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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回过个几年,周是安再年轻气盛些的话,他是一定会去追言晏的。  可是眼下,他又愧又恼。  先是愧多,再就自负的恼占了上风。  他怪这丫头太容易负气,而且全然叫他脸上挂不住。  同一天里,他在两个女人面前,面子里子全没了。    当然,他回去后,也叫自己不要去联络她。  结果,手好像不听他周某人使唤。  令人熬淘的是,周是安几次给她去电话,都被她拒接了。  周是安扔手机到床上,三下五除二地摘脱掉身上的穿戴,“蹬鼻子上脸的臭脾气!”    周是安其实不太喜欢女人恃宠而骄的气焰,尤其是得理不饶人的那种。  可是他依旧闷声腹里打好草稿,怎样解释这被抓包的现行。  想着想着,他竟气短了起来。    给言晏发短信:是你看到的那样,但绝不是你想得那样,接我电话。    这一短信,泥流入海般地不值一提,以至于周是安次日起来,要随几个代理商北上一趟,谢礼宾一早给他来电话敲行程,周是安浑浑噩噩的,暂时分不出闲心想儿女情长。    商务舱里,谢礼宾瞧周是安一脸倦色,想不到后者神滞是因为他的好甥女,“昨晚没睡好?”  周是安端着老板的几分架子,不愿意在谢礼宾跟前露怯,“昨天你姐过生日?”  谢礼宾浮浮嘴角,“别想些有的没的,我姐才不会请你,咱们工作时候,别谈私事,这样……不好。”  呵,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甥舅俩一个臭德行。    周是安瞧信息栏里,昨晚过期作废的那条短信,躺尸般地醒目着,一时来气,直接删掉了。    *  女人的第六感,准起来,几乎能通鬼神。  言晏清楚记得,他说过,他的前度是个比他大五岁的姐姐。  所以言晏与舒木槿照面的那一瞬间,几乎即刻领会了对方的存在,是她,错不了。  那妩媚风情的气度,那不言不语的波澜未惊,以及,周是安一闪而过的不从容,都果决地透露给言晏知晓,他们关系不普通。    再联想到与赵岭的那次会面,以及在邻市,周是安酒后的举动,言晏挫败极了,好像她心里所有的疑问疙瘩,都随着那位气定神闲的姐姐,迎刃而解。  她原先还为那晚她的局促感到微微赧然,现在想来,他的那位姐姐回来了,他才会不安些什么,以至于连夜驱车出城去看言晏,酒后催化的那些个情愫,到底是为言晏还是为他人,言晏发现,怎样一个结果,她都未见得好受。    “躲着避着,不像你的处事风格。”蒋文煜因着自己的嫌疑未清,也不便说太多,他知道言晏眼下不好过,但也要说几句不中听的,“你自己说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即便眼前最糟的情况,也得听他辩解辩解啊。”  “或者真是朋友、客户什么的呢,”蒋文煜明知道自己的理不太站得住脚跟,“我们也是男女一道啊,他也没质疑过你啊。”    良久,言晏一瞬不瞬地看蒋文煜,后者被她盯得直发毛。  “你这么看着我,怪瘆人的。”  “蒋文煜,我想来想去,都怪你,没你的性向暴露那事,我不会去找他,也不会和他有的没的。也许我不喜欢他,你也不会凌乱,你根本就是姐妹间的醋劲,谈屁的男女之情……,因为你精分的喜不喜欢我的那些话,让我失去了个二十年的知心老友。……,我明明一肚子的牢骚,天知道,我为什么就是不能像从前那样和你没有秘密间隙了。”  “我总想着,你如果真意喜欢我,我这样在你面前无论有意无意,谈别的男人,对你来说,都是一种不公平。”  “你明明比我看得清楚,……,他们不是普通朋友。”    他们原打算当作没事那样翻篇的,偏偏言晏因为周是安的“三心二意”,终究指摘出了他们之间出现的嫌隙、裂缝。  蒋文煜也有不快。  横下心,“言晏,是,我一点不想做什么好人,也不想作闺蜜姿态,劝和你们。答应我,如果周是安真得脚踏两只船,离开他,事实也是,他满脸写着,对前度余情未了。”  言晏熬了一晚上的自尊,不过是,不想承认,她把对方当坚定放在心上,到头来,她于对方,可能只是个可好可坏,可拿可放的选择项而已。    *  各自忙生计,言晏在每天超负荷的工作运转中,发现她还是有饿、渴的念头,才渐渐明白了那句,爱情死不了人的。  离周是安的归期越来越近,她前几天鸵鸟扎沙的性格也逐渐平静。  她想等他回来,心平气和地跟他谈一谈。    只是没想到,计划里有变数。    她在楼下咖啡店里再次与对方碰面,那人一身最寡色的黑白色,搁一张小圆桌的距离时,言晏能看到她近乎无暇的肌底色,白瓷素净;眉毛也描得很细致;大卷的乌黑长发,发梢落在白色的丝质的衬衫上,像几滴上好的墨,吹散在绢帛上。  言晏唏嘘,这样的女人,于谁都是劲敌,她不言不语,就已经叫你又喜又恶了。    她自我介绍,舒木槿,一上来就为今天贸然找言晏而道歉,满满的礼数与客套。  “我想,周二应该在你面前没有提到过我吧,”对方有着言晏没有的因为年岁而沉淀下来的自若,以及有的放矢,她显然料到言晏未见得有多少心情与她寒暄,于是点到为止,长驱直入地到主题,“毕竟我算是伤透了他的心。”  