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念突然收到了很多给赵谦找女人的折子,一封比一封声情并茂,看得她嘴角都要抽歪了。 “把这些奏请封妃的折子都给我清出来放一边!”她可没精力去看那些意思雷同,语句千变万化,篇章一个比一个长的折子。心里暗暗将太后骂了一通。 今天在御书房伺候的是夏玄立,闻言眼皮跳了跳,直觉告诉他,皇后生气了,但是她却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批奏折。 活了大半辈子,也就皇上和皇后老是让他糊涂,不过,不管怎样,他知道他应该,而且只会忠于皇上。 想到这了,不再去纠结,弯身去清点那些折子,好在他学过几天字,正好认得“填充后宫”“开枝散叶”“广纳佳丽”等字眼。 其实苏念这次真的错怪了正在慈宁宫礼佛的太后,那日宇文清婉虽然得了苏念的承诺,但是不太放心,便说服了自己的母亲,利用父亲宇文安的名义,安排了这么一出群臣上谏的大戏。 京都一间酒肆里,蔡方舟,林立言和顾钊同坐一桌,谈论的正是今日皇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选妃一事。且不论最先递上折子的人是因为什么,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开端,再加上昨日宇文清婉吩咐人收拾青萝宫,而皇后没有一丝异议。 那些抱着一朝成皇亲国戚的人也都纷纷附拥,一时间,御书房堆满了选妃的折子,有推荐某某的女儿的,有自荐自家女儿的,还有讨论挑选标准的,不一而足。 “真是岂有此理!”顾钊将酒杯往桌上狠狠一放,酒洒出来弄湿了他的袖子,“宇文大人也是三朝元老,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他说的是宇文清婉住进慈宁宫,而且干涉青萝宫整修一事,虽然太后和皇后议好要封她为婉妃,但是不管是圣旨还是懿旨,都还未下,宇文清婉却已经开始干涉青萝宫事务,实在是于礼不合! 蔡方舟一反常态,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那杯酒,几乎连里面有几只气泡都已经数清了,才开口,“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三人之中,最淡定闲适的只有林立言,闻言放下酒杯,兴致勃勃地看向蔡方舟。 蔡方舟皱了皱眉,再皱了皱眉,万般纠结,“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事情不对。 林立言有些失望,复端起了酒杯,见他这样子,顾钊连忙问道,“林大人可是发现不对之处?” 他入朝不久,对于帝后真是一知半解的时候,大家都说皇后不靠谱,但是这段时间他观察下来,发现皇后很聪慧,不管是刑部尚书的任命,还是粮草的调动,连他都不敢说能安排得日此周详。再加上自家媳妇儿的风言风语,以及皇后身边那个酷似顾钧的孩子,都让顾钊有种如坠雾中的感觉。 “对了对了!要论了解皇后娘娘,本朝林大人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蔡方舟也反应过来,拍腿大笑。 林立言连称不敢,一杯酒饮下肚,身体微热,正色道,“下官不过觉得皇后娘娘太安静了,倒也没发现什么其他不对的地方。” 蔡方舟眼前一亮,是了,皇后何时这样忍气吞声过! 如果宇文安听见他们这席话,一定大呼知己。宇文清婉进宫一事,他事后才得知,当时就隐隐觉得不对劲,等突然发现自己的学生幕僚上书请求皇后为皇上选妃后,气得回家将宇文夫人大骂了一顿,其中就提到,“皇后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而另一边的许府,许氏兄弟同样在讨论这件事,许长洛抓耳挠腮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许家虽然一直关心朝局,但是身处金陵,很多事情并不是很清楚。许长洛自从进京,就交了不少朋友,酒桌饭局上听到的内幕一件比一件惊人。 “大哥,我觉得皇后娘娘很不对劲啊!”许长洛道,“当年太后不过是提议让薛家的女儿入宫,皇后就一道圣旨将薛家小姐赐给了旁人,随后皇上灭了薛家一家,从始至终太后都没敢说一句话。