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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腊月,城里的人们都忙碌起来。不论在任何地方,迎接新春都是人们一年里最值得期待的事。    街上的货物渐渐多起来,年货也陆续摆上了街面。端木晨一个人过年,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讲究。只不过,闲暇的时候,她很喜欢在街上走走,看各个铺子售卖的各色商品。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她感觉到浓浓的生活气息,很是欢喜。    虽说她一个人,也没什么需要备置的。偶尔遇到合心合意的小玩意儿也买上一两件回来放在屋子里。    人常说,腊月是过得最快的一个月。因为人们心里有着念想,对新的一年有着期盼。在忙碌之中,很快就接近尾声了。    刘忠铭执意要邀请她去家中过年,她一个女孩子,单身在此处,若是让她一个人要小院过年,着实太冷清。    但因着前些日子刘康做下的那些荒唐事。她也实在不愿去刘府。    刚好,年下敏哥儿家中杀了一口大肥猪。邀请她去吃杀猪宴,敏哥儿父母和弟弟妹妹都极为乖巧。吃饭那日,在敏哥儿母亲的盛情相邀之下,她便应了下了去敏哥儿家过年。    敏哥儿这大半年来跟着端木晨学到了很多东西。那些寻常在药铺里当学徒的。哪个不是端茶倒水烧火做饭的做些杂事,有的,早起还要给师傅倒尿壶。若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轻则饿上你一顿,重则一顿好打是少不了的。而且至少打杂满三年,师傅才慢慢开始教他们一些粗浅的东西。    而他也是命好,他爹刚托人把他送到德善堂才几天,端木晨就来了,他便被刘老爷指派着跟着她学东西。    起初,敏哥儿见着她是个姑娘,心里还一万个不乐意,他是一心想拜师学艺,济世救人的。却没想到拜了个女人作师傅。心里总想着什么时候求一求刘老爷给他换个师傅。诊室那边,随便一个有胡子的大爷看起来都比她强。    那时,不仅是敏哥儿本人,就连他爹娘也是极不情愿的。可一想到,能把敏哥儿送到德善堂,可是托了他们家的表亲,又送了礼才把他弄进去的。又不好因着这个事马上把他叫回来。一家人为了这个事儿,愁得跟个什么似的。    可相处时间一久,敏哥儿便慢慢咂摸出跟着端木晨的好处了。    别的弟子跟着自己的师傅,端茶倒水自是不说,连夜壶都要弟子刷洗得没有一点儿腥味。还有那个他之前最看好的白胡子邱大夫,医术高明自是不说,但对弟子极为严苛。若是每天早上他的诊桌上笔墨纸砚、脉枕、针灸用具等没有放得不错一分一毫,跟着他的胡三哥就得挨上他的板子,那可是狠狠的打,打手心,特别是这冬天。他们做活儿做得手都皲裂了,一顿板子下来,皴的地方都要裂口渗血。看得他脊背直冒冷汗。    而他呢?别说从没让他做过这样的事,但凡端木晨给自己购置点什么东西,也从没忘了还有他的一份儿。  如今他身上穿的厚夹袄、软底棉鞋……还有他床上的褥子、被子……哪一样不是端木晨给他添置的。他就是在家里,也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睡过这么暖的床。    别的弟子刚去的时候,要想学会认药屉里那些药,得晚上打烊以后,给足了店里大伙计好处,自己偷偷地打开药屉去辨认。而他呢,端木晨从一开始便手把手的教他,从眼观、手触、鼻嗅、口尝……再到种植、药性……从不藏私。    同他一起进德善堂的另外两个小学徒,满脑子里还只是捉摸着怎么伺候好师父,整日稀里糊涂的时候,他就已经囫囵背完了《汤头歌决》、《药性赋》、《濒湖脉学》这些书,只要端木晨有空,便逐字逐句地给他讲解。眼红得其他几个孩子暗地里讨好他,向他求教、问他借书。    而且端木晨从不端师父架子,二人姐弟相称,居住在小院的这些日子,与其说他是端木晨的弟子,不如说他是端木晨的弟弟。他没有像其他学徒一样受半点皮肉之苦,这半年来,跟着这个姐姐,吃香的喝辣的,什么没吃过没尝过的,全都在这里吃了个遍。