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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太子因着木清逸的事闷闷不乐。特别是知道坊间在大肆传扬“五皇子爱兵如子,于数万敌军前谈笑风生,气势逼人云云”的颂言中,更是气得饭都不想吃,独自在书房里想对策。    不用说,坊间的那些传言,起码有一半以上是木清逸故意着人散布出去的。他深知众口铄金颠倒黑白的能力。如今他要出仕,仅靠父皇对他的支持是不够的。何况老谋深算的木森然到底是否看好他,信得过他,都还是未知数。他要借机为自己造势,让舆论把自己推到浪尖,在不知情百姓的膜拜烘托下,他的出现必然是最讨巧的。    这世间往往这样,若你一直以来便是个乖乖仔,那么你的优秀,你的成就都是理所当然的。若你不慎失手,未满足别人对你的期待,那么你定是无用的、是让人失望的。    而若你一直以来是个浪子,蓦然回首,顺便做成点子事,那也是了不得的功绩。呼声便会一浪高过一浪,成为众人心目中最了不起的大人物。    木清风自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压力颇大,想着在这关头,如何为自己扳回一局。时下,趁着木清逸还没做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出来,他还有回转的余地。他若不把握好时机,被木清逸这种人还压住一头的话,他这个太子也真是当得太窝囊了!    虽说外间风起云涌,波浪诡谲,好在如今这府里,他还并不觉得孤单,每每在他深感疲乏之时,府里还有一处让他忘忧的好去处。那里总有个怯生生的,惹人怜的霓裳在那里等着他。    一晃,霓裳自年后来太子府,如今已过去了近三个月。这些日子是里,养尊处优,被木清风如珠如玉地捧着,着实过上了她此生最锦衣玉食的日子。    木清风府上原是有个太子妃的,那太子妃是他宰相舅父的嫡女,名唤凌菡韵。二人早就在木清风建府不久就由皇后求旨赐婚于他,无外乎就是要保自己娘家千秋万代永享荣华富贵。    只可惜这凌菡韵也是个命苦的。虽说贵为皇后的外甥女,姿容仪态自是不必说,又是出身名门,涵养又是极佳。自小便将她当皇后培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用说,就是操持家业、治国安邦……也是学了不少。配个木清风也是绰绰有余了。    可她差就差点长相上不像木清风的那个“小妹”。如此一来,木清风面对这样一个母后和舅父硬塞给他的表妹,便着实提不起丝毫兴趣。大婚后一年多,连个指头都没碰过她。后来在一次醉酒之后走错了房间,进了凌菡韵的屋,都宽衣解带了,一抬头,脸对脸,突然发觉这张脸不是自己喜欢的,没有一处像自己的小妹,没有一处让自己动心。突然一下就……就不行了。    木清风的尴尬、难堪和恼怒便不说了。倒是人家凌寒韵,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那屈辱可想而知,自己的丈夫原本急吼吼地上了她的/床,她一脸娇羞内心雀跃地,正准备承受他的狂风暴雨,可他……他竟然在面对自己这张天姿国色的脸时突然就……偃旗息鼓,鸣金收兵了?!这到底是……是什么原因!!!    任是哪个女人,都会受不了这种折辱。更不用说木清风迅速穿好衣服,一脸的怒气摔门而出,把她当成个洪水猛兽般防着,一脸的厌恶和嫌弃写在脸上,慌慌张张夺门而去,像是有鬼在后面追他一样。叫她如何不伤心?    她知道他不是不行,只对着自己就不行。    她入府一年多,那些侍妾一到晚上便送到他房里去,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令巴巴赶去送汤的她无地自容。她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好,在他眼里,竟还不如那些奴婢?!为什么那些奴婢能入他的寝殿与他共享鱼/水之欢,而她就只能落荒而逃,流泪等天明?她这张脸……这张脸就那么惹他厌弃么?为什么她就…就要遭遇如此这般的羞辱……    她也曾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腆着脸去问自己的奶娘。