舒木槿告诉言晏,他们在一起七年,可是周是安喜欢她的时间,远不止这些。  他们分开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没了感情,反之,因为周是安太过把她放在心上了。  “他认为我一直把他当一个替身。”  “事实是,是也不是。”  舒木槿的一番话,叫言晏一时间毫无措法,言晏望着她,望着她脸上的波澜不兴,望着她眼底似有似无的笑意,望着她注视言晏的模样,有着高下立判的轻蔑。    “言小姐,你自己认为,周二喜欢你什么?”舒木槿突然话锋一转,脸上坦然的,来者不善。  “我接下来的话,可能很无礼,……你是真心喜欢他的嘛,如果是,那么我今天这番话,全当没有;如果你好像也不是很清楚的话,那么就当我求你,和周二断了吧。”  “你喜欢他出于什么,可能我清楚也不清楚;他喜欢你,为什么,我好像能猜出点……”  “这一点,我比他诚实,当年,我可能只是想最快的时间找一个不溺死的浮木,而他呢,他这些年过去,还是个孩子,他想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无论言小姐承不承认,你的性格,确实像极了当年的我。”    像极了……你。    “那天,你也别误会他,他只是陪我逛了一会儿,我们分开的时候,他刚刚经济开始独立,可能男人劣根性的自我罢,他想还报一些给我,我只能不拂了他作为男性的尊严。”舒木槿笑而补充道,  “对了,提醒你一句,他心眼特别小,倘若你要和他继续下去的话,即便GAY蜜也要保持距离哦,男人有时未必大度过女人。”    言晏旁余的话没来得及听进去,倒是她这样近乎示威的一句话,叫言晏心上突突恶心了一下。  GAY蜜,周是安不告诉这位舒小姐,她无从知晓。    舒木槿临走前,再次致歉,打扰言晏午休的时间了。  “最后,我想告诉言小姐,即便一开始他于我是根浮木,到头来,我还是爱上这根浮木了。”  “我没有做恶人的意思,不过是,想再争取争取他……的心。”    *  周是安回S城的当天,一落地,开了通讯信号后,就收到了言晏的一条短信。  他与谢礼宾一道的行程,她知道也不难。    言晏:有空见一面?  周是安:公司还有个会,晚上去接你。    往孚力去的路上,周是安忖度,再给她去一条短信:还是你来公司,我整好有机会先溜?  不一会儿,言晏:好。    周是安到了孚力总部,业务高管会议开始前,他知会秦之惠的秘书,“修秘书,帮我临时开个来访记录进来,姓言,言语的言,言小姐。到了,让她先在办公室等我。”  秦之惠比助手更八卦,“谁啊,我瞅着不像是公事啊。”  秦之惠一个成天管常务的人,人头名讳上,他始终不能做到过目不忘,周是安讥诮他,这动不动张冠李戴的记忆力,人脉是要凉的。  “我去你的,谁像你似的,见一面的人,三个月后还能半字不差地叫出人家姓名,你周二贼就贼在这上面。”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周是安似乎心情不错,一周的谈判、技术支持,他回到大本营,毫无倦怠的痕迹。    周是安嘴上说会上开溜,可是坐下来,几方争论不休,他恁是坐听完一场会议。  撤出会议室,往他办公室回的时候,他竟有些按捺不住的急躁,这太不像他性格了,更像是昏了头,他好似不记得一周前他们因为什么闹了冷战,更糊里糊涂地认为,一周的彼此冷静,也许言晏想通了什么,她一向叫他摸不着脾性的,起码她主动约见他,这让周是安觉得,困境稍稍缓和了些了。  他前脚刚进办公室,秦之惠后脚就跟进来了,最让人头疼的是,谢礼宾也知道他散会了,继续找他谈公事。    就这么面面相觑中,秦之惠看清了言晏的面目,谢礼宾也讶然,周是安堂而皇之地把言晏带到了工作场合。  “容我喘口气不行,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周是安赶秦之惠、谢礼宾出去。    “好,不谈工作。”秦之惠无赖得很,斜靠在一张座椅上,促狭十足地打量言晏,“比我去年看到的时候,更漂亮了些呢。”  谢礼宾一时间身份尴尬得很,也不言语,不过问言晏,只转身说,他待会再来。  言晏瞧周是安办公室里暂且也清静不下来,也一副无谓的态度了,起身走到他桌案前,或许她当着他的合伙人面,当着小舅的面,更郑重些,  “本来我想电话里应该也能说得清,可是我妈自小教我,严肃认真的事,要面对面说。”  “分手当面说,也是起码的一种尊重吧。”  “当然,我和周先生,未必能算得上分手。”    言晏丢一个信封在他案前,“这是周先生之前送我一个礼拜的鲜花钱,其余,我想,不该欠你的。”  “我们之前说的,三个月期限,提前结束。”    她是来和他桥归桥,路归路的。  周是安当着秦谢二人的面,垮一脸的冷漠。  他应该猜得到她这脾气的。    “说完了,我能说了嘛?”他暂且不去顾丢弃一地的他的颜面,他想换一个地方,和她好好顺顺脾气。  没成想言晏全然不给他转圜的机会。  “可以,不过,我没兴趣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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