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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部门的聚会,生日蛋糕也权当个嬉闹的媒介而已,没人真正要去尝几口。  钱经理还是似模似样地切了几块给年总及其朋友。  生日会算是到了尾声,识趣的同僚们知道经理有别的酬酢了,也陆续有人起身告辞,言晏随着众流,想不声不响地撤,偏偏潇潇作妖,“组长,我和言晏蹭你的车好不好?”  言晏很想说不,可是她没出声,始终觉得后脑勺上有冷冷目光。  蔡恒易喝了不少酒,定定看言晏一眼,嘴上还是一丝不苟的同僚口吻,“待会我叫代驾,副驾得我占一个位置,你们自己商量着来吧,后面拢共三个座。”    那厢,周是安不急不忙地靠在沙发软垫上,冯淮生一双精刮的眼睛,像搜捕猎物一般不动声色地全场扫着,有点不耐烦了,凑周是安耳边问,“哪一个?”  本尊愣是不说话。  冯淮生也不傻,顺着周是安的目光,算是找到了目标人物,房里灯光有限,可是一张影影绰绰的小脸,也和他印象中的证件照对上了。    这人都要走了,周家老二像是忘了来这遭是为了什么,闲情淡目地坐在原位,冯淮生骂他一声,呆!  生意场上没吃过败仗的周是安,拿一个小妮子没办法!?    “言小姐,留步!”好在冯淮生还记得她姓什么,他赶在妮子走出厢房前,起身喊住了她。  言晏回首时,冯淮生一脸哀怨的神色,挑挑眉,人畜无害,“上次言小姐一言不合就让我滚蛋,我可是气得不轻哦。”  一石激起千层浪。  何况,冯某人还是年总的朋友。    其他人被蒙在鼓里,只有言晏明白眼前这男人在说什么,她没来得及回话,就被落后几步过来的周是安插话了,“好了,淮生,别浑!”  “我操,刚不还坐那不动的嘛,这就过来护犊子了?”冯淮生揶揄周是安。  凌乱了,冯淮生两句话,将这人物关系彻底云里雾里了。  潇潇有点懵,一旁的蔡恒易倒是没糊涂,其他同事更是吃瓜得很,言晏啥也不想说,抬脚就走。  年绍平问,这唱哪一出?  周是安瞧蔡恒易一眼,前者傲慢,后者愤懑,情敌照面,分外眼红。    哪一出?  ——胜者即为正义。    *  周是安关一厢房的是非在门后,出来往会所大门外走,一路寻言晏,某人不知是腿短还是脚不灵便,总之,被他捉住了身影。  二人立在一处广告牌头尾两端,言晏在专心看计程车,周是安贼喊捉贼般的扮无辜,“没成想遇到你,朋友也互相玩笑惯了。”  “呵呵。”言晏很不给面子。一副鬼才信的轻蔑。  “坏你事了?”  “……”  “对方长得不赖。”周是安几步走近她,大方地称赞言晏的追求者。  “……”  “不过,我是你,坚决不和同事谈感情。”周是安侧首望她,“刚才在里面听你老板介绍,对方是主管,是不是?”  “和自己的上级谈恋爱,得想好退路,无论怎么取舍。都是你下级走路的多,对方能为你放弃职位、放弃晋升空间的很少,如果你觉得这份工作的前程比不上一个不赖的男人,那么就可以考虑;如果你不甘心放弃一份还不错的工作,那就最好不要和同仁谈工作之外的感情。”  “毕竟,感情会负你,工作与人民币不会。”    “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很有谋私的嫌疑嘛?”言晏听周是安絮叨半天,忍不住要他难堪。  “是,我是谋私了。我庆幸对方有个职衔,来让我对你说这番话,不然我能对你说些什么呢,说对方比我年轻,说对方一看谈吐就比我和煦,说你们看上去更登对?”周是安像是等着言晏似的,文绉绉地怼她于无言了。  言晏更是被他的话,羞红了脸,没出息得很。  她始终不去看他的脸,不远处来了一辆空的,言晏伸手去拦,计程车即刻泊在言晏眼前了,她下一级台阶,去拉车门,听身后的周是安淡淡开口,“你送我的那瓶酒,被我那晚一气之下,扔垃圾桶了。”  言晏拉计程车后门把手的指间顿了顿,她没勇气回头看他一眼。  尽管心头像有一口热油在滚烧。  她没理由不喜欢他这样处处妥帖的男人,正是因为这份没理由,才让她望而却步。她说不清,到底是喜欢他不亲不疏的倨傲感,还是纯粹喜欢他这样一个人。  从来没一个人给她一份怦然,却又坠坠的不安。    言晏没有回应他的话,上了计程车,报出回家的地址,车甫动,就被人拦住了,周是安敲一敲车窗,随即欺身拉门坐了进来,一身的酒气,缓缓朝司机开口,“开车。”  “请你别招人厌,可以嘛?即便追求,我有权说不吧!”  “我招惹你的事,为什么没告诉你小舅?”周是安睨她,答非所问,且不怀好意。  “不关你的事!”言晏抻抻脖子。  “就会这一句,是吧?”  “有病!”  “嗯,老实跟你讲,今天有点牙疼。”  “……”    在司机师傅看来,后座上的这对男女,分明在调情,师傅看他们话题休住,这才开腔,“到底走不走?”  “走,送她回家。”周是安难得脸上一丝笑意,上了人家的计程车,还一副做东人的口吻。    车一路在夜色里奔驰,乘客两枚,始终无话。  言晏一直侧坐着,看窗外。    周是安作闭目养神状,路口一个红灯,车停了会儿,他突地自话,“春节随父母去了趟乡下,再回来的时候,保洁阿姨把那瓶酒,当垃圾收走了。”  言晏权当没听见,他为什么要扔那瓶酒,又为什么无厘头跟她说后续。  一身的酒气,想是喝醉了。    信号灯绿了,车继续上路,言晏始终沉默,没多久,再听到他开口,“喂……”  “……”  “是耳朵有问题,还是良心有问题,我在和你说话!”周是安张口间,不禁冷嘶一声。  “听到了,你说酒被当垃圾收走了。”  “……,我牙疼。”  “也许你该去看牙医了。”  “认真点……”  言晏突然觉得不对劲,周是安的声音冷不丁地有气无力得很,明明他上车前,还气焰嚣张。  一扭头看他,煞白的一张脸,额上密汗。  他是真得牙疼,且估计不轻。    “你怎么样,现在牙防所应该也关门了吧,私立牙医不知道可不可以看急诊!”  言晏是真心在建议,周是安的一记白眼,告诉她,他认为她在奚落他。  都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言晏没经历过,可是瞧身边这人白纸一般的脸,一头的冷汗,她也暂时放下芥蒂,找纸巾给他擦汗,想着你也别送我回家了,我送你回家吧。  她朝他如是建议,并递纸巾给他时,周是安微微抬手,不是接她纸巾,而是堂而皇之地握住她的手!!!    “周先生,你有病不是你就可以耍流氓的借口。”言晏想挣脱他的手,却力量悬殊,她手腕上的手,力道坚决得很,也许他不是趁机揩油,单纯是疼得厉害,想找一个出力的把手。  “你家住哪里?先送你回去?”言晏手腕被他捏得生疼。  “帮我下车去买盒布洛芬。”他又答非所问。  不远处确实有家药店,言晏迟疑了会儿,还是乖乖下车了,待到她买回药和一瓶矿泉水的时候,发现周是安一人立在马路牙子上。    “车呢?”  “司机赶着去交班,我让小汪过来接我们了。”  言晏一脸没好气,这算什么事!  她递药和水给他,周是安一下从铝锡纸抠下两颗要吞,言晏拦住,“一次只能吃一颗!”  周某人听且不依,恁是吞了两颗止疼药。  言晏干巴巴地望他一眼,算了,你乐意吧,身子又不是我的。    周是安还是惨白一张脸,感觉他是咬紧压根忍着痛,不安分的步子出卖了他。  他一个劲地往街口走,言晏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撒下他,自行告辞。  他的司机小哥哥不到二十分钟就赶来了。    小汪见周是安一脸没血色,身后跟着言晏,一时间有话也不敢问。  周是安先行上的车,言晏绕到副驾上去了,小汪后视镜里瞥一眼老板:正暗沉沉地盯这位言小姐。  小汪何时见老板吃过这样的瘪,不禁觉得好笑,待听到周是安发话,开车,他下意识问了句,“去哪里?”    “回家。”周是安惜字如金状。  “那……”小汪想问言小姐也一起去?不送她回家?看老板一脸不爽的样子,也识相,只是开年第一大戏啊,老板难得不谈生意,在撩妹,还是个小妹子。    周是安很多时候,工作排得紧了点,奔赴机场的路上,他都会抓紧时间补补眠,所以小汪一向不在车里听任何电台、音乐,眼下一路回周是安公寓,车里三人静默得很,掉根针都能听得见的沉静,车外不时一声鸣笛,都能让副驾上的言晏坐立不安。  她晚上也喝了点酒,头昏昏沉沉的,再没人说话,她竟然打起瞌睡,被车外的路况惊去了困,忍呵欠的时候,不禁腹诽,尼玛,有人住得还真远!  她悄咪咪后视镜里想瞄一眼他的死活,没成想,被后座上人的目光逮个正着,言晏慌忙收回目光,还是感觉到某人浮了浮嘴角。    车到他公寓楼下,不远处的江边,骤起一阵烟花烂漫声。  周是安不紧不慢地下车,当着小汪的面,亦庄亦谐地朝言晏一句,“上去坐坐?”  “没兴趣!”言晏一副生怕对方听不见的厉声。  周是安且笑,随即就推门下车了。  他在捉弄她!!!    “送她回去,到了给我来条短信。”小汪降下半截车窗,入春的时令,东风疾了点,却不那么冷冽了,周是安的话,随风灌入车内,潜入言晏的耳里。  交代完毕后,周是安丝毫不磨蹭,转身往公寓大楼里去,言晏这才抬起眼眸,瞧不远处某人的身影。    形单影只,公寓楼顶外的夜空里,升起一朵烟花。  不偏不倚,正散在周是安周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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