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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便是和任平生的交涉以及换人之事。    任平生这厢听说木清逸这么快便抓住了这次机会,迈入朝堂之上,对他自是又多了几分欣赏。他很是期望看到交换那日,木清逸如何面对自己手下几万大军的嘲弄,对翼戎最终决定派他来,自然是不会有异议,爽快地同意下来,定下了交换的时间。    一晃,便到了交换俘虏那日,数万的任家军也候在梁家坡大营等人前来。营中所有人自然是准备抓住这个机会对翼戎好一通讽刺嘲笑,毕竟此前差点吃了翼戎的大亏,虽说险胜,肚子里还是窝了火,就等着看翼戎人拖着金银来受辱,等着看他们敢怒不敢言地闷声吃大亏,等着他们数清楚金银之后,击掌欢呼,看他们狼狈归去。    可没想到,交接当天,这边的几万人伸长了脖子等了老半天,也没听到前方有大军前行的声音,更是没有看到军队前行时所腾起来的尘土。    等候良久,眼看到了约定好的时间,终于听到前方似乎传来了车马的轱辘声,伴着这声响,还有一串串清脆的铜铃声。这些声音来得怪,这边的哨兵前去查探一番后,在营前大呼:“来了,来了……没有带兵……”    没有带兵前来?这边候着的人一听,也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仍旧耐着性子,伸着脖子往前看。    终于,一队人马拐过前面的弯道,驶入了众人眼帘之中。来人果然没有多大的阵仗。只有上百车物资驮在马车上,轱辘辘地前行,押运的,也只是一些普通随从,连兵器、护甲也没有穿戴。    这队人马中,没有骑兵,没有步兵,没有弓箭手,没有护盾。    反倒是前头的仪仗扈从前拥后簇、旌旗招展,将一辆极为奢华的马车团团围住,相当引人注目,甫一出现,就把所有人的眼光牢牢地吸引了过去。这辆马车由六匹纯黑色良驹拉着,车厢就像个移动的小房间,说不出的奢华。车厢从外间看上去,绫罗绸缎金镶玉嵌不说,车厢顶上的几个角上还挂了一串串清脆的铜铃,老远就随着车驾丁零当啷地随风送来清脆之声。    马车之后,还有各种幡(呈下垂状的长方形旗帜)、幢(孔雀扇、小团扇、方扇、黄麾绛麾等)、旌旗等仪仗。其后还跟着拿着盥盆、拂尘、唾壶、马杌、交椅、提炉、香合、水瓶  ……等等不一而足物件的宫人,浩浩荡荡向大营方向行来。    在这些人之后,才是百十来辆驮着重物的马车,一看那车上便是几十万两黄金等贵重之物。可没有人护卫,就这么招招摇摇的来了,真就不怕被洗劫一空吗?    这个宛若像是去参加什么盛大典礼的仪仗,完全把这边的几万大军都惊着了。不知道对方玩的什么花招。众将士均是久不碰女人的糙汉子,乍一看到这么招摇华丽的马车,便开始在底下窃窃私语道:这翼戎莫不是怕丢人,派了个娘们儿来?    一时间,这边的任家军起哄的、调/戏的、打着呼哨叫嚣要看美人的……顿时,闹哄哄的便开始闹将起来。    那马车里的人却像是对这边的辱骂、调笑充耳不闻。仍旧缓缓驶来,不疾不徐。一直平平稳稳地驶到了营前,那辆奢华得犹如像宫嫔妃乘坐的马车停稳之后,终于有下人上前掀起了车帘,持扇的侍从又在车帘前挡了两把孔雀羽的团扇。在万众瞩目之下,从车里下来一个身着一身大红色锦袍的男子,此男子下了马车便在孔雀团扇之后整了整衣冠,执团扇的才往后退下,这个一身艳红的男人这才在众人面前露了脸。    而从未见过男人着一身腥红色锦袍的士兵,早就被这奢靡的阵仗惊住了,那些训练有素的下人们,围着这马车上的男子,各司其职,就连下个马车竟然也有如此多的套路,真真儿地让这些糙汉子开了一回眼界,一个个眼看直了,都看呆得忘了要去骂人了。    这个男人从马车上下来后,向大营方向迈了几步,长身玉立,芝兰玉树,一身的红袍穿在他身上非但不突兀,反而让人眼前一亮,看得人垂涎欲滴,若真要有男人身着这种大红大绿的颜色会好看的话,他要是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这样的风姿立在那灰突突的大营前,说是“风华绝代”也毫不为过。    他只略略行了几步便停下了,但这几步之间,你也足以见到这个男人举手投足之间的雍容华贵,风度翩翩。面上始终带着微笑的他,一挥手,他那些下人又从另一辆马车上抬下一张长桌,先前抬着交椅的两人把两把紫檀交椅在桌子两边面对面摆好,又有人从马车上抬下几个巨大的食盒,还抬出了一坛好酒……一时间,先前拿着盥盆、拂尘、唾壶、马杌、提炉、香合、水瓶的那些人走马灯似地穿梭于那长桌之间,手脚既麻利又轻巧地在两军对阵之间,设了满满一桌盛宴。    宴席设好,木清逸面露微笑,负手而立地营前道:“任将军,酒席已设,出来喝一杯吧。”    看到他这副作派,这边任家军的人都傻眼了,没人会想到,这个红衣男人来此,弄出这么大动静,就为邀任平生在两方对阵的众目睽睽之下喝酒?知道的,说他是来交钱换人的。不知道的,还道是他来踏春赏景郊游会友的。    只有任平生,看着营外的这个对手,眼里满满都是欣赏。他真是没想到,木清逸不但抓住时机便利剑出鞘,展露锋芒。而且,他把这样一个丢脸的差事,揽到自己头上后,竟还能以如此闲适的姿态来处理。不得不说,除了他,可能翼戎再也无人能将姿态摆得这么漂亮。    木清逸的“此时无声胜有声”用得出神入化,精彩绝伦!兵戈相向之时,以一人之力,仅凭优雅的举手投足,就震慑住了几万大军,让那些粗人先前准备好的粗话在舌尖上打了几个滚后,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任平生看了这么一出戏,心中自是愉悦得紧,若木清逸不是他的敌人,他都想要为他拍案叫绝了!    