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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也没什么,就是当街数落了妾身好一阵儿。”胡秀丽看着秦遇一反常态的脸,心一点点地凉了下去。纵然她再不了解秦遇,毕竟也是同床共枕又生了儿子的夫妻。秦遇的紧张、慌乱,在她面前是无所遁形的。    “接着说,她数落了你些什么?”秦遇那双眼睛里原先还酝酿着的几分醉意,顷刻间荡然无存。  若是往常,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在意妇人之间在大街上的一些摩擦。而此刻,酒意顿消的他从那双大眼里像是要射出无数的芒刺,将胡秀丽洞析一清般追问着接下来发生的事。    “她无端地就把妾身骂了,妾身也不知怎的,这才是与她第一次见面,她就说妾身魅惑爷,还说……还说妾身兴风作浪、心机深沉什么的。妾身都不知这样的罪名因何而起,从何而来……反正……反正莫名其妙地说了许多难听话就摔手走了。妾身也是难过了这一整日,不知是哪里做得不对了。”胡秀丽紧锁着眉头,一脸委屈地一气儿说出了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来,眼睛却不住地打量脸色大变的两母子。心下自是又了然了几分。    秦遇那边听完,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拉长了脸对胡秀丽吼道:“没事儿就老实在府里呆着,少出去外头晃荡就没人会说你的不是。”    秦遇拂袖离席,临了又丢下一句话:“日后见了三夫人,你离她远点儿,我与杨大人有生意上的往来,你帮不上忙就不要搅局!”说完一脸的怒气摔门离去。    看着秦遇三分怒气七分心虚离去的背影,胡秀丽在心中冷笑。这个男人果然对她薄情寡意。她再怎么说也是秦府的夫人,他秦遇的女人。在外头被别人无端辱骂之后,明明心虚的人是他,临了还倒打一耙,所有的过错最后都还是会归结于她的身上。真是连半分心思、半分情意也不曾在她身上用过。    就这样,好好的一次家宴被她弄得不欢而散。若是往常,老太太定是不会放她轻松,怎么样也会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数落她几句,以平心中愤愤之气。可这天晚上,见着儿子摔手就走了,也不对她发难。只是装作身子不适,便说要先回院里歇息去了。    她看着这母子二人皆有那么点儿“落荒而逃”的意思,心里的疑惑便更加坐实了。等她回了院子,下面的人来报说方才爷离席之后便匆忙出了府,不知去了哪里,只吩咐门房说不必留门,看样子今夜是不会回来了。    他去了哪里?莫非这大晚上的去夜会林芸香了不成?她不知他的去处,也不知二人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不管怎么说,这个晚上秦遇不会折腾她了,她也乐得自己清静清静,好好的捋一捋这一天发生的事。    这短短一日,发生的事太多了,远远超出了她能接受和理解的范围,她是要好好的谋划一下,她之后该怎么做了。    她今日花了大价钱说通王掌柜要买下那个东西,其实一直也没理出头绪自己到底要干嘛。直到晚饭时秦遇递过来那个让她毛骨悚然的眼神之后,她似乎突然就明白过来自己要的是什么了,她一个低三下四活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如今好不容易能在人前抬起头来。她的好日子才开始,还没过够,可不能再容着秦遇这样折磨自己了。    她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若不是那些好东西整日养着,若不是他三天两头不着家,只怕她早就活不到现在了。身心都屡遭重创的她,哪里还能安心地享受眼下的富贵荣华。    就算他对自己半分情意也无,看在宝儿的份上,即便是她拿到证据坐实了那档子事儿,她也不想、不敢去把天捅个窟窿。毕竟秦遇是她的天,也是她宝儿的天。她和宝儿若是离了秦家,便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左不过是将他的短处拿捏到自己的手里求个自保罢了。到时候他自去花天酒地,只要在这府里她还是女主人的地位,如此一生无虞,她便已心满意足了。    事情在往上猜测的方向去发展,她有些急不可耐地想找到二人欢好的证据了。    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的胡秀丽便在一整日的纷争杂乱思绪中时梦时醒地,忐忑不安地睡了过去。静待着一个月后林芸香拿走了她那个东西,再耐心等上一个月,兴许年前便能拿到她订下的那一份。到时候,她再寻个上个由头,试探一下秦遇,那便一切都明了了。    ------------------------------    南疆 潮方城    自冬至那一夜过后,任平生来小院的日子突然变少了。不仅白天看不见他的人,晚上也不再来小院留宿了。刚开始时,她想着到了年下,军营里一定事务繁忙,便也不打扰他。    而且这几日端木晨也是刚接了个颇为棘手的病人,所以对于任平生不再出现她倒是一时也没顾得上询问。只是夜间躺下时才觉得小小的房间因少了他,一时显得愈发的空荡荡。    