个头,自然是窜了一大截,吃穿用度都比在家里好了不知多少倍,皮肉也养得嫩嫩的,本事也学了不少。    逢到休沐回家的时候,做爹妈的看到自家孩子遇到这么好的师傅,心里不知道感激,可无奈家贫寒酸,拿不出什么东西致谢,深感无以为报。    农家人实在,心思也简单。因着没有拿得出手的谢礼,所以年末杀年猪,自是三番五次地亲自上门相请,恳切地希望,儿子的这个女师父能赏脸,到自己家来吃杀猪宴。    端木晨推辞不过,便就高兴的应了。    一开始敏哥儿的爹娘又是战战兢兢又是无缘客套。生怕怠慢了贵客。    可后来见端木晨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不是主动去厨房帮着添柴烧火,就是带着几个小的去田间教他们认药材。心里一下子更是喜欢了。    所以,满心喜爱的他们见端木晨如此随和,便力邀她和敏哥儿一同回来过除夕。    端木晨正好也没想好去哪儿,刘府她是断不想去的,恰好与敏哥儿一家人也相处得十分愉快,颇为投缘,想了想,便爽快地答应了。    一家人正愁无法回报她的大恩,听到她应下了来在他们家过除夕,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口大肥猪,只卖了半扇,足足留了半扇下来做腊肉、腊肠,一心想在这个春节好好招待端木晨。    到了年二十九儿这一天,德善堂是最忙的。因为普通百姓通常不会在正月里踏药铺的大门,所以哪怕是年前的最后一天,来买药、看诊的也是络绎不绝。    今年生意比往年又上了一个台阶,年前的最后一天晚上,刘忠铭叫“狮子楼”送来了酒菜,上上下下一块儿吃吃喝喝,倒也十分热闹。    刘忠铭估摸着端木晨不喜见到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这年终尾牙宴也没叫刘康过来。而是自己亲自给每一桌的先生、伙计一一敬酒。又给每个伙计小厮派发了红包,说了许多喜庆的话。当然,几个坐堂先生的红包份量是最轻的,因为里面包的不是银子,而是薄薄的银票。    端木晨也同大家一样,坦坦然然地收下了自己本就应得的那一份,也向各位同仁和刘伯敬了酒,感谢各位的照拂。一通喧哗下来,夜不觉便深了。伙计收拾了店堂,便陆续告辞,各自回家过年了。    第二天,便是年三十。刘忠铭已在昨夜得知端木晨决定去敏哥儿家过年。碍于自己混帐儿子做下的那些事,他也没脸硬要端木晨去他家里。只是命刘管家送来许多年货,堆在院子里像小山一样,满满当当的。又叮嘱了敏哥儿要好生照顾端木晨便回府去了。    等到端木晨和敏哥儿收拾了许多礼品回到敏哥儿家中时,街上过往的人群已寥寥无几。他的父母已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他的弟弟妹妹穿着新衣在院子里玩耍。一家人笑笑合合的,一派祥和安宁,岁月静好的模样。    每逢佳节倍思亲。从来没有离开过父亲独自一人过春节的端木晨心中对父亲、对家乡的思念在胸中汹涌着,又不能言说。她站在敏哥家的院子里,对着家乡的方向遥遥相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与父亲团聚,才可以摆脱那些荒唐的过往,回到过去安宁的日子里去。    敏哥儿的母亲是个十分勤劳贤惠的女子,死活不要她进厨房帮忙,自己一个人忙上忙下。到了傍晚时分,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一家人把她当作上宾一般,敏哥儿父亲不善言辞,只顾着给她布菜、倒酒。不时说一些感谢的话。    屋子里烧着火,暖洋洋的。一室的饭菜香和着一家人真诚的笑脸,端木晨也丝毫感觉不到冷清。她也并不忸怩,大大方方的吃吃喝喝,不时逗几个小家伙玩玩,又给他们派发了压岁包,称赞敏哥儿的聪慧和敏哥儿娘的好手艺,大家也吃得十分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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