任平生笑着应邀踱步而出,二人在数万人面前客套寒暄,就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互道春安之后,便手持牙箸,推杯换盏起来。    一边在交接金银和俘虏,一边在对酒当歌,聊一些诗词歌赋、美酒佳人,无伤大雅的话题。奇妙的而诡异的氛围令此前一触即发的紧张状态,在这个华服飘飘,容颜俊美得女人也自叹弗如的皇子,那举重若轻的笑容中突然就舒缓了下来。    此时的大营前,两个极养眼的男人旁若无人地推杯换盏,一个俊美无匹,一个冷冽含蓄;一个张扬奢靡,一个冷静自持;一个着艳红色锦袍,一个着月白色锦衣;一个满脸堆笑,如沐春风,一个不露声色,眼睑藏锋……两个阵营的人看来看去,不论看哪一个,都觉得气场满满,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此情此景,比战场厮杀还要精彩纷呈,足以让众将终其一生难以忘怀。    仍有一些不愿意承认自己被镇住,就此沉默的士兵,鼓起勇气,扯开嗓子,不甘示弱地冲面对着梁家坡大营而坐的木清逸高声叫骂了几声“翼戎无能,派个娘们儿一样的男人来……”可话刚出口,那边的木清逸也不说话,仍旧是满面堆笑,笑意盈盈地用他那双敏锐得如同鹰隼般的眼睛,从几万人之间,一眼就锁定了叫嚣的那几个人。    那是双怎样的眼睛啊,射出两道锐利而冰冷十足的光,那彻骨的寒意,让身经百战、身处几万人之中的那几个人,没来由脊背一凉,嘴都就像被堵住了一样,嘟囔了一下想反抗,却在他投来的眼光中,喉头发紧,像卡着个什么物件似的,再也吐不出半句不敬的话。一时间,那一群身着甲胄的士兵便噤了声,安静得像是去守皇陵的一样,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目的达到,他又粲然一笑,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扭过头去,继续招呼任平生喝酒吃菜。    任平生默默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始终带着礼貌得体的表情,他就像个看客,一言不发,却都了然于心。    整个交接,就在觥筹交错,礼尚往来之间完成了。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在任平生和木清逸二人举杯共敬之时,木清逸将一个极小的纸条交到了任平生手中。二人心照不宣,饮完最后一杯酒后,分道扬镳。    木清逸的人如初时那般,敏捷地收拾好了他们吃剩下的残羹剩饭,侍候木清逸漱了口,净了手,二人拱手告辞,他便头也不回地登上了他那奢华的马车,缓缓潇洒离去。    若不是他叮叮当当的马车后面还跟着一万余人灰头土脸的残兵败将,你还真的会认为他是巴巴的前来走亲访友,作别于夕阳西下的。    等把木清逸送走,任平生回了屋才谨慎在打开那个藏在袖中的纸团,极小的一张纸上,只写了三个字“宁远威”。任平生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木清逸是何意。将小纸条放在烛火上化为灰烬,又提笔写了封信,让暗卫迅速送走了。    木清逸第一次出手,就漂漂亮亮地完成了让朝中众臣头疼的任务。木森然高兴得拍着龙椅的扶手,连说了三个好!心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看到自己这个往日里不着调的儿子,一旦翻然悔悟,果真出手不凡,顺顺当当地完成了任务不说,一点儿也没有丢掉翼戎的脸面、皇家的脸面。    一时朝中上下,皆是马屁声声,捧拍阵阵,五皇子和皇帝老儿又于朝堂之上,上演了一出父慈子孝的好戏。封赏连连,称赞阵阵,自是看得木清风和木清扬狂翻白眼。    若要说最不服气,最想吐血,差点憋出内伤的,自然是太子殿下——木清风了。原本想趁木清肃不在的时候,好好巩固一下自己的太子之位,却未曾想,中途杀出个此前毅然决然表态,绝不参与朝政的木清逸,用他看似荒唐的方法,妥妥地办好了连他都头痛的事,姿态还一如既往地高高地上。关键他还硬生生的掏了十万两黄金啊!那可是十万两!!!黄金!!!原本是想在这个时候花点钱为自己挣点好名声,结果他出了钱,好处全被木清逸拿走了,这时节,都在称赞五皇子睿智,鬼还记得其中一笔钱是他掏的!他出钱给木清逸作了嫁衣裳,你说,这叫向来以谋略,以心计著称他如何不气恼?!    如今街头巷尾谈论的,都是五皇子如何以一已之力,震慑住任平生几万大军的故事,在战败后,民众最需要的就是塑造出他们的救世英雄,在危难之际,横空出世,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更何况,这个“英雄”还是“金盆洗手”的浪荡子。这样的传奇故事最是容易在人群中传唱。这是老百姓最乐于见到,最愿去相信,去传扬,最津津乐道的故事。更何况,五殿下还生得如此俊美!如此风华绝代!    这些民间传言,陆续传到太子府,听说如今的木清逸已被捧得如天神下凡一般,木清风的脸黑得比锅底还要黑,就差提着剑去杀人了。    可他去杀谁呢?杀木清逸吗?他还没这个能力,气急败坏的太子只有在府里摔摔杯子,打杀打杀下人以发泄自己胸中这口恶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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