她近日接手的这个病人姓熊名林海,是南疆城门守备军的一名千总,主司南疆城门的守卫之职。辗转了南疆三城好几个医馆求医问药,总不见大好,才慕名来仁心堂找她。    熊千总两个月前身体开始出现不适,先是胃脘疼痛、嗳气作胀、胃纳不佳,他没放在心上,只服了两剂汤药,觉得有些好转之后便没有继续服药。    哪知道又过了七八日,症状加重不说,还出现了大便色黑,疼痛加剧、饮食纳呆,整个人也急剧消瘦下来。这熊林海原本是个高高壮壮的黑脸大汉,原先一顿饭,三大碗米饭、大半只烧鸡、一大盘牛肉一条鱼……轻轻松松就下了肚,如今整日被胃脘疼痛折磨着,什么也吃不下,从前喜爱的那些肉食,如今是闻都闻不得,只能食些极清淡的。可纵是一些清粥小菜吃下去,也仿佛结块于腹中,疼痛难忍。    他这一病,南疆三城的大夫都看了不少,两个月过去,病情反反复复几次以后便愈加不好了。所以冬至一过,他便强撑着病体坐着马车上门来求诊端木晨了。    端木晨仔细听完他的主诉,观其舌苔白腻,脉象弦滑,气血亏损,面白浮肿等症。让他躺到诊床上,犹见胃脘部痞满,她上前按压时,按之柔软,压之不痛,可松手后看上去腹部尤胀。如今他便之已有血,说明肠络受损,好在脘部积决还未出现,颈窝和腋下也还未出现栗子或花生大小的痰核。若是再拖上一些时日,病灶转移,还会出现肝脏肿大、黄疸、腹水等并发症。好在他来得不算太晚,端木晨想着还能博上一博。    此病是由于正气内虚,加之饮食不节,酒肉过度,或恣食辛香燥热之物,使脾失健运,不能运化水谷精微,气滞津停,酿湿生痰,又久居湿地,情志失调等原因造成的。气滞、痰湿、瘀血蕴结于胃脘,胃气失和降为病因,以脘部饱胀、疼痛、纳呆、消瘦、黑便……最终脘部积块为表现的一种极凶险的疾病。    《素问.腹中论》说:“病有少腹盛,上下左右皆有根……病名伏梁。……裹大脓血,居肠胃之外,不可治,治之每切按之致死。”    《金匮要略.呕吐哕下利病脉证治》说:“脉弦者,虚也 ,胃气无余,朝食暮吐,变为胃反。”    熊林海的病多由气、痰、湿、瘀互结所致,故理气、化痰、燥湿、活血化瘀是主要治标之法;至于他的胃热伤阴、脾胃虚寒、气血两虚之症,则应标本兼顾,扶正与祛邪并进。    端木晨先给他开了个理气化痰的开郁至神汤。方中以人参、白术、茯苓、陈皮健脾理气,脾气健则气机运行正常,痰湿无从内生;香附、当归、柴胡调和肝脾之气,理气化痰;佐以苦寒的桅子以解痰气交阻郁久之热,以泻火除烦,清热利湿;甘草调和诸药。又加半夏、天南星助化痰之力。    这一剂药下去,熊林海当晚起来连泻了两次,泻出来之物皆是腥臭黑黄的痃痰。这一便,脘部痞满顿时便觉得好些了,可疼痛加剧,心烦喜呕仍是明显。端木晨又在前方中加厚朴、郁金以行气活血定痛;加半夏、旋覆花以和胃降逆。    连服几剂之后,痰湿除得差不多了,端木晨又调整药方,以“理中汤”温中散寒,健脾和胃。    两日后继而又以四君子汤和四物汤补气健脾,补血养肝。    一连十几日下来,症状大大减轻了。精气神也好多了。只是此病顽固,接下来还需要守方加减吃上很长时间的药才能说痊愈的话。只是熊林海之症终是有所好转,端木晨也松了口气。    忙的时候浑然不觉,等她忙完了这一阵子,对任平生的思念和担忧便又浮了上来,令她惊慌意乱不已。    这冬至已过去了十几日,她竟然再也没有见上他一面,不仅如此,连个书信或者是口信也没见到过,这可是她自打来了潮方城后,从未有过的事。    以前,若是遇到他忙得脱不开身,每隔几日不见,暗卫会悄悄将他的信放在桌上,有时是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有时就只有两三个字:想你了。看得她面红耳热,幸福不已。    还有将军府里后厨的嬷嬷,也会不时地谨尊他的吩咐,给她些吃用过来。有时候是一大锅子熬得绵软鲜香的砂锅粥,粥里放了她平素爱吃的蚌和鱼虾。有时候是她爱吃的一些点心,如果遇上她月事来的那几天,他总是记得牢牢的,还不忘嘱咐府里,给她送上炖好的血燕、或是熬好的鱼胶之类给她补身体。    可如今一连十来日没了他的音讯,连平素有空便来找白芍的宋磊也一同消失不见了这么久,她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她去问白芍,哪知白芍也是自那一日后便没再见过宋侍卫,自然同她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去哪儿了?出什么事了?    这一切,很是有些反常。    这小半年来,二人订了婚,又有了肌肤之亲,他恨不得日日夜间都歇在她屋里,撵都撵不走。虽说很多时候二人只是静静地躺着说话,一同入眠。然而在那样一张仅够一人睡的床上,硬生生地挤上两个人,他搂着她,她枕着他。呼吸着彼此的呼吸,早已成了习惯。    而这些天,在每个他不告而别的夜晚,她辗转难眠,盼着他跟往常一样,推门而入。可一连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时间越长,她心里越慌。这一晚,她睡意全无,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她打定主意,只等天一亮,就去府上问问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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