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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这个时辰,天色已太晚,宋磊也早早地被他打发去歇息了,身边没有一个人能适时的劝解他半句。所以悲剧,便注定朝着不能回头的方向发展下去。    眼看着明日,他便要带着妻儿离开,这一去,少则一月,多则数月。若不出他所料,陛下定会恩准他携妻回乡。他一走,监军候润民会暂时接替他,且军中还有一众老臣。这对陛下和朝中不同派系的人而言是有利无害的。如今翼戎内乱,只要他离开的事不泄露出去,临近除夕,木清逸忙着收买人心,自顾不暇。南疆此时是十分稳妥的。原本这一切的筹谋只为了自己和端木晨有个盛大的婚礼,而今,他却要去陪自己的妻儿了……    唯一让他觉得棘手的,便唯剩端木晨那里了。他若一走,不能让她在仁心堂,再有什么意外……有些事,是该了结了。    他咬紧牙关,踌躇再三,还是缓缓地从书房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瓷瓶,捏在手里,直到指关节发白……愣了半晌的他,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掩了书房的门,谁也没告诉,一提气,纵身跃上了房顶,施展轻功向他去熟了的,端木晨的小院飞身而去。    天色已晚,白芷当日留在了杨双家帮他照顾母亲,并没回来,小院里此时格外寂静,只有端木晨和白芍二人在。    天刚擦黑,累了一整天的她便早早的就回了房,打散了头发,只着一件素白色的中衣,靠在床头上看书。    说是看书,其实手捧着书本,半天也没翻过一页。那两页书像是永远也看不完似的,看了几行,思绪又跳到别的地方去了。    她脑子里特别乱。其实今日见过了他们一家三口,又独自在外走了好几个时辰,心中对任平生的怨恨确实淡了,她一直在努力地说服自己释然地去接受呈现在她面前的这一切。    她想下一次再见到任平生的时候,她会比以往更平静,更淡然一些了。她想告诉他,她不再愿为难他了,他若是想让她怎样做,她便怎样做。“成全”二字,说起来难,做起来更难。可只要是想好了,想通了,也不过如此。自古以来,相爱而不能相守的人比比皆是,多一个她,又算得了什么?终是刻在心尖上的人,人舍不得月蓉伤心,她又哪里舍得他左右为难?    横竖她已是她的人了,残花败柳之身,她也不再去想嫁人、生子那些离她越来越远的将来。若是可以默默守在这里,余生研读医书,治病救人,以此安渡一生,于她而言,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虽说没了任平生,她还有仁心堂。虽说没了婚礼和那个“任夫人”的头衔,她至少还是南疆人口中称颂的“端木大夫”。她若能远远地看着他,偏安一隅,守他平安、健康,也就满足了。    其余再多的,她也不再奢求了。那样和睦的一家人,好容易团聚了,不该因着她的存在而再度支离破碎吧。    爱他,自然是希望他过得更好的。她并不伟大,只是乏了。    她想着,若是任平生听到她这样说,会不会变回曾经那个眉目舒朗,眼中带笑的样子?而不是如今这样,终日蹙着眉头,心事重重的。    见到他这样,她不开心,她也心痛……    正在她想得出神之际,房门“嘭”地一声,被大力地推开了。    不小的动静,惊醒了愣神的她,自然还有隔壁屋里的白芍。    “滚回你的房间去!!!这儿没你的事了!”他朝白芍飞去一个凛冽的眼神,吓得飞身进来的白芍不敢造次,连连应声后,急忙退了出去。    见多了将军和颜悦色的样子,差点忘了这个杀神的煞气原本是有多重。虽说不知道这大晚上的将军突然怒气十足地出现在这里是所为何事,但近来将军与姑娘之间少了亲密,多了龃龉,“情”之一字上,就算是宛若上神的将军,如今也不再对她们和颜悦色。眼前着两个主子又有事要谈,她白芍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撞他的枪口。自是替他们掩了门,消失在门后。    “且行,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端木晨不解他突然造访,又怒气冲天是为何。自是立即阖上书本,从榻上下来迎他。    白天杨双在将军府门口见着夫人一事,并未对她说起,那时杨双急着救母,再说七八岁的孩子,哪里知道他的无心之语掀起如此波澜。    所以端木晨对于她走后,发生在将军府的事自是不知道的。对于任平生的怒气,自然更是摸不着头脑。只是想到方才自己终是想通了二人的症结所在,才想着说要告诉他,让他高兴一下,他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虽说面带怒气,却丝毫没有影响端木晨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好心情。便急着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他。    “我有话跟你说。”    “我有话问你。”二人一同说道。    “你先说吧。”任平生暂时按下胸中的怒气,大马金刀地坐在端木晨的对面,想知道她会说些什么。    “你……要不你先说?”端木晨见他难掩怒色。而任平生不再开口,只示意她先说。    端木晨便将之前自己想到的那番话一一道来。说自己不会再为难他,成全他们一家难得相聚,自己年后想将父亲接来,从今往后只在此地安心行医便是了……    她将好长一段话说完,仰起脸看着眼前这个看不出喜怒颜色的男人,心中终是有些失落。她还以为,当她说了这些话,他多少都会有些感动,有些不舍,或者说,哪怕是如释重负呢……反正不管怎样,也比如今板着一张脸,无甚表示好得多。    而任平生这边呢,若是端木晨如往常一样,见到他又哭又闹他还觉得正常。毕竟她去自己曾住过的地方,见到了他们一家三口,月蓉又对她说了那些话。他觉得,这个时候的端木晨,仍然哭闹尖叫,歇斯底里似乎更合理正常些。    可她今日却反常得很,脸上明明挂着苦笑,嘴里却说着十分大肚的话。    她越是豁达,任平生越是不信。    他不会忘记自己见到端木晨和木清逸在一起时的震怒。真正深爱着的人是不会有大度的。此前的她种种吵闹他都能理解,因为他知道那是她爱他。    可为什么到今天,亲眼看到他们一有三口团聚时,她竟然又“释然”了?