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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同样不同寻常的还有翊坤宫。白日虽然留了命妇在偏殿用午膳,苏念却没有作陪,草草用了几口饭菜就去了御书房,朝中一批大臣已经等候她多时。昨日收到军报,赵谦带领军队与大渝交手多次,虽然胜多输少,但是粮草需求量比预期的大了很多,让苏念想办法给他送一批过去。  也是看了军报,苏念才知道,原来赵谦御驾亲征是因为大渝那边也是渝皇亲征,而且还专门给赵谦发了挑战书。  心里问候了赵谦的祖宗十八代,面上却一本正经地跟户部兵部几位大臣商量粮草的事情。大周休养生息三年,虽然国富民强,但要一时间调出这么大批量的粮草还是有点麻烦,再加上入冬后北地寒冷,亦是需要大量的救济。  一直商议到天色渐黑,才决定从通州沧州两处粮仓各调五万担,由兵部派人押送。  待众臣告退,苏念打着哈欠批了十来本奏折才伸着懒腰带着白昙等人回翊坤宫。  夜色沉沉中,有白色的雪花飘下,白昙赶紧给苏念穿上斗篷,红色的斗篷下,苏念伸出白皙的手掌,接住纷纷扬扬的雪花。她想起第一次遇见赵谦,也是在一个下雪的天气。  那一天是元宵节,满天的大雪丝毫没有影响到灯市的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背着长剑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跟了他两条街。  在一棵大榕树下,少年停了脚步,蹲下身问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当时她三岁还是四岁来着,举着一只冰糖葫芦,非常诚实地告诉他,“娘亲说带我去找爹爹,可是她也不见了,大哥哥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十三岁的赵谦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拿了她的冰糖葫芦塞进自己嘴里,笑得祸国殃民,“我就是你爹爹。”  想到这里,苏念捏碎了手里的一片雪花,再次问候了赵谦祖宗十八代,那之后整整五年,她都以为赵谦真是她爹。  白昙今天一整天都很小心,因为她发现苏念很反常,不仅一本正经地跟朝臣讨论粮草的事情,而且离开翊坤宫的时候专门罚了辛夷抄写宫规十遍,没抄完不准离开房间。  这个时候突然间听见苏念咬牙切齿地低声骂赵谦,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才是正常的皇后嘛!  于是想要开口求情,“娘娘,辛夷...”  白昙一开口苏念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一个眼神过去,成功地让她闭了嘴,“辛夷的事我自有打算。”  “奴婢知错!” 在她们几人中,辛夷是跟着苏念最久的人,当初楼主要罚辛夷,还是苏念一力保了下来,这几年虽然没怎么重用她,但也不曾惩罚过。  苏念对她们一向宽容,但是白昙清楚,只要苏念愿意,她也可以很严厉,比如现在。    翊坤宫内灯火通明,一进去便是一股暖意袭来,白昙帮苏念脱了外套,问她可要用点宵夜。午膳只吃了四块点心,两块是她自己抓的,另外两块是白昙看不下去,帮她抓的。晚膳却还没来得及吃。  苏念正想说不用,突然扭头看向暖阁的方向,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谁?”  帘子被挑起,一张她这辈子都不怎么想见到的笑脸出现在眼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啧啧道,“当皇后真是辛苦啊!”  苏念磨牙,“你还好意思说?”当初就是他出的主意。  “别不识好歹了,看看你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让你媳妇儿来啊!”苏念突然笑得和蔼。  赵诩面色一凝,随即一脸嫌弃,“真是,开口闭口都是我媳妇儿,不知道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爱好!”  