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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二人又说了会子话。在端木晨的再三要求之下,任平生也不得不同意了她要搬出去开个医馆的请求。    但任平生的附加条件便是得由他的人去为她重新翻新那处小院,定要将住所和医馆弄到他满意为止,才会同意她去做。还有白芷和白芍,虽然在她的竭力要求下不必跟过去,但最终她还是失败了,任平生这边绝不再接受任何妥协,一定要这两个丫头跟着她。    而且这两个丫头得知后,也哭着要跟着她,说若是她不留下她们,她们就得回山中的兵营去,因为府中,除了几个后厨的老嬷嬷,将军是不用年轻丫鬟的。她见事已至此,少不得自己也要作些让步,也只好同意了。    就这样,二人各退一步,便紧锣密鼓地开始修缮她那种小院。这几日,任平生也不忙着回营,而是把她医馆的事当作大事,务必事必躬亲。样样都令他满意了才作罢。最后还是由他选了块阴沉木的料子,亲自提笔为她的医馆写了块牌匾“仁心堂”。    整个医馆按她的喜好逐渐充盈起来,里里外外布置得井井有条,这些日子里,她虽忙碌,掩饰不住的喜色却始终萦绕在眼角眉梢。任平生也是看在眼里的,他从一开始的不悦,到如今的支持,也是因为他希望她过得开心,而不是被束缚和拘谨着。他喜欢的,本就是那个跳脱的,不问世事,而醉心于医学的她。如她所说若有一天,要剪掉她的双翼,将她终日锁在自己身边。那样的她会是什么模样?她定不会开心,自己也未必会欢喜。    对于端木晨而言。这些日子的争取和劳累都不是白费的。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不再是寄人篱下,不再是寄居他所。而且今后将用自己一双素手,一颗仁心,救治病人,做她擅长的、喜欢的事,这才是她最想要过的生活。    当后院归置好了,为方便购置管理药材。端木晨便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先将她的东西搬离了将军府。她离开时,和来时一样,仍旧是那两只箱子,并未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那屋子里的东西,她一件也没有带。她那方小小的院子,受不住那些奢华的摆件。不是说那些金银玉器她不喜欢,任平生也曾命人要将她用惯了的东西给她送过去。可她都拒绝了。还未过门,哪有做客的人在临走时,还要将主家借你使用的东西都捎带走的道理呢?    就算是他送她的那些小玩意儿,她也一样未拿走。是她的,放在哪里都一样是她的。不拘着是否需要随身带着。她那种地方,用不上那些奢靡的衣衫首饰。还是放在府里更为妥当。    任平生见她振振有词说得头头是道,便也不强求,毕竟她的东西,她的院子,谁又敢去动呢?用她的话来说,那院子里还有他们二人一同种下的药草呢,她若是得了闲,也还是要回来收割她的药草的。    刘燕灵也是在那一日,极为欢天喜地,将端木晨送出了府。    她想着,这个女人走了,总比还留在这里的好。虽说她走了,自己未必会有胜算,可她若不走,自己则定无胜算。所以从开始听说到她真的要走的那几日,她一直难得的开心。包括她三五不时地来和端木晨添油加醋说一些表哥又如何格外“关照她”的话,都说得格外眉飞色舞。而端木晨从原先的偶尔回应她一两句到后来直接无视她,她也混然不在意了。    在她看来,端木晨对她的威胁是逐渐在减少。等眼前这个女人一走,好歹她在府里,也是唯一的“女主人”了,而且她的身份、地位样样高出端木晨许多,只要表哥回府,她便有的是机会施展她的魅力。    可她也是万万没料到,在她来了南疆之后,任平生便接连给舅父那边写了好几封信,向舅父讨要办法。起先他的这位舅舅还和他打太极,说什么表妹任性,害怕她不服管束又生事端,偷跑它处,无觅影踪云云,希望将女儿暂时留在南疆,等她收收性子再接她回家。