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刚带着顾之瑾退下,就听有人来报,安国公府的小公子到了。 “快带进来!快带进来!”硕纶长公主一喜,站起身来迭声吩咐。 又转身催促蔡夫人,“又不是什么大日子,这么冷的天,怎么让他出来了!快去把意哥儿接进来,可别冻着,摔着了!” 顾夫人和许大少夫人等刚入京不久的人皆是一惊,据她们所知,安国公世子尚未娶妻,而且以安国公府与蔡府的关系,硕纶长公主怎么会如此紧张? 蔡夫人还没走到门口,一个裹得像只熊的小莲藕就滚了进来,门槛太高,还是蔡夫人拉了一把才爬过去。 吓得蔡夫人一连声的,“小祖宗慢点!” 迈着小短腿歪歪倒倒地跑到硕纶长公主身边,奶声奶气地说道,“姑祖母,意哥儿来给您祝寿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唉哟!我们意哥儿可真聪明!”硕纶长公主将小莲藕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告诉姑祖母,冷不冷啊?” “不冷!”小莲藕伸出胳膊给硕纶长公主看自己的衣裳,“木樨给我穿了好多衣服,我手都抬不起来了!” “穿得多好,穿得多好!”硕纶长公主摸了摸他的手,果然暖和,又问,“意哥儿从哪儿来啊?” “世子爹爹不在家,皇帝叔叔也不在,娘娘一个人好可怜,我跟木樨都去陪她了。”小莲藕说话慢,但吐词清楚,又被养得粉雕玉琢,惹得众人好不稀罕。 蔡夫人拿帕子细细地擦去刚刚惊出的一头汗,打趣道,“意哥儿只顾陪娘娘,都忘了姑祖母呢!” “才没有!”小莲藕反驳,转身搂着硕纶长公主的脖子悄声道,“姑祖母,意哥儿不是不想您,可是意哥儿来了,您就不疼贤哥儿了,贤哥儿会一个人躲着哭的!” 被点名的贤哥儿是蔡方舟最小的儿子,今年五岁,自幼养在硕纶长公主膝下,此时正跟一群一般大的孩子在隔壁玩。 顾之瑾收回落在那孩子身上的视线,悄悄扯了扯同样盯着小莲藕的顾夫人的衣袖,轻声唤了句,“娘!” 顾夫人一惊,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杯,一脸紧张地拉着顾之瑾低声道,“之瑾,那孩子...” 顾之瑾给了她一个噤声的眼神,顾夫人也意识到场合不对,转头去看许大少夫人,发现她也一脸吃惊。 硕纶长公主抱着小莲藕玩笑了一番,抬头问蔡夫人,“跟着意哥儿的人呢?” 门外应声走进一个穿着鹅黄色襦裙,头上簪着两朵玉制木樨花的女子,“奴婢见过长公主!” 顾夫人和顾之瑾再次吃了一惊,虽然长开了,但那张脸隐隐还有当年的样子,尤其是头上那两朵木樨花。 “木樨啊!是你我就放心了。”硕纶长公主将小莲藕交给她,嘱咐道,“天冷,多费点心,别让意哥儿冷着冻着了!” 木樨笑着应了,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在硕纶长公主的吩咐下带着小莲藕去找他的小伙伴们。 待木樨带走了小莲藕,硕纶长公主挥挥手,笑道,“你们快别把孩子们拘在老婆子跟前了,让她们出去玩吧!” 蔡夫人说笑了一番,让自己的长女蔡辛兰带着众位小姐出去玩。 许大少夫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心中的惊讶,笑着问旁边的一位夫人,“听闻安国公世子尚未娶妻,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那位夫人以手掩唇,满脸紧张,“少夫人,这件事可议不得!” 言罢见许少夫人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咬了咬牙,拉着她低声道,“听说小公子的母亲是世子爷在民间认识的女子,当年难产而亡。皇后入宫后,就将小公子接到了自己身边养着。” “死了?”许少夫人惊叫出声,引来一片注目,她木木地无知无觉。 蔡夫人见她神色不好,连声告罪,找了个借口拉着她去了茶房,还未开口数落就见她满脸泪水,吓了一跳,忙拿帕子给她擦眼泪,“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挺懂分寸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个时候犯糊涂?” “姑姑,那孩子的母亲呢?”许少夫人一把拽住蔡夫人的袖子,眼中带了乞求的目光。 “哪个孩子?” “安国公世子的小公子。” 蔡夫人闻言皱了眉,“怎么好端端地提起这个!” 