苏念横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好好地把你这句话转述给赵谦!”  “我靠!你不是吧!”赵诩一听就急了,“好歹同门一场,你用得着下手这么狠?”  “我可没见你什么时候对我手软过!”苏念瞥了他一眼,扭头对白昙说,“我饿了!”  “奴婢这就去传膳。”每次苏念和赵诩凑一块儿都是相互嫌弃,不管说正事还是闲事,总是说不到几句话就吵起来。  赵诩见缝插针,“我也饿了!”  “你饿死鬼投胎啊!”苏念毫不留情地嘲讽回去,顺便问了句,“你哪根筋搭错了往宫里跑?”  自从当初他打晕赵谦跑了之后,一直不肯回皇宫,三年前她跟赵谦大婚,如果不是阁阁要求,他恐怕也不会进宫。  赵诩往榻上一坐,手中一把五骨折扇很是招摇,“怕你太作把自己作死,六哥拜托我回来看着你点。”  “你确定不是赵谦嫌你太碍事,赶回来的?”苏念信他才怪。  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心虚地扭头避开苏念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六哥觉得杀鸡焉用牛刀,我与生俱来的气质注定是在大后方指挥的!”  “你当我傻呢!”赵谦比谁都清楚他俩要是遇一快儿,那绝对后院起火,所以,一般来说,如果不是别无他法,他俩是一定会被隔开的。  “带着军队在山里迷路的人不会是你吧?”苏念突然想起前两天收到战报,说有一个千户自告奋勇带着一支小分队去诱敌,后军等了一夜也没有看见敌人,第二天才知道那个千户带着军队在山里迷了路。  “什么叫我带着人迷了路,明明是那座山太奇葩,弯弯绕绕的,谁知道哪里是哪里!难怪一辈子只能呆在边界当一座廉价的山!”赵诩一听就跳了起来,吼完发现苏念一副“你不用解释,我们都明白”的表情看着他。  还不忘讽刺了一句,“合着您还期待一座山可以随意选择自己呆在哪里?”  赵诩一甩扇子, “呼呼”地扇了两下,“看我哪天不带人把它给平了!”  苏念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你可以走了,我这里可不敢用你!”  “你以为我想来?”赵诩比她更嫌弃,拿扇柄敲了敲她手边的桌子,“唉!之前收到师傅来信,说他遇见一个傻小子,简直是扩大版的意哥儿,让我问问你,他跟六年前的事有没有关系?”  说着将手指捏得吱吱作响,咬牙切齿,“要是有关系的话!看我们哥儿几个不弄死他!”  苏念睨了他一眼,很想说,您这表情,我敢说有关系吗?  “对了,他说他媳妇儿是金陵许家的四小姐,当年在金陵遇见的那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丫头是她吧?”  大概是九年前,那个时候苏念还管赵谦叫“爹爹”,在金陵的福云寺遇见了随长辈上香的许四娘,两人在寺外匆匆打了一个照面,着实吓了一跳。于是许四娘寻了一个机会从长辈身边溜走,苏念也找了个借口摆脱赵谦他们,两人在福云寺的厨房后面相见恨晚,一时起了玩心,互换了衣裳。  苏念跟着许家人还没有走出福云寺就被赵谦给揪了出来,因为许四娘露馅了,她指着赵谦大叫,“你才十八岁,怎么可能是阿念的爹!”  经过许四娘的一番解释,苏念才知道,她被骗了,赵谦不可能在十岁的时候生下她的!  回想当初,苏念气得心肝疼,赵谦冒充她爹也就得了,赵诩原琉白萧绎等人也毫不客气地占她便宜,哄着她叫叔叔。  赵诩说了半天没听见苏念的声音,扭头一看,错以为苏念那想要捏死人的表情是因为顾钧,吓得跳了起来,指着她叫道,“我靠!那小子真是那奸夫!”  苏念一口茶喷了出来,手中的茶杯擦着赵诩的额头坠落在地成为一堆碎片,“你骂谁□□呢!”  摸了摸差点被破相的额头,赵诩低声嘀咕了句,“谁应我骂谁!”  白昙不过去吩咐人到御膳房点几个赵诩爱吃的菜,一回来就见苏念和赵诩打了起来,屋里仅剩的芙蕖正四处躲蹿着抢救器物。白昙一把拽住她,“别拿了,快逃!”  苏念跟赵谦打架,赵谦一般都不会还手,最多等她闹够了逮着她揍得屁股开花,赵诩可不同,在他眼里,苏念就不是一个女人。  第二日,整个皇城都在传昨夜下雪,压垮了翊坤宫两根房梁。  许长泽看着地上不到一半寸厚的积雪,皱了眉头,心想这翊坤宫的雪可真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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