如今皇上不过是亲征一段时日,皇后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许长洛在初听完赵谦和苏念的英勇事迹时,着实震惊了一番,心里很是佩服,想着有着战斗力如此强悍的帝后,以后的朝堂肯定很刺激。没想到一个转身,皇后就有了偃旗息鼓的状态,太让他接受不了了。 许长泽听完并没有急着回答,皱着眉头连喝了三杯酒,就在许长洛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突然说道,“皇上要收拾宇文家了。” “不是早就收拾了么?” 皇上登基之时,朝中宇文家掌握了大半的话语权,皇上笑容和煦地给宇文家赐了几门显贵的亲事,让宇文家一举成为大周最有权势的家族,只可惜不到一年的时间,那些当初显贵的姻亲纷纷落马,贪污受贿,恃强凌弱,卖官鬻爵等等罪名不一而足。作为姻亲的宇文家自然受到了牵连,好些身居要职的子弟都被流放贬黜,甚至还有杀头的。 如今,宇文安虽然仍旧身居尚书令,六部却早已被皇上大换洗,就连仅剩的刑部尚书也在一个月前被皇后换了,宇文安如今手中毫无实权。 听了许长洛的分析,许长泽冷笑道,“宇文安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宇文家世代积累,朝中门生故旧遍地,就好比这次选妃之事,宇文安尚未亲自出马,便有如此多的人帮忙说话,皇上如何不忌惮?” “可是大哥你如何看出皇上要动宇文家?”许长洛不解,明明他知道的东西比许长泽多,为何明白的却比他少。 许长泽一笑,“你可知此次押送粮草的人是谁?” “宇文弧啊!”许长洛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望着信心十足的许长泽,“难道...” 许长泽微笑着点了点头,“听说前些时候皇后去慈宁宫见了太后,说她不能无缘无故封宇文清婉,最好是宇文家能立一功,这样方便堵住那些世家大臣的嘴,太后便安排人疏通了兵部,硬是将这趟差事安排给了宇文弧。” 宇文弧是宇文清婉嫡出的大哥,自幼由宇文安亲自教导,皇上登基前,宇文安便亲自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故旧之女。宇文弧聪慧机智,颇有宇文安的风范,所以皇上登基三年,宇文家其他子孙都整得差不多了,唯有宇文安和宇文弧父子一直没机会动手。 宇文父子三年来虽然没怎么升官,但是屁股下的位置坐得甚是稳定,皇上心中肯定早就不满了。 许长洛好不容易合上惊讶的嘴巴,埋头喝了两杯清酒,“宇文安父子难道就没有怀疑?” 兵部尚书本就是皇上的人,宇文弧能在他的手下拿到这个差事,肯定是得了皇上的允许,许长泽便是从这一点上看出皇上想要动宇文家,可是,老狐狸宇文安难道就没发现? “怀疑又能如何,兵部咬死了这是太后的意思,他们还能违抗太后的意思不成。”许长泽道,“而且时间紧迫,等他们去找了太后出来,宇文弧已经出发了。” 许长洛大震,皇上这是下了一步明棋啊!让宇文父子不得不往坑里跳。 随即想到一件更严重的事情,惊得跳了起来,“那这一切岂不是皇上安排好的?” “只怕正是如此!”许长泽望着皇宫的方面眯了眯眼,想起这段日子甚是安静懂事的皇后,微笑着再饮了一杯酒。 许长洛更急了,在房间里像只陀螺一样打转,口里念着,“皇上真是糊涂,留皇后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对付这群老奸巨猾的人!” 许长泽眉心一跳,斟酌了一下语句,“你很关心皇后?” “皇后虽然不靠谱了点,做事不守规矩了点,但是入宫三年,可曾为苏家人要过一丁点权势?”许长洛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这样的皇后,有史以来有几人能做到?我朝能遇到,真真是三生有幸!” 许长泽点了点头,招手示意兄弟坐下来,“帝后伉俪情深,皇上对皇后定然有完全的安排。” 给许长洛倒了一杯酒,见他稍微冷静了一点,提醒了一句,“而且皇后也并非我们所看到的那样软弱,想想监国这段时间以来的决定,可不是一般弱女子敢决定的。” 刑部尚书的人选皇上尚且犹豫不决,她不过听了自己一席话便下了决定,还给出了最好的安排。十万担粮草,兵部户部几位大臣吵得面红耳赤,决议不下时她轻飘飘一句话便让人再无异议。 此次选妃,她手中明明握着最大的理由,却忍而不发,只要是对她有所了解的人,便知真正的后招恐怕还未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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