许少夫人也意识到自己失态,笑着告罪,说了一番好话才将蔡夫人哄回来,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她,“不瞒姑姑,我在金陵认识一个姐妹,三年前失踪了,生死不明,这小公子与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蔡夫人闻言将还未入口的茶杯放下,目光犀利地看着她,“你这个好姐妹其实是许家四娘吧!” 许少夫人一惊,随即笑道,“姑姑这是说的什么胡话,我们家四娘...”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蔡夫人打断她,“当年你为了这件事还回了杨家,求杨家人帮忙找她,虽然消息瞒了下来,我也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但是今天见了你跟顾夫人的相处,我不得不怀疑。” 顿了顿,又道,“还有,你以为你们见着意哥儿那副又惊又喜的样子没人看见?” 话已至此,许大少夫人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哭着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蔡夫人,“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还是这次跟顾家人同船入京,听之瑾说才知道当年四娘去找顾家二郎的时候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我...我连相公都没敢说...”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真是欺人太甚!若要娶许家的女儿,就得三十无子方可纳妾,他顾钧不知道,顾老夫人也不知道?”蔡夫人拍着桌子叫道,当年这桩婚事可是两家长辈定下的,“你们就这样忍气吞声!任人糟蹋自家姑娘!” “姑姑,我们得为四娘想啊!”许少夫人道,“万一她回来了,总得给她留条活路吧!” 这世道就是如此的不公平,明明是男子的错,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女子承担。 蔡夫人也是一时气极,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若是换了她,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叹了口气道,“还算那顾之瑾有良心,知道记人的好。” 许少夫人点头,“之瑾确实是个好孩子。” “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跟我说,蔡家虽然不怎样,毕竟京中有人,找起人来,不知比许家杨家方便多少!”蔡夫人拿了帕子给许少夫人擦脸,道,“回头我跟我们大人提一句,他现在是刑部尚书,比以前方便许多,查一查往年的卷宗,看看能不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谢谢姑姑,谢谢姑姑!”许少夫人激动得连连行礼,“如果有了四娘的消息,我就...我就...”这礼轻了不好,重了也不好,一时之间到不知该做什么承诺了。 “你就给我做身衣裳吧!顺便带那孩子来给我看看。”蔡夫人笑道。 许少夫人连连点头,随即又想到小莲藕,忍不住问,“姑姑,那孩子...” 蔡夫人一把捂住她的嘴,警告道,“不管是不是,以后切不可再提!” “可是...”许少夫人想争取一下。 蔡夫人一记眼光横过去,“且不说意哥儿现在养在皇后膝下,就是在安国公府也是上了族谱的,京中谁不知道,安国公世子一袭爵,就要给他请封世子。不管是哪一点,不比那个顾家强?” 许少夫人点点头,随即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顾家...” “就算那顾家认出来又如何?难道上安国公府抢人不曾?”蔡夫人冷笑道,“再有,你不是说那个叫如娘的女子也跟着上京了吗?这件事本就是他们理亏,就算顾老夫人没长脑子,顾钊可不笨!一旦闹出来,一个不仁不信的罪名是逃不了的。” 许少夫人并不是不明白这些事,只是初见意哥儿的惊喜激发了这些年压抑的情绪,一时间乱了方寸,经蔡夫人一提醒,便想通了。 再三道了谢,又亲手扭了帕子给蔡夫人净脸,两人仔细收拾了一番,叫了贴身丫鬟进来重新梳了妆才出去。 硕纶长公主看了一眼许少夫人那红肿的眼睛,又看了看笑得勉强的儿媳妇,什么也没说,让蔡夫人招呼大家出去听戏。 蔡家请了京中有名的麒麟戏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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