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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结束拍摄工作后,所有人都表现得像是迎接什么灾难到来一般,快速地道别、分离。孟熙只来得及和少数几位编导摄像约定度假计划。    考虑到菲奥娜和米沙此时都已经陪伴在家人身边,她为了要不要同时邀请两人犹豫了很久,直到分别打过电话才获知菲奥娜还没有从德国回来,而米沙夫妇又都去了瑞士。    弗拉基米尔倒是电话一接通就同意了,他回到莫斯科后还没有固定的演出计划,媒体的邀约又不能总是拒绝,正想去乡下找点乐子。    一切顺利,孟熙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都是庸人自扰。    孟熙和玛丽亚讨论后把出发的时间定在了6月初,确定能够前往的剧组成员不超过20人,不是离异就是未婚,人人都一身轻松,搞得孟熙总感觉自己像是组织了一场单身派对。这种感觉在被专车接到玛丽亚的庄园后更为强烈——受邀参加这次“夏季狩猎”的不仅仅是孟熙和剧组成员,还有一些据说是混迹时尚名媛和科技新贵。    庄园在半山上,汽车从大门顺着公路盘旋几圈之后,才算接近了庄园中心,而这里的路边草坪几乎已经被各种各样的豪车挤满了。当孟熙下车时不小心撞到的箱子,被一个扎荷兰辫的姑娘惊声尖叫着提走的时候,她注意到这个姑娘背着大大的背包、手里还拿着一沓日程表,在最上面的一张上,写满了时装秀和国立百货庆典活动的日程。这是典型的时尚名媛助理,跑断腿没人理的小妹。有个清瘦高大却五官拧巴的男人带着蓝牙耳机不停地大声讲话,脚步匆匆地从庄园里奔出来,两个身材高挑、衣着性感的模特妹子和他拉扯了几下,就被甩在门口,只好恋恋不舍地看着“耳机君”以旋风式的速度冲上车,呼啸而去。    孟熙把大件的行李寄存在酒店,只随身带了一个小小的箱子,这是她抽空去二手市集上淘来的,非常便宜,但外型古典精美,拎在手里也很轻盈。但是她没能凭借这件箱子“臭美”太久,就被从身旁走过的年轻人主动拎过去了:“您也是玛丽亚的朋友吗?以前从来没见过您。”孟熙有点惊讶,至少“东归”让她总是遇见能认出自己的俄罗斯人,这样当面表示“我完全不认识你”的人太少见了。她扬起头打量这个肩膀宽厚的棕发男孩,他衣着得体,相貌忠厚,但是似乎总透着点精力过分旺盛的不安稳劲儿。那种跃跃欲试的挑逗眼神,让她觉得有点好笑,干脆不作回应。这样的年轻人很容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大概是觉得孟熙有点无趣,他干脆把箱子交给大厅里的女佣,连个借口都不找,就晃悠走了。    玛丽亚并没有很快出现,但是在她为孟熙安排好的房间里,摆好了欢迎礼物和卡片。卡片用比利时手工蕾丝包装,美轮美奂。上面写的是当天和转天的日程安排,早餐和晚餐的时间地点,以便宾客不会错过庄园里的活动。欢迎礼物有两件:放在写字台上的是装在类似俄罗斯洋葱顶箱子里的烫金的“玛特廖什卡”,仔细拆开来居然有十件之多,要知道孟熙曾经专门去商店里买套娃礼物带给国内的同学和朋友,能套五至六个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平整的大床上还放着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面是一对小巧精致、闪闪发光的耳坠。孟熙的耳洞是在拍摄“东归”第一季时造型师带她去美容院打的,由于容易过敏,拍戏之外的时间她只戴茶叶梗,玛丽亚上次看到的时候就问过一句,没想到她仍然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孟熙把这对耳坠戴上,就去忙着反复拆装套娃,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耳廓都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她摘下耳坠,用指尖轻轻碰触银色的钉身,估摸着多半是纯银或者白金材质。