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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代他去吗?”  酒店房间里,赵岭和舒行亦的秘书Ada一并等着舒木槿的答案。    她昨晚喝了点酒,几天下来,时差也没完全倒过来,眼下正恹恹犯午困,赵岭他们又来给她派活。  舒木槿不答他的话,倒是反问一句,“他回国前有这一项行程嘛?”说着,再去睨Ada.    Ada一副有……还是没有,老板没有知会我呢。    舒木槿头再疼了些,摆摆手,让他们走。  Ada见舒小姐一句不过问老板的身体,小心翼翼地透露一句,“舒先生已经两天没好好进食……”  舒木槿无动于衷,“你回去告诉他,由着自己性子喝醉前,就该想到眼下的。”    她不会去看他!  赵岭冷眼旁观着她的话,微叹一口气,他成心买醉,为的是谁你不清楚?    舒行亦因为一顿酒,伤了肠胃,卧床好几日,E.L.资本亚太区参投的一个大电影项目筹建会,他势必不能参加了,舒木槿此番先他回国的。  业内都知道,舒行亦当年举贤不避亲,用了自己的亲侄女,这个风投,舒木槿多多少少听会过,她替叔叔参会出席,自然没什么问题。    不过,业内坊外一致口吻盛赞舒家上阵亲叔侄的同时,也有没边际的噱头可传。这些年,舒行亦的工作重心在美国总部,鲜少出现在媒体视野里,这些流言也才淡薄了些。  这遭,因为舒行亦的卧病,舒木槿才揽下了叔叔的工作,那头的他得知了秘书的自作主张,大为不满,电话联系她,叫她不必管今晚的行程了,他自己可以去就去,不去就搁置了。    “就当我最后一次为舒总鞍前马后了。”她在电话里跟舒行亦再提辞呈的事。  “……”  “小叔,身体是你自己的。……,话又说回来,堂堂舒行亦作践自己,说出去是要让人笑话的。”舒木槿说完就断了他的电话。    回国前,他们叔侄俩大吵了一架。  仅仅因为舒木槿要离职,离开E.L.,离开他。    “赵岭跟你说了些什么?”他一针见血地刺痛了她。  舒木槿哑然地笑,她忘了,赵岭从来不是她的人。    气氛最僵持的时候,舒行亦笑话她,“你早干嘛去了,何必要等上七年才想回头……”    “你信嘛,你早已不爱那个人了。”叔侄俩短兵相接。  “我信,我不爱他了,也不爱任何人!”舒木槿拿话堵他。  “木槿,……,怪我这些年把你宠坏了,……”舒行亦眼里升腾的火,一寸寸在熄掉。    三天后,舒木槿因为母亲的那套拆迁房,计划回国。  舒行亦随后也飞了归来,只是叔侄俩一直没有照面,一个为私,一个为公。    *  电影项目筹建冷餐会上,舒木槿在几位男士问候舒行亦的寒暄里,暂且脱了身,就悄无声息地被冯淮生递了一杯酒到眼前。    冯氏此番也在投资人一栏里,不过他今晚来,纯粹是被父亲捉来拜码头、熟悉人际的,再就是正打得热火的一个小嫩模,他应允要给其插一个参演名额。    “姐姐,你是吃了唐僧肉嘛,越活越回去了。”冯淮生风流的眉眼,很坦荡地打量着舒木槿。  舒木槿不接他的酒,也一副忖度之色瞧他。    “别说不认识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周二。”  舒木槿缓缓由他帮着换了空杯,“你不提他,我还真有点不敢认,你比从前胖了些。”  “你还像从前那样,不会讨人欢心。”冯淮生作委屈状,与她碰杯,脸上再换了叙旧的促狭,“怎样,周二是没变吧,他比从前如何?有的话,也是瘦了,为谁谁清楚!”  舒木槿:“……”    雪茄吧里,冯淮生一杯杯红酒喂着自己,舌头也逐渐大了起来,替兄弟控诉起舒姐姐,怪她没良心,周二动感情起,就把心落她身上了,到头来,说散就散了。  周二出车祸那年,兄弟几个都吓死了,生怕他废了。  ……  “你一回来,他整个人心事明显重了些,……,嘴上不承认,心里还是念着你的,不然也不会没事去招惹一个小妹子,比他小那么多……”  “呵,明眼人都瞧得出,那妹子有当年舒姐姐的影子……”  ……    晚上回酒店,接近零点,舒木槿打电话给周是安,手机不接,她换座机打,僵持了几个回合,周是安总算接通,舒木槿开口的第一句话,“周是安,你在躲着我?”  “我认为舒家起码的礼数,不该深夜毫无自知之明地去叨扰别人。”  “如果我有万不得已的理由呢?”  “你活得好好的,我也没要死,呵呵,万不得已?”  “周二,你越这样,我就越解读成你还爱我。”  “哦?这么说,你可能比我会解读我自己了。”    “……”  “我若是你,对方几次三番避着我,我早已有自知之明了。……,你如果记性不差的话,应该知道,我为何会喜欢你,又喜欢你什么,这些年都过去了,你回头这样低三下四,是想恶心谁?”    舒木槿听得出,他始终在怪她,怪她的不作为,怪她的为时已晚。  “周二……”  “一直想告诉你,我最不愿意你这样叫我。”  舒木槿落泪了,是,她知道,她一直知道。  