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天刚亮,端木晨便出门了,仁心堂里留了敏哥儿抓药,端木晨便一刻不耽误地带着白芍去了将军府上,想找老管家问问,他可知道这些日子将军去了哪里。 可是到了府上,管家将她们二人迎进府之后,也是一问三不知。只道将军出门已经好些日子了,这些天来也没往府里传过什么口信,到底是去了哪里的军营,还是何处办事,他们都不得而知。 端木晨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先回了自己之前住的“抚梅苑”。离开这里几个月了,初时还经常过来看看,后来一忙起来,城中认识她的人也渐渐增多,她回来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了。大多时候都是任平生去她那里,仔细一想,她也有许久不曾回来照看她院子里的药草和三角梅了。 有时候想想曾经住在这里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虽说那些日子闲得发慌,可到底是住在他的家中,他在府里的日子,两人时常得见,那会子,没见着他,她挂念得紧,见到了他,她又羞涩得很。多少夜里还为他那表妹的一些话暗自伤心怄气。现下想想也是有趣得紧。 如今仁心堂一开,病人一日多似一日,忙得一点闲暇的日子也没有,此刻迈步到曾经走熟了的路上,倒又怀念起那些日子的慵懒和闲适,和那些满院子的三角梅了。不知它们是否还如今昔一样姹紫嫣红、如火似霞,心中自是十分惦念。 她熟门熟路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推开院门,一切都还和她离开的样子没有什么分别。那些花儿都依旧开着,只是这毕竟是冬日里,零星的花没有夏日那般盛了。那些他们二人一同种下的药草都长势喜人,看来,她不在的日子里,这院子还时常有人来洒扫照看着,四下里都依旧整洁干净,像是她昨日才离开一般。 想着既然来了,不如在府里呆上一会儿,看看可否能等到他的音讯。毕竟除了这里,她也没地方去打听他的去处了。于是,她也不急着马上走,便和白芍在屋子里转了转,看到院子里她前先栽种的有些药材可以采摘了,又找来药锄,挖了些药,又给那些三角梅浇了浇水。 这么一折腾,半个多时辰一晃便过去了,府里依旧安安静静的,她心底里曾盼望他们二人会心有灵犀一点通。或许他能感应到她在等他、找他,又或许是他打马归来去药铺里没找见她,匆匆赶回府来见她呢? 只是她最终还是失望了。他没回来,也没有人来回禀,无人来打扰。 她心里莫名的慌乱不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紧锁着眉头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之后,也没什么头绪,便和白芍收拾好东西,失望地准备离开。 也是天可怜见的,她们二人刚辞别管家的挽留,走到府门口,竟然碰到风尘仆仆打马回来的宋磊,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打扮的人。 一脸倦容的宋磊还没来得及下马,便见到她们二人出现在将军府,也是一愣。端木晨远远见了他,疾步赶上前,立在马前便问:“宋侍卫,你回来了?将军呢?!” 宋磊连忙下马,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慌乱,吱吱唔唔道:“呃……姑娘怎的来了?将军……将军……他……有事,派我来,取一下这几日送到府上的公文。” “将军在何处?!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怎么这些日子都没你们的音讯?他——没事吧?!”端木晨看到宋磊闪烁的眼神和言语之间不自然的回避,心中不免打起了鼓。 宋磊和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如今见到宋磊像是赶了很远的路一般,没有守在他身边,却只身一人回府来取什么东西……她联想到上次在泯山他们遇到伏击,一时间心里更慌了。她最怕的便是任平生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是身体受了伤,又怕她担忧不让她知道。于是连珠炮般地发问之后,急得上前抓住了宋磊马儿的缰绳,一双眼神紧紧地盯着宋磊。 “没……没有,将军没事。”宋磊连忙解释:“将军有公务在身,去了……去了赤峰山的一个小村子里。如今……如今还忙着呢,估摸着还要一些日子才会回来。姑娘您就回去等着吧,过些日子,将军……他,他自是就回来了。”宋磊的紧张被她和白芍看在眼里,一时间端木晨更是不会相信他所说的,任平生没事了。 “赤峰山?!哪个赤峰山?……你说的……可是赤河以西的赤峰山?!那里离这那么远,已出了南疆境,他去那里干什么?可是他遇到了什么危险?你快告诉我!不能瞒着我!”向来说话轻言细语的她,一时也声色俱厉起来。 白芍一见自家姑娘急成这样,也奔上前来质问宋磊:“你这个死脑筋在想什么?没见着姑娘都急坏了!怎么还不说!你倒是快说呀!!” 宋磊见一个端木晨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又来了个他最招惹不起的主儿,一时脸都涨红了,对着白芍连连求饶道:“没有!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将军真的没事儿。” 他见白芍瞪了双大眼睛,恨恨地看着他,心里也发怵,又转脸对着端木晨道:“端木姑娘,属下确实不敢瞒骗,将军确实没有生病,也没受伤,只是在那里办一件顶顶要紧的事儿。等事情快要办完了,就这几日便会回来,到时候……到时候姑娘自会见着将军。若姑娘有什么话要问的,到时候将军自是会同姑娘说,恕属下不能透露。