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小小见天色尚早，二话不说就拉了康琅往云来街走，云来街是玉京最受欢迎的销金窟，吃喝嫖赌一应俱全，称之为世外桃源极乐世界也不为过，而最富盛名的妓院百花园就在这条路上。 虽然来云来街的次数不多，但沐小小对这片地区的了解并不少，生意人嘛，总得知道什么地方人流量大、消费档次高，她轻车熟路走在前面，将疲于应付少女少妇们香帕的康琅扔在后面，兴致勃勃地冲进了百花园，对面的牡丹坊…… 牡丹坊也是一家妓院，原本生意也是不错的，可是自从对面百花园开张，因为坊里的姑娘不如园里的新鲜水灵，生意是每况愈下，到现在已是昨日黄花，到了举步维艰的境地了。 沐小小准备买下一家妓院，百花园虽好，但现在风头正盛，背后主子是谁也不知道，价格昂贵不说，还可能惹一身腥，倒不如快要关门大吉的牡丹坊，便宜又不怕得罪人。 至于怎么跟百花园抢生意，她一点也不担心，要比浪骚贱，她一个现代人怎么也不会输给保守的古人吧？再说了，这人靠衣装马靠鞍，她有云裳珍品阁做后盾，还怕牡丹坊的姑娘们输给别家吗？ 虽说晚上才是妓院正式营业的时间，但这太阳都快落山了，大厅里仍是一个客人都没有，打着呵欠的姑娘们东倒西歪地靠在廊柱上桌子边，沐小小摇摇头，难怪客人们都跑到对面去了，就自己看到这样的氛围，也提不起精气神，哪还有心情撩妹调情啊。 就让我来给你们新生吧，沐小小牛气冲天地砸在桌子上一锭金子，叫能做的了主的人来见自己。 老鸨双眼放光地攥紧了金子，多久没见到这么大方的主儿了，想当年……哎，不提也罢，她有些为难，既舍不得得罪金主，又不敢去打搅唯一的管事，那管事正在调教一个刚被卖进来的瘦马，吩咐了谁也不准打扰，“这位公子，我家主子现在忙着料理新人呢，能劳烦您等一会吗？” 沐小小这还是第一次来古代的妓院，听说这儿的主子竟然亲自调J新人，不由得好奇了几分，“前面带路，爷亲自去找他谈谈，”她见老鸨面色犹疑，摆摆手道，“不会让你主子找你麻烦的。” 老鸨这才喜滋滋地收了金子，引着沐小小二人去后院。 康琅还没喘匀的气儿哽在胸口不上不下，我的公主啊，莫不是穿了男装就真当自己是个男子了？什么脏的乱的都敢瞧！他心里发苦，这调J妓女的事情不知道有多脏污，怎么能叫一国公主看呢？可是瞧对方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如何拦得住啊。 然而当他到了后院阴暗窄小的柴房里，立刻就顾不上什么脏不脏的了，他一把抓住抽向地上翻滚着的女子的皮鞭，高声怒喝，“住手！” 那女子哭得凄惨，身上更是青紫交加，可怜的紧，但真正让康琅动手的原因是，女子的容貌竟同大公主有五分相像。 沐小小也注意到女子与云晓月相似的容貌，微微愣神的功夫，就被康琅抢走了英雄救美的机会，只得惋惜地耸了耸肩。 “你们什么人，也敢管小爷的闲事？”那主事试图将鞭子抽回来，费了番力气也动不了分毫，不由恼怒地啐了两人一口，“这是爷花大价钱买的，爷想怎么打都成！” 康琅皱了皱眉，没理会主事，他脱下一件外褂盖在女子身上，她的衣服早被抽的七零八落难以遮蔽了，又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年轻女子泪眼婆娑，感激地看着康琅，轻声道了谢。 沐小小挑了挑眉，难怪牡丹坊在这条街上做不下去了，这管事既没眼色也没肚量，硬件条件再好也经不起他的折腾，看来接下来的第一件事是要找一个靠谱的管事。 沐小小懒得废话，直接从怀中拿出厚厚一叠银票，豪气冲天地说，“不知这些钱买下这个姑娘再送我一个牡丹坊够不够？” 那管事瞬间眼都直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勾着腰谄媚地笑道，“够了够了。爷说笑了，您买下了牡丹坊，这姑娘还不是任您处置。” 沐小小一噎，这管事不仅不会看眼色，脑子也不灵光，没看出来自己是在给那姑娘撑腰找场子吗？“还不赶紧滚，再让爷看见你就打断你一条腿。”这种虐待女人的败类，等会叫人套了麻袋抽一顿才能解气，哼！ ** 玉京的人最近都在讨论一件事，云来街上的牡丹坊闭门谢客了几日，忽而一夜之间换了主子，跟着牌匾也换了，新立起来的两个石柱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从此那新开张的风流阁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美人乡英雄冢，去过的人无不流连忘返，没去过的也是心生向往，风流阁一时名噪玉京，男子交口称赞，女子鄙夷唾弃，不管他人如何评价，但不可否认的是，风流阁火了。 