后来见任平生的信写得越发直白,说表妹年岁已大,他府内既无长辈又无主母,若表妹长住府中,为了避嫌,他便只好长居军营,不便回府……他舅父见无法拉根头发丝儿来遮脸了,只好应允说派人来将闺女接走。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刘燕灵的,而且任平生也派人把她盯得很紧。这个任性的小姑娘断不能在他的地盘上出任何差错。所以在端木晨前脚搬走还没留下更多的时间让刘燕灵开心几日,她爹的人便也到了。身强力壮的车队中,还有她的奶妈和丫鬟都一齐到了将军府上来接她。哭的哭劝的劝,强的强硬的硬将她弄上了马车,将哭喊着不愿走的她,打发着离开了。    她糊涂,她爹不能糊涂。自己一个未出阁的闺女,既明白嫁给任平生无望,总是不好赖在这里不走的。在京都说女儿去走亲戚了,可这会子都已进了七月,若八字没有一撇,事情落不到实处,等到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时候,这个未出阁的女子还留在别人家里过节,说出去总是不大好的。    她这一走,端木晨倒是心又安了一半。她虽说已搬到了仁心堂小院,因着开业前还有太多繁琐的事情要她去忙碌,所以忙碌了一整日后,想着府里已没有了那个令她心生不快的千金大小姐,她也还是惯常回府里来住上一两晚,陪着难得回府的任平生一起吃饭喝茶聊天,说说自己医馆的进度和安排。眉飞色舞的她神情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眉目疏朗之间焕发的光彩是任平生最喜欢看到的,吻一吻她的眉心,听一听她的展望,未来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府里的夜晚,凉风习习,荷塘边除了晚风送来依依荷叶间幽凉的馨香外,倚在一起的两个人影靠得很近,心也挨得很近。这片天地间终于只剩他们二人,再没了别人,她和任平生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本的平静和恬淡。    只是,这些平淡和安适都是暂时的,因为待到她的医馆开业了,她便再不可能像如今一样,还能时常回将军府来住了。她的家,暂时便是那处小院了。而将军府内的一切,要真正的成为她生命中的全部,还要等到开春以后,才可以尘埃落定,成为她今后永远的归属。她期待着,也向往着,那毕竟是一个女子最终的归属,“名正言顺”这几个字,有时候就是那么神奇,假以时日,身份不同,纵然她还是那个她,他也还是那个他,二人依偎在一起,便会更加契合更加贴近彼此的靠在一起吧?    又经过了大半个月的筹备,药村齐备、货架齐全……医馆里的一应用具皆准备得妥妥当录,“仁心堂”也终于顺利地开业了。    一直以来,她那处小院从没让任平生光天化日之下出现过。一个小小的医馆罢了,她不想在这潮方城里打着任平生的旗号坐诊看病,她又不是想借此来敛财的。若有心人知道了她与任平生的关系,只怕门槛踏破的,未必都是需要她诊治的人,说不定还能给她惹来一堆的麻烦。    她也不想让街坊邻居和她的病人用异样的眼光和别样的心思去揣度她。她只是想做个简单而纯粹的大夫而已。有时候,他的名号可以震慑住恶人,可以保护自己。可有些时候,他的名号却会成为更多人想利用靠近的东西。同时,他的存在,也会成为一些求医人的障碍,使人裹足不前,耽误了病患的求助。    开业那天一大早,她吩咐杂役,要将牌匾小心翼翼地升到屋檐下挂好。那块写着“仁心堂”三个字的牌匾又硬又沉,若不用点力,用点儿心,只怕砸下来碰伤了人也是不得了的。    当她抬着眼,看那临时雇来的杂役将那块泛着暗金色光芒的牌匾高悬于门头之上时。她仰望着那三个字,心中的信仰也随之冉冉上升。她要治病救人,要让跟着她的人过上踏实的日子,要撑起这门楣上的三个字,要让自己在别需要她的时候,能鼎力相助,救人于水火之中……    门前牌匾上的那三个大字圆融通达,润泽修长而又不失风骨,看着这块牌匾,就想到他凝神静气提笔疾书的样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样的词用在那时的他身上,也绝不为过。