后面的几年时间里,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和手段,就连给太子下媚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法子她都用了,可闹到最后,得到的,不过是木清风强忍着催/情药发作的药性,捏着她的下巴,绝情地对她说:“别让我更看不起你!好好的做你的太子妃,两下里相安无事便是最好,奉劝你安份点儿!”随后趁着药性又跑到别的侍妾那里寻欢,去颠/鸾倒凤。    自己的丈夫,连下了药都不愿意碰她的身子,宁可去找侍妾解药/性/都不要她,你说这份苦,她除了硬生生地往肚子咽,她又能与何人去说?    一边是自己丈夫的嫌恶,一边是父亲母亲对她肚子一直没动静的催促。还有皇后时不时地打探二人的生活。这几下里的人都将她当作砧板上鱼,切切剁剁不说,还把她放在油锅里煎。任是涵养再好的人也会被逼疯。    所以,几年下来,整个人形销骨立,瘦得不成人形,憔悴得再也不复往日的明媚。在病床上缠绵了一年多,什么名医都治不了她的心病,自然就此香消玉损了。    如今的太子府里,除了有两个朝中重臣的女儿嫁进来作侧妃,便也没别人。就算是两个侧妃,也只是个摆设而已,无非是为了拉拢权臣收到府里来的。木清风仍旧未碰过她们,只不过因着她们也安份,所以对她们比当年对凌菡韵和颜悦色多了。那两个侧妃安安份份地在府里活得像两个影子。    府里最得宠的侍妾之前被木清风错手杀了,还有几个姿色不错的,自霓裳入府之后也被束之高阁,不再得见木清风一面。霓裳独宠太子府已是众人都接受的事实。没人还敢在这个太子爷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触他的霉头,来讨他的欢心。    他对霓裳的一片痴心,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陪吃饭、陪喝茶、陪赏花看景……这些自是不用说。一有空,太子便铺了纸笔为霓裳作画。一幅又一幅的肖像画像是画不够似的,卷轴的、绢本的,单幅的、装订成小册的……还有屏风、小扇……到处都画的是霓裳的笑颜。或站或靠或倚或回眸或浅笑……满屋堆积着他为她所绘的丹青墨宝,嫉妒得府中其他人都快要发狂了。    霓裳住进来这几个月,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如今的心如春水,一颗心也快要守不住了。    初入府时,她牢记自己的职责,只想木清风迫不及待地要了自己,她也好快点完成任务,早日离开此地回华襄与弟弟团聚。    可她没想到木清风竟与她此前与见到的任何一个男人不同。其他男人见了她,不是想要一亲芳泽,便是色/迷迷地看着她,总想在她身上揩点儿油。    起先,他认为木清风对她也是这样。可天长日久相处下来,这个在别处高高在上,哼一声就有人一命呜呼,人头落地的一国储君,到了她面前,竟然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不说,还处处讨她的欢心,待她真的就像自己的至亲至爱的人一般,温柔体贴,事无巨细地为她考虑得周周到到。    血燕、老参、灵芝、鱼胶这些贵重的滋补之物,别人连看都看到,就如流水般地送到她的嗅绿苑。那些什么绫罗绸缎、珍奇石玩、钗环珠玉更是不用说。除此之外,每次他若是要来她的房中,不论白天晚上,他都不许人通传,更不要霓裳跪迎。而是自己前来叩门,待到她在房中发问:“谁啊?”他才在门外出声问道:“是我,歇下了么?我可以进来么?”如此彬彬有礼,如此谦和谦逊,时常使得霓裳忘了他是个太子。也忘了自己才是寄人篱下的那一个,仿佛她真是这嗅绿苑的主人,他才是来客一般。如此体验,“宾至如归”也莫过于此了。    门外的木清风若是得到她的允许,他才会应一声“那我进来了。”便轻轻推门而入,一见面,眼睛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不肯挪开一下。接着便嘘寒问暖地问这日她身子可还好?吃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字字句句,除了关心、关心、还是关心。    若有时来得晚了,听她在房中答“睡下了。”他也不恼,只隔着门叮嘱她:“好好睡罢,天凉了,别心疼下人,有什么尽管吩咐她们去做。”然后就听到他在门外问下面的人,姑娘今日可还好云云……    若是一同吃饭的时候,看到她筷子往哪个菜上多挟了一筷子,那道菜一个月之内,总会多出现两次。若是哪个菜她一点儿也没碰,她便再也不会看到那道菜出现在自己面前。    若是自己有个头痛脑热的,他便是急得跟什么似的,把府里、宫里能叫来的大夫全都叫上,生怕她有个闪失,他就要吃人一样。