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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年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敏哥儿娘将残羹剩饭撤下桌子,又拿了好些瓜果上来,让大家坐着聊天。    这时,由近而远传来了阵急促的马蹄声。    这偏远的农家小院向来静谧惯了,这大过年的,猛的听到这样的动静,都有些面露不解。    敏哥儿一向机敏,翻身打开门往院外望去。    只听得他在院外大喊:“端木姐姐,快来,找你的。”    端木晨也随即出门,心中还纳闷着“找我的?会是谁呢?”    她几步跨出门来,刚好见着那人飞身下马。抬眼一看,不是宋磊是谁?    这大过年的,他不在家守着他们将军,跑这里来找她作甚?    一想到任平生,她心中不由得漏掉一拍。    心里没来由地紧张起来,这大晚上的来找她,定没有什么好事。这几个月来,并无他的音讯,这时候宋磊急三火四前来,莫不是……    她疾步上前,正欲开口。宋磊上前施一礼道:“端木大夫,多有打扰,我家公子有请,还望出用相救。”    “什么?”她一听,心更是突突地跳了起来,难道,真的是他有什么危险不成?    “你家公子病了?”    “不是,是我家公子的客人在我们府上生病了。情况危急,请姑娘随我前去,救人一命。我家公子定当重谢!”宋磊又施一礼。    她一听不是任平生出事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时间镇定了许多。    “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本是份内之事。如此这般,我们这就走吧。”    宋磊点点头:“事出突然,来不及备马车,委屈姑娘与在下骑马前去。多有得罪了!”    端木晨向来不计较这些,匆匆与敏哥儿一家告辞,便与宋磊共乘一骑,待他坐稳,便打马疾驰而去。留下一脸疑惑的敏哥儿嘀咕道:“他怎么知道端木姐姐在这儿,如何找到我家的……奇怪了。”    有此疑问的自然还有端木晨。    只是,现下弄清病人的情况要紧,于是她先放下心中的疑虑。趁着马儿向前疾驰,她便先问起府内的情况来。    “府中是谁病了?如此着急,你将病情说与我听听,我也好有个准备。”    宋磊便道:“今日将军宴请督军候润民来府中一同过年。因候大人也无家眷在此,所以应邀前来。可不知为何,晚宴结束,饭菜才刚撤下,候大人便说腹痛难忍,脸色青白,浑身冒汗,体力不支倒地不起。如今已昏迷过去,神志不清。”    “可是吃了什么?”    “府里的大夫说像是中毒,可饭菜上桌都是验过毒的,没发现什么东西有毒。不知道候大人何故会如此。”    “你家将军呢?他没事吧?”    “将军无事。姑娘不必担心。”    她心中还是记挂着他,莫名的担心着他。听宋磊再次说他没事,她的心才彻底的放了下去。    她觉察出了自己心里的一点点异样,不过此时不是审视自己内心的时候,她又详细地问起候润民的一些症状。听宋磊说来,确实像是中毒。    因候大人的身份特殊,又是皇上亲命来作督军的,若是不明不白地吃了将军府的东西,死在任平生府上。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且莫说对皇上没有交待,朝中与任氏一族不睦的必然以此大作文章。定会麻烦不断。    恰巧又选在大年三十儿的晚上。城中各个药铺都悉数关门停业,坐诊大夫都回家的回家,回乡的回乡……最早也要正月初八才会回来。    而且督军在府中毒,这事又不益张扬。若是传出去,南疆有大乱之险,事情一出,必然有人要借机作乱。    看来布置这个棋局的人考虑得十分周密,环环紧扣。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救回候润民,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更不能死在他的府上。    之前任平生安插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端木晨,所以她的行踪,他自是知晓。    也正是暗中派人跟着她,这时,才救得了自己的急。    说话之间,快马加鞭,两人便从榕方城赶来了潮方城的将军府。    端木晨顾不得全身上下被马颠得快要散了架,下马之后,便赶紧进屋去看病人。    进了屋,任平生在正厅里等她。见她进来,二人抬眼对视,竟有种心有灵犀一点通,似是相识已久,故人归来之感。    二人并未有多余的客套寒暄,仅是点了点头,便胜却千言万语。此时,什么也不必多说,不用多言。他心照不宣地在前头走,领着她往内屋走去。    她走在他身后,见他气宇轩昂,身姿挺拔,衣摆在行走间略略带起来一些风,她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心跳起来。她惊觉自己的失态。忙定了定心神。快步上前。    其实不光是她。任平生也如此。    几个月未见,乍一见到她。好像揪了很久的心突然间就安定了下来。像是一件极重要的东西突然间就找到了地方安放一样,一下子就很安心,很安心。    只是此时不是他向她亲近的好时机。