若不是因为杨双门上闹,引得月蓉头风发作,他又打了儿子,还差点得罪了董大牛……想到白日里发生的那一摊子破事,他差点就真的信了端木晨的这些鬼话。    “且知……我说的,你……都听到了?”    “嗯。听到了。”他还是面色不改。    “那……你要说什么?听我说了这些,你……怎么想?”端木晨有些搞不懂这个人今日这般反常所为何事。    “那些事,先放一边。我且问你,杨双说母亲病危,这事你可知晓?”他剑走偏风,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却偏偏从杨双问起。他的目的是要求证,而她却一无所知。    “知道啊。原来你是担心着他母亲?应该没事了吧,我已让白芷请了冯大夫同他一起回村里去了。”    “他见到了你?”他步步为营地问她。    “自是见到了,不然白芷怎会听命同他去呢。你放心,有冯大夫去,应该无碍。他倒是想让我去,可……可我有些折腾不动了。”她说的是自己病还未愈,又劳了一天神。可这些话在任平生耳朵里,如今全都变成了另一个味儿。    若是端木晨今日否认说她未见到杨双,他还得费点儿精力找人抓了那小子来问话,受何人指使得知他是将军,还到他门上去吵闹?!    可端木晨如今承认了她见过杨双,那她要再说不知月蓉之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一个半大小事,惹了祸事,竟不向他的端木姐姐说道说道,常理上来说,怎的可能?    而以他对端木晨的了解。杨双之母病危,凭着她们几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情份,她竟然没有亲自前往,要么是杨母病得并非那么重,要么……她说她如今经不起折腾,不就是在暗示她腹中有了孩儿么?    “且行……你今日,怎么了?”端木晨见他从进屋就没开过脸色,还以为是月蓉不能有孕之事让他面色不虞,家中或是军中又有了什么烦心事。一个劲在想开解他,却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怎么了?你可知道你的那些算计让我今日是何等的狼狈不堪吗?”他携着怒气而来,自然不会轻言细语。    他第一次看到月蓉被激得神智昏聩,饱受惊吓的样子,这一见,就联想到九年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他怎么允许还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伤害月容?!在他的面前!    “你……你这是怎么了?你可是喝醉了?”端木晨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以为他是喝了酒。可待她走近,鼻尖却未嗅到半点酒气,反倒是闻到浓浓的□□气。    “今日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任平生压着怒气问她。    “什么是我安排的?”  “杨双!杨双去我府上对月蓉说我是你未婚夫的事,是你安排的是不是?”任平生的怒气已是不能掩饰和熄灭的。    “杨双去你府上?!我不知道啊……他……他怎会去你府上?你,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弄错?!我也真希望是弄错了,他说找不见你,竟然跑到将军府去找你。”    “他……他去将军府找我?这是从何谈起?谁让他去的?且行,你先别急,你慢慢说,我也不知这……这到底怎么了?”    任平生拂袖,挣开她来牵他衣袖的那只手“你都不知道?杨双在你走了两个时辰之后在我府外候着,大声吵闹着要找你!若不是你安排的,他一个小孩子,怎会突然得知我的身份?还有胆量去我府上胡闹?月蓉回府多日,都不曾出过府,又恰恰是今日,听你说她不育,又突然想着要去寺庙上香。这世间的事难道就有那么巧?巧到她一出门就能碰到府外的杨双,张口就告诉她我是你的未婚夫……”    他走上前,两手抓着她的双肩道:“你说,你跟我说说,都是巧合?你都不知道?!如今你承认又见了杨双,而杨双做了什么,你竟都不得而知么?月蓉要去上香一事,是不是也是你在偏厅的时候怂恿她去的?好端端的在府里养病,怎的你三言两语之下便肯出门了?”暴怒中的他,已记不得自己的双手劲有多大,端木晨的双肩被他捏得生痛,她甚至听到了自己的肩胛骨在他的大手中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    身体的巨痛和心中的震动二者叠加在一起,还有眼前这个男人面目狰狞的那个样子让她觉得好陌生,好可怕,好震惊,好寒心……    “我……我……没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面对他的指控,她全然不知因。可他不信,他不信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杨双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我命人送他回乡之时他还不知。怎的今日就晓得了?”    “你何苦都来问我!他怎的知道的,你去问他呀!”端木晨被他的一指控也点燃了怒火。不就是杨双救母心切么?他怎的会去将军府门口闹,自己又怎会知道?真是莫名其妙!    “你们私交甚好,我自是先来问你!如今月蓉已得知你是我的未婚妻,以你的医术不会不知道月蓉知道这些以后头风会发作吧?她今日几次痛到晕厥过去,神志几近崩溃……还惹出一堆祸事!你是想害她,还是想让她知道我们的事,以后负疚离开?”    “我说过,错的是我,是我欠了她,也是欠了你,负了你。可你不能在我面前装得如此地的贤良淑德,转过身,又去对付她。”    “她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她死里逃生的这些年里,含辛茹苦地把孩子养大,她受了多少苦……这些是你体会不到的,你不懂的!你只道我负了你,你只道她来了,我要弃你而去,你却不知,她更需要照顾……”    “若不是你安排的,还会有谁?还会有谁?!你以为找个不相干的杨双来,我就怀疑不到你头上?你倒是狡猾,不敢让敏哥儿他们去闹,我究竟还是小瞧了你的心机,你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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