大夫开出来的药方,他也要再三斟酌,叫上好几个大夫一起审查,直到无半点差错,才去抓药。连熬药都不准去厨房,而是命人拿到廊下,他亲自看着将药一样一样投入砂罐中,在他眼皮子底下熬出来,他又命要备了糖果、蜜饯,自己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喂她吃药。    待服侍她吃了药,看着她睡下,他也不肯走,命人将他的公文拿来,一边看公文一边守着她,一守便是一整夜。    其实霓裳这种出身的女子,哪里就会怕药苦,哪里就会怕生点儿小病?可他就是妥帖至此,你能想到的他全都为你想到了,你没有想到的,他也全都替你想到了。    他对她的这种好,总是这般不露声色,却又让你暖心无比。这几个月来,霓裳简直挑不出他哪一点儿不是,反倒是自己,真不知道要如何去守住自己这一颗心了。    这么久了,木清风不要说对她不轨了,就是连拉她的手,都只是陪她在后花园里看景的时候,扶她走下假山时,拉了她一把,随即还惶恐地说着“得罪了”的话。二人每每夜淡至深夜,木清风也定要命人替她更衣,自己亲自守在床边,等她睡着了,仔细地替她掖好被子,深情凝视她许久,才又轻手轻脚掩了门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堂堂一国太子垂青至此。    要说她这一生,十岁前颠沛流离,饥寒交迫,先是失了双亲,又和相依为命的弟弟差点饿死在街头。十岁以后的这六年,她一直住在世芳楼,那是个什么地方?那是青楼妓/院啊!她虽住在后院,可青楼里打情骂俏,云雨之事她听得多,也看得多了。    人情冷暖她感受了许多,以她对男人的认知,无非是这世间男子,见了美人,莫不是以□□之物来思考的雄性动物,无理性可言,无道理可讲,更无羞耻可说。这些年来,万嬷嬷教了她许多,除了各项技艺,教得最多的,便是如何讨男人的欢心,如何看待男人的虚情假意,如何去应付各种各样的男人,如何与男人虚以为蛇……万嬷嬷教了她许多,可唯独没有教她如何应对男人对她的“尊重”。    是的,你见到过一个男人会对妓/女尊重吗?    你见到过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会对一个买回家的□□尊重吗?“尊重”这个物件儿,对于时下任何一个女人都是稀缺之物,更遑论是个妓/女了!木清风对她是尊重的,从木清风诚挚而深情的眼中,她从没看到过有一丝的轻佻、一丝的猥琐、一丝的淫/欲。她看到的只有真诚,只有心疼,只有呵护,只有——爱!    虽然她知道他眼里看到的自己,面对的自己不是真实的自己,他只是从自己的这副皮囊上,看到了他心里思慕的那个“她”。可她不在乎。她是谁啊?她只是个差点被饿死在街头,又在那腌渣地方长大的女子,她能得到一国太子的尊重,已何其有幸,她才不在乎他看到的是自己还是别的女人,至少,他爱她,不是吗?    看着时间一天天流逝,木清风一个指头不碰她,而自己,却陷得越来越深,深怕真有一天木清风上了她的榻,她为了完成任务,真要对他下手,她该怎么办?她下不去手啊……她怎么能对他下手呢?怎么办?怎么办?!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此刻,她多想万嬷嬷还能陪在她身旁,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她真的守不住自己的心了,她真的,真的,已经爱上这个怜惜她到骨子里的男人了。    就在她夜不成寐的时候,她收到了任平生辗转送进来的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按兵不动。”看到这四个字,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咚”的一下落了下去,她不敢去想以后,她只要现在,只要现在将军没有命她动手,她便觉得侥幸又多了一些和他相守的时光。    以后……以后会怎么样?    她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以后的事,就留到以后再说吧。她如今,只想他好好的,只想他仍旧对自己好好的。哪怕只是做梦,但是这个美梦,她不愿意醒得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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