在这个原本没有他气息和痕迹的地方,留有他的字陪着自己,就像他时时在身边一样,心里满满的,也都是幸福。    吉时一到,清早路过的行人在看到鞭炮锣鼓齐鸣之下,这位女大夫亲手揭下了匾上蒙着的红绸。看得懂些门道的人,都对那牌匾不禁驻足赞叹“哟,这样的好匾,这样的好字,真气派!”    环顾四周店铺,她心中暗想道“将军的手笔果然名不虚传!”。街头巷尾的商家更多的是用软木作匾,像她这样用整块的阴沉木作匾的,估摸着这条街还是第一家,那泛着暗金光泽的匾额之上,再配上任平生笔力雄劲的字体,说不上来的古朴苍劲,内敛沉稳。给这个巷子口的小医馆增添了不凡气度,让人一望顿生几分信任之感。    敏哥儿见过路的行人渐多,十分机灵地端出一个大托盘,托盘里装了早就备好的,开业赠送给四邻和路人的药茶包。有“和胃调脾茶”(白术、茯苓、薏仁、神曲、菊花)、“山楂茶”(山楂、绿茶、冰糖)、“五花茶”(金银花、菊花、槐花、木棉花、鸡蛋花),“夏桑菊茶”(夏枯草、桑叶、菊花)这些花草茶要么是都是清火明目,要么是温中和胃,偶尔喝之,不仅口感不错,对身体调理,自也是有功效的。    此时敏哥端出这些茶包,给过往行人特别是街坊邻居都送了一些。拱手道谢,拜托大家多多关照之后,“仁心堂”就这样在众人的致谢和道贺之中开张大吉了。    刚开始的一两天,拿着方子来抓药的人不少,但来找她看病的人并不多。一是因为还不太信任这个年轻的女孩子能看病,二么,总觉得男女之间望闻问切总有点那什么,不太好意思。所以,好奇的在门前打望的人虽然多,可真正进来看病的人却寥寥无几。纵然是有极少的一两个,都是女病人有些小毛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进来问问的。    倒是城里的人不知在哪儿听说仁心堂的药比别家的便宜,药材质量也挺好,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拿着方子来此处抓药的人倒是不少,所以环视一圈,整个医馆里,最忙的人却要数敏哥儿了。    在敏哥儿与端木晨相识的这一年多里,他的个头儿往上蹿了不少,现在这个半大的小子穿着整洁的蓝布衣服,站在药柜面前,手持药戥子,一板一眼地对着药方抓药的样子像模像样,很有点能干利索的小伙计样儿了。    你看他抓药的时候,一味一味地称,边称边唱药名儿,好让抓药的人都知道他抓的每一份药儿是什么。每称准了分量,他便把药一味一味排着序摆在药箯子里。等一张方子抓完了,他便一样一样对着再唱一遍名儿给对方听。好让对方同他一道将药名和抓好的药核对一遍。若是这方子里要加些什么药引子,他也总是不厌其烦地提醒,生怕对方忘了加,降低了疗效。    又若是他觉察到某些方子的份量和某味药存疑,他也会在抓药前去隔断的屏风内将外方拿给端木晨看。因为端木晨也多次告诫过他“抓外方”,最怕的就是出现误差,看似简单的一味药,用对了可以救命,用错了可就要了命。还有些本事不大,胆儿却大的游医开了方子让人来抓药,自己则早已去了别处,若这方子开得不妥,他们不用心去勘误就让人抓了回去吃,且莫说责任如何划分,真要是出了大事,也必是让人不好受的。    敏哥儿这个小伙计虽说年纪小,却在刚开业的初期,凭借着他的热心、负责、机灵、好学……的样子博得了众人的信赖。一个半大的小学徒都能如此不厌其烦地对待“抓外方”的病人,他的师父还会差么?    端木晨欣慰地看着敏哥儿的成长,她坐在隔间的屏风后,听他仔细地叮嘱一个大娘要在药里加两片生姜,比划着约摸要多大……她看着看着,眼眶虽红了,心却是特别暖的。若是敏哥儿的爹娘看到如今平安健康,学有所成的敏哥儿,泉下有知,定会十分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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