属下还有要事在身,姑娘就先回去吧。” 说完,宋磊便向白芍使了个眼色,想让白芍带着端木晨离开。可她二人眼见着宋磊如此反常,又急着避开她们的追问,自是不会配合着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便双双拦住宋磊欲进府的身形,也不管他是急着去拿将军急要的东西,还是真的是为了躲避她们。 看宋磊一副并不坦荡的样子,眼神又闪烁着回避白芍,端木晨深知里面并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这些日子人没见着,音讯全无,她已是害怕到了极点。 如今好不容易把宋磊找到了,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如今也支支吾吾地藏着掖着,叫她怎的不害怕是任平生遭遇不测,又不想让他担心,才这么长时间不见她。今儿个她既然是找到了宋磊,在没有见到任平生,得知他确实无恙之前,她自然是不会轻而易举地就被宋磊打发走的。今日见不到任平生,她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罢休的。 她主意已定,便回身对管家道:“这几匹马看起来也乏了,劳烦任伯叫人替我重新牵匹马来,宋侍卫既是取了东西还要去,我便在这里等他取了东西出来,我同他们一起去找将军” “这……”任伯一时间还不回过神来,他和宋磊打了十来年的交道了,虽说任管家确实不知道将军的去向,但他从宋磊的表情能看出事有蹊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任伯,就算是我管府上借一匹马,也不行么?!”越是有人阻挡,端木晨去意越坚决。听她如此说,任伯也不敢不听,只得叫了门房去牵匹温顺些的马儿来。 “你说他没事儿,好好地在赤峰山,那我在这儿等你,你快去取东西吧,等你出来了,我们一同出发,今日不论你们说什么,我也是要去见他的。”端木晨冷着脸下令,要宋磊快去快回。 “不可,不可……姑娘,你就别为难在下了,你还是回仁心堂等着将军吧。要不了几日将军就会回来了。”宋磊听说她要一起去,急得脸都皱成了一团。他哪里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又哪里知道会在这里碰上端木晨。对这个新主子,他是了解的,为了将军,莫说是去一趟赤峰山了,当日深更半夜剖尸寻因,说去就去了,还孤身一人。如今看她一脸坚决的样子,他又劝不动她,这可如何是好?! 宋磊的脸像个苦瓜一样,一叠声地劝说着让她不要跟着去的话,一张脸上早就变了好几种颜色。 眼目的地着不善言辞的宋磊这会子推三阻四得都有些能言善辩了,这下,别说是端木晨了,就是白芍也不相信他说的,将军什么事也没有了。如此一来,端木晨更坚定了要跟着去的决心,催促着宋磊赶紧去取东西。 “宋侍卫,什么都不用多说了,我这十几日都未见到他了,如今寸步不离的你也不与他在一处,叫我如何不担心。况且,他又不在军营,跑到韩方城之外的赤锋山去,那里我虽未去过,但你说,他是在山上的小村子里……这……这一切是为何?如何叫我不担心呢。你不必多说了,我今日定是要与你同去的。” “姑娘,你既知道赤锋山地处偏僻,就应该知道那里马车是过不去的。若是姑娘骑马,那里山路崎岖陡峭,路极不好走,而且我等均是有要事在身,都是寻那无人走过的僻静之处,抄最近的路疾行,走的均不是大路,没法停下来等姑娘慢行,更没有休息的地方。如今虽说还是大清早,可即使是我们快马加鞭,路上一刻不停留地赶路,只怕也要大半夜才能赶到。姑娘平素极少骑马,路途遥远,何曾受得了这份苦。我在此发誓,将军真的无恙,顶多再过两三日就回来了,你就在此地耐心等待吧。”宋磊仍是苦口婆心地劝说。 “我骑术虽不精,可要赶路还是没问题的。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既是有要事,时间急迫,我们也不必多说了,宋侍卫快去取了东西出来,我们这就出发吧。” 白芍见姑娘执意要去,便上前道:“姑娘,山路难行,不如带着我吧,我与姑娘共骑一匹,以保姑娘平安无虞。” “不了,跟着宋侍卫他们一道,不会有事的。此去路途遥远,马驮着我们两个人跑不快。我一个人去,看到他没事,我就放心了。”端木晨断然回绝了白芍的提议,此时她想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如何能尽快赶到他身边去,亲眼见一见他没事,她才会放下一直悬着的心。 宋磊见实在拦不住她,只得急中生智,疾步入了府去取东西了。 进了任平生的院子,他才叫过同他一道回来的身边人,耳语了几句,大意是让他们先行,将姑娘执意要去山上寻将军的事先行告知,他带着将军要的公函护卫姑娘随后就到。那人得令后,匆忙从后院换了匹马一溜烟儿地打马离开了。 事已致此,他阻拦不了她跟着一起去的决心,只好拿了要取走的东西,便辞别白芍,在白芍的一串叮咛中带着端木晨出发了。 他们为了赶时间,不行大路,专走小路。从潮方城出发之后,越过韩方城便往赤河方向赶去。这一去,端木晨方才知道宋磊此前所说并非虚言,韩方城这边虽说是小路,走的地方好歹还算得上是路。抄近路出了韩方城以后,四处便越发荒凉起来,路也变得又窄又烂,那所谓的“路”也只能是依稀可辨,路上别说人了,就连动物也见不到一只。 如今已是数九寒天,在室内可能感觉不到有多冷,可在户外,又逐渐出了南疆的地界,凛冽的北风裹挟着寒气便一阵紧似一阵地向她吹来。 虽说出发之前,任伯替她备了一件紫貂的斗篷披在身上。可马奔跑的速度太快,风呼呼地吹着,就算是裹着斗篷,也并不觉得能抵御那北风带来的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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