你要问这风流阁里的姑娘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嘿，要说模样吧，也不比对面百花园的姑娘们俏多少，可是这风流阁里的姑娘却格外勾人魂魄，要说是因为衣裳新鲜别致吧，看多了也就那样。关键在于，这里的姑娘，仪态神情看起来竟不像是浸润在这风月场里的，而像是在楼里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的娇娇小姐们，可不是一朵朵风姿各异的温柔解语花，可她们却又比正经大家小姐放得开笑得浪，你说男人们能不被勾搭的心痒难耐吗？ 更有意思的是，这里的姑娘陪笑陪吃陪喝陪玩，但你要她们陪睡，那就不是钱的问题了，而是要姑娘自己点头才行，想霸王硬上弓？那就等着进风流阁的黑名单，恕不接待吧！ 沐小小的本意是保护阁里的姑娘不受欺负，可是这样的“高难度”挑战，非但没让客人们知难而退，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征服欲，更频繁的流连于风流阁，要不怎么说，吃不到嘴的才看着香呢？ “公子来了。”芙蓉俏脸含粉，眼波流转间，凝视眼前之人的美眸中，爱慕之意呼之欲出。 而这个红粉佳人正是风流阁新上任的老鸨，也是沐小小和康琅当日从管事手里救下之人。 芙蓉本是一官家妾，因容颜出众颇为受宠，本应衣食无忧生活富足，奈何招了正妻妒忌，偷偷将她卖入最下等的妓院，要让她在此处受辱后香消玉殒，可她虽是瘦马出身，可是却不愿遭受千人枕万人骑，因此才会被主事毒打，逼让她屈服，幸而得两人相救才脱离了苦海。 瘦马出身却不愿沦落风尘，沐小小挺欣赏这个长得漂亮又有些骨气的女子，准她去留随意，可芙蓉执意要留在风流阁报恩，劈柴洗衣做饭，只要不卖身做什么都行，沐小小怎么舍得让大美人干粗活？于是大手一挥让她做了风流阁的新任老鸨。 让沐小小惊喜地是，芙蓉曾是上等瘦马，不仅是品味不俗，读过的书也不比受过良好教育的官家小姐少，加之脑袋灵光，姑娘们在她的管教下，风采谈吐更盛以往，风流阁有如今的成就，她的贡献着实不小。 殿试已过，康琅再也已不是当初那个人人可欺的穷小子了，他现在不仅是炙手可热的新科状元，还是羲和帝钦点的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更有羲和帝金口玉言“此子非池中之物”保驾护航，若是半年前初中举人的他，此时定然意气风发，心潮澎湃，誓要做出一番成绩叫谁也不能小看他。 可是现在的康琅，却是内心宁静安和，不是他志得意满，而是因为内心隐秘的渴望已经得到抚慰，能时常与那人见面通信，他已分外满足。 “公子……” 耳边情意绵绵的轻语打断了他甜蜜的沉思，康琅微微侧头，却没有回视芙蓉，他不是不知晓女子对他的心意，但已经注定无法回应，何必给她希望呢？“你做得很好，以后我不会常来了，新科状元频繁出入风月场会叫人诟病的。会有新的管事与你接洽。”原本他也只是暂代管事之职，如今风流阁趋于稳定，不需要他事事亲为了。 “公子……”芙蓉泫然欲泣，对方都说到这份上，她如何不明白康琅的拒绝之意，可她就是扼杀不了自己的心意，“公子带奴走吧，不求公子给奴名分，便是做婢女也是好的。”她知道以康琅的地位前途，断断不是她这样的残花败柳能肖想的，但只要留在他身边，她就满足了。 康琅叹气，芙蓉不仅身世可怜，还很像他，两人都是在苦求等待一段无望的感情，可是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了，他对她稍有耐心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人，而不是真的怜惜她，康琅冷下脸，决定以决绝的方式斩断两人的羁绊，“芙蓉，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芙蓉浑身发冷，觉得整颗心都浸在了冰水里，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份卑贱，配不上如同皓月一般的俊俏状元，可她管不住自己，心中仍是贪恋那件半新不旧的外褂上的温暖，难道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也是一种奢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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