可是她改不了,改不了很多习惯,明明她已经不再年轻的年纪,偏偏在他眼里、视线里,还是想耍蛮横,还是想做他意识里的姐姐、情人。  她原以为,太多岁月原谅,他们早已能握手言和,偏偏周是安一双似怒非怒的目光落下来,舒木槿自己能意会到情与爱。    “你比我清楚,我们之间,做不了朋友的。也没有岁月可回头了,我不想不清不楚。”  周是安决绝的态度,像是隔了多年时光,不成器的杀手,总算出人头地,起风叶落间,一把匕首早已赫然进了她的胸膛……    挂断之前,舒木槿问,“当年说还我在你身上花的钱,这话还算话嘛?”    *  曾经的周是安,像是被舒木槿养着、约束着,从穿着装扮,到喝什么酒,听什么音乐……  她不爱烟味,周是安果断弃掉了这个爱好。  他们分手前,周是安每一块腕表、领带、香水、袖扣……,皆是出自舒木槿之手。  他们为此争辩过,周是安问她,是他的年纪、阅历、乃至物质条件,让她介意了,所以才这般包装他?    我为我喜欢的男人花钱,正如,将来你有能力养活我了,我也会挂在你脖子上,要这要那呀!    事实是,舒木槿未曾等到周是安有朝一日。  分手的时候,他弥补她的那二十万,也只是杯水车薪。    今日的舒木槿,给周是安这样一个弥补的机会,她说,“你当日说过,要还我的。”    还,自然要奉还的,如果就此可以不亏不欠的话。    周是安问她要什么,车还是房,他认为这样,最有效率也最有诚意。  舒木槿无可厚非地摇摇头,“我记得你从前最瞧不上商人的市侩的。”  “嗯,现在也瞧不上,只是没想到自己瞧不上自己了。”  “陪我逛逛吧,你打算弥补我的数目,直接折现给我,我还可以回去做慈善,这样比买任何物质更有意义。”  周是安喝一口咖啡,微微挑眉,“慈善国内不能做?”  舒木槿微微诧异,诧异他能主动接她的话,瞬间,她好像找到了怎样与他更为有易的相处模式。  她弯弯眼角,“嗯,好,你的钱,你说了算。”    二人作伴地穿梭在各种品牌店里,舒木槿只看不买,周是安也只两只手闲抄裤袋,不问她。  他们这样貌合神离地一前一后,终究还是舒木槿熬不住了,“喂,我如果今天一直不开口,你就一直这么陪我干逛着。”    周是安不置可否,他懒得朝她解释,他不是在陪她。  而是这些年,出于男性的尊严,他从前在她身上受的恩惠,他想与她清算干净。    他们做不成情人,回归不到朋友,同样,也沦落不了路人。  周是安唯一能做的就是,与她干干净净,不愧不欠。    临街的门店,是她从前最偏爱的牌子,周是安自嘲,可能他天生没脂粉客的觉悟,无论有钱没钱,他都不太会讨女人欢心。  他和女人谈感情,从来不先想着投机取巧,反而,像与她谈生意一般,斤斤计较着。  他若有所思地陪着舒木槿走进这家名品店。  这一秒,还放在心头认真愧疚的人,下一秒,就戏剧化、失真化地出现在他眼前了。    天地良心,他进门之前还在检讨,他好像没认真送一份像样的礼物给言晏。    于是,周是安一脸负疚、被撞现行的失色,落在言晏眼里,只剩下难堪。    他们各自从临市回来,就一直没联系,言晏是出于什么,很简单;倒是周是安,他眼下坐实了脚踏两只船的罪名。  他自己不能昧着良心去跟言晏介绍他身边的舒木槿是普通朋友。  可是又解释不清,他们为何一起。    以言晏那聪慧劲,她不会看不出端倪,更何况,她身边还杵着个蒋文煜。  他们何时又和好如初了?    周是安横一肚子闷气,朝言晏走去,身后的舒木槿只看不语。    “买什么?”他侧身在言晏跟前。  周是安试图用这种无关痛痒的话,作开场白,他开口后,自己就后悔了,言晏没有理他,继续挑物件。  蒋文煜不尴不尬地清清嗓子,“我先走……”  言晏抬眸,阴森盯老友一眼,蒋文煜乖乖闭嘴了。    “看中哪个了?”周是安难得低声下气地态度,假装看不见他们之间的较劲。  周是安知会柜台小姐一起付账。  “不用了,我给我妈买生日礼物。”言晏总算开口朝周是安,只是口吻里,无尽的……蔑视。  说着,她挑好一只手袋。  周是安像是听清她的话,又像全然没听,只一副要掏钱夹买单的姿态。    “我想用我自己的钱,给我妈买一份她满意的礼物。”  言晏自己掏钱包,递卡给柜台小姐。  她从认识周是安起,就从来没在金钱、物质上有矮周是安一头的觉悟过,反之,倒是周是安受了她的恩惠,收过她送的酒,吃过她请的饭。    到头来,什么年纪的女人,他都摆平不了。    眼见着言晏买好东西,拎着纸袋要走,周是安当着舒木槿、蒋文煜的面,拉下脸来,“言晏……”  “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约,再会。”    言晏无心听他的任何话,拽着蒋文煜的短衫袖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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