虽说他此时很想抬手理一理她被风吹乱的鬓发。想问一问,骑马赶来累不累?冷不冷?手凉不凉?可有用过晚膳?    可现如今,不是嘘寒问暖的好时机。    三两步进了内室。室内卧榻之上有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脸色苍白,神志不清在躺在那里。    她上前翻看了他的眼皮,又把了把他的脉象。叫过身边的小厮问情况。    伺候他的人道:“大人吃过晚饭突然就身体不适了。先是说腹痛,随后便呕吐不止,腹泻不止。如今昏迷不醒中都还止不住地呕吐,最后一次腹泻还有便血……”    情况十分危急,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导致如此情况的?    她转身望向任平生道:“如今查出来是何原因了吗?”    他略略点头道:“有了些眉目。”    “候大人是北方城的人,喜欢吃蘑菇炖鸡。所以今日的家宴特意做了这道菜。而这道菜也恰恰是我没碰的。因此推测,应该是这道菜出了问题。”    “方才又抓了些鸡来喂食,果然也是出在这道菜上。只是这菜用银针验毒时,却未验出来。”    端木晨一听,深思中也点点头。若说是蘑菇中毒,这样子看来便十分像了。    她命人将蘑菇端上来,她要一一仔细辨认一下,看能否辨认出是何种毒蘑。    下人将挑出来的蘑菇一一摆在几个盘子里让她过目。     她自小在山是采药长大,毒蘑自是识得。不多时她便把几片有毒的蘑菇挑了出来。说道:“是了,正是这个。”    “这个蘑菇,我们那儿叫鹅膏菌,有剧毒。而且若是将它用来做菜,无论如何烹饪都无法改变其毒性。”    她来不及多说,既然已找到了来源,首要任务就是先救人。    在她进屋看病和辨认毒蘑之时,卧榻上的候大人在昏迷状态中,又吐了两次。她上前辨认了一下,吐出来的都只是涎水、胃液、胆汁之类,已无旁的东西,说明胃里该吐的都已经吐出来了,之前的大夫又给他灌了不少盐水压舌根进行催吐,目前的状况比她之前预想的要好些。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命人拿来加了糖的绿豆汤给他灌下去。    绿豆汤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综合一下毒素。但若是治疗,面对这样霸道的毒,绿豆汤还起不到作用。    只是此时候大人上吐下泻,身体脱水得严重,此时补水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必须在药煎好端来之前,大量给他补充水分。加了糖和品不出咸味的一点点盐的绿豆汤此时是最好的补水汤。    他命小厮少量多次地喂候大人喝绿豆汤。自己则一面构思药方,一面给任平生讲解此毒蘑的毒性。    这种鹅膏菌毒性了得,她在夜方城时,城中曾有人家误食,一家六口均因此殒命,当时曾震惊城内外。    这种蘑菇有个明显的特征,当地曾编了个童谣教孩子们辨识这种毒蘑,没想到居然让她在将军府看见了这个东西。    童谣说:脚上穿靴子(蘑菇根部粗大),腰上系裙子(蘑菇茎杆中部有明显的凸起),头上戴帽子(菌盖扁半球形伸展至翻卷,边缘有棱纹。)    这种毒蘑菇成年人只需要吃上一小朵,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特别是用蘑菇熬的汤,若是喝了汤,比吃了蘑菇本身毒性还要大。而且汤水之类,肠胃吸收更快,中毒更快,发作起来更快,也就更难治疗。    任平生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这有毒的蘑菇是如何混进将军府的厨房的。他自以为泼水不透的将军府,如今又开始出问题了,联想前些日子混进军帐偷布防图的人,翼戎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不安分了。    这次选在府中对候润民下手,就是要坐山观虎斗,候润民若是一死,他必脱不了干系。若是候润民没死,他查不出原因来,二人也必生嫌隙。最后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真是好算计!    想到此,他身上散发出凛冽的杀气,眉头紧皱,双眼轻眯着,像只俯视耽耽猎食的鹰隼,磨尖了嘴喙和利爪,只等敌人一露头,他便毫不留情地扑上去,将对方撕成碎片。    端木晨第一次看到身边的这个男人浑身冒出凛冽的寒气,像是一只小猫,在林子里远远的嗅到了见了老虎般,那种杀气,不用说,不用看,甚至不用提醒。哪怕相隔一两百米,都能感觉得到。更何况,她就站在他的身边。    她终于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将军”的威仪和杀气。虽说她无比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不会做出半点伤害自己的事,但她还是适时的退后几步,去给榻上那人开药方了。    眼看着绿豆汤也喝了不少,呕吐状况似乎好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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