,害她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便狠狠地把信揉成一团,丢在床下。    她起身打开门,叫那个名唤敏哥儿的小学徒进屋来吃点心。每每看到这个和顺哥儿差不多大的孩子,她的心总是柔软几分,总想着要待他好一些,这会儿看着敏哥儿两眼放光,吃着这些他连见都没见过的点心,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她心里又觉得好受了许多。    想了一会儿,又捡起地上的纸团,展开,看了一遍信上的字。便把它夹在一本她不常看的医书里,收了起来。转身走出屋子,又去坐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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