在晚宴时戴上这份玛丽亚的贴心礼物,会显得更有礼貌吧!孟熙想着,自己也要回赠一份有趣的礼物才好。    所谓的庄园看起来就像是在城堡的外壳里设置了一座超五星级酒店,从室内泳池到健身场馆一应俱全,甚至一楼还有两条保龄球赛道,宴会厅也在保龄球室的旁边。当孟熙是按照晚宴时间走进宴会厅的,没想到里面除了几个工作人员空无一人,倒是旁边的保龄球室沸腾喧哗。孟熙在人群中看到玛丽亚,正想走过去打个招呼,没想到半途被人一把拽住。    “弗拉基米尔!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医院告别之后,他们只通过几次电话,孟熙还是第一次和弗拉基米尔面对面聊天。    保龄球室的灯光都聚集在赛道上,阴影落在弗拉基米尔的脸上,他的五官似乎显得更加深刻而忧郁了,但此时他却也是在笑着的:“我的荣幸,小姐。你邀请我来这里的时候,我可没有想到你的朋友要办这么盛大的派对。”    “其实我之前也并不知情,不过玛丽亚肯定是希望能更好地招待我们——”确切地说,是一定会确保招待好你这位偶像男神的,“她在赛道旁边,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好吗?”    “不急,总要见面谢谢主人的,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弗拉基米尔做了一个“跟我走”的手势,“米沙选了几张照片发给我……”    孟熙眼前一亮:那是她一直都很好奇的照片,不知道会拍成什么样子呢?    弗拉基米尔的房间也在二楼,但是却在走廊的尽头。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弗拉基米尔还和孟熙开了个玩笑:“这是我第一次带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进我的房间,而丝毫不用担心会被人偷拍。”  孟熙嗔怒,反问:“难道你以前还带过未成年的女孩子进你的房间?”    弗拉基米尔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我怎么敢?现在的未成年女孩都像你一样言辞犀利……”    孟熙之前对自己的房间已经觉得很满意了,但是看到弗拉基米尔那如同帝王行宫般豪华的房间,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里外好几层套间,迷宫般让人眼花缭乱;步入式衣帽间的门随意敞开着,里面简直能放进一个小包间了;超大的景观阳台,阳台上居然还有一个按摩浴缸,浴缸上有阅读架,旁边是摆好了红酒、水果的小吧台;客厅自带会议桌和投影仪,电视机还可以根据人的视线高度调节升降……    “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上帝是偏心的;看到这个房间我才知道,上帝一旦偏心,所有人就都会偏爱你!”孟熙故意泛酸。    “别说你相信上帝,你根本连个十字都画不好吧!”弗拉基米尔用后脑勺表达了鄙视之情,他打开笔记本,努力和投影连在一起。    孟熙着急,想要赶紧从笔记本屏幕上看到照片。弗拉基米尔却一直用身体阻挡隔离,非要孟熙坐到沙发上等着看投影。好在没等多久,投影就顺利连接了,一张张照片用缓慢的速度播放出来。    孟熙张口结舌,她终于明白弗拉基米尔为什么要求自己看投影了。这些精美的摄影作品——是的,不是什么艺术照沙龙照,而是真正的摄影作品——如同一个浩瀚的世界,而自己只是其中一粒别致的沙,闪闪发光,却无法喧宾夺主。好的照片,是带有情绪的。看到自己在白桦林中和暮色中的树木融为一体的样子,看到黑色的发丝顺着树木的纹理飘散开去,看到俯视镜头下那一片沉郁的黑、白和灰,她突然发现自己最爱的就是这些照片中的最后一张,即使照片上甚至看不清自己的脸。    “怎么办?米沙一定是不喜欢我,连我看完这些照片,都不喜欢自己的脸了。”孟熙从照片的意境中惊醒,定定神,和弗拉基米尔开起玩笑。    弗拉基米尔的目光也停留在投影上,久久无法收回:“米沙是一位摄影家,他看到的东西,往往是我们看不到的……他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当然也喜欢你在镜头里的样子,不过……”弗拉基米尔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好像更喜欢你的腿——啊!生气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小孩子讲真话。”    他们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聊天一边出门,要尽快回到派对中去。    “你知道吗?我只接受对脸部的赞美,提到其他部位会让我觉得有人居心不良。”    “哦——”弗拉基米尔拉长声音,毫不掩饰嘲讽的表情,“那你可要慢慢习惯这个圈子了!导演、摄影师、影评家乃至影视学院的导师,恨不得把你切割成无数碎片,分别称重、点评,有的时候是大加赞赏,有的时候是厌恶诅咒。作为演员,可以不在意观众喜爱你的原因,但却不能不在意任何‘专业意见’……”很显然,他受到“专业意见”的困扰已经很久了。“最英俊的斯拉夫人”这个头衔代表着观众的青睐与厚爱,但同时也意味着大多数复杂的、深沉的的角色与他无缘,而即便他做出改变的尝试,也往往会被批评者认定“卖弄一张好面皮”、“除了皮囊之外一无是处”。    孟熙不想弗拉基米尔为这些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困惑,她打趣说:“可是我觉得昆丁迷恋的就是乌玛·瑟曼的面庞,大卫芬奇就偏爱布拉德皮特的五官,张艺谋选的女主角都长得一模一样……”    “那只是因为电影让你记住了他们的脸——”弗拉基米尔话音顿住了。    就在台阶下不远的地方,盛装的玛丽亚从人群中快步走过来,身段优雅、仪态万千,经过精心打理的长卷发将她的五官衬托得如同少女,雪白的胸部在空气中如同海浪般汹涌而至——她欢呼着热情地拥抱了孟熙。当她松开孟熙时,孟熙才缓过一口气。    “亲爱的,见到你真是太开心了。我请厨师准备了中国菜,却没有看到你下楼,还以为你要错过晚餐了呢!”玛丽亚热情地抓住孟熙的手臂,似乎是要把她往人群里带,“让我来介绍一些朋友给你认识吧!”    这句话和玛丽亚并不强大的手劲提醒了孟熙,她赶紧说:“玛丽亚,我也要介绍一位朋友……呃——是隆重介绍一位诚挚的好朋友给你认识。”当她转过头去看弗拉基米尔,没有错过他饶有兴致的笑意。“当然,你可能早就在电视、报纸上见过他,最英俊的斯拉夫人……”    “很荣幸认识您!”弗拉基米尔福至心灵,奉献了标准的吻手礼。    他低下头去的瞬间,孟熙还打算和玛丽亚对个眼神,结果发现玛丽亚已经开启了“少女目眩神迷中”模式,根本顾不上分给自己一丁点余光,她几乎在捧着自己的脸说:“我不止在电视上见过您,我还看过您的舞台剧,《钦差大臣》的票真是难买……”    “如果您对戏剧有兴趣,我很高兴可以为您推荐几部新剧,门票不是问题。”    “您真是太友善了,先生。像您这样的大明星也可以赠票给我吗?我可想都没有想到过。”    ……    孟熙掩面溜走了,即使在晚宴进行中,她也能感觉到玛丽亚和弗拉基米尔眼神之间的火花。本来以为自己要牵线搭桥,没想到同时被两个朋友过河拆桥,这种感觉让孟熙在欣慰之余,多了一些莫名的惆怅。在睡梦中,她甚至梦到了一场在东正教堂举行的典礼,像是玛丽亚和弗拉基米尔的婚礼,又像是他们孩子的洗礼,弗拉基米尔邀请她做孩子的教母,于是她同手同脚地走过去,发现是一对双胞胎婴儿,襁褓掀开一角——婴儿的头发是黑色的。她看看婴儿父母和周围亲友们深浅不一的棕系发色,感觉好像自己窥见了什么可怕的秘密,然后,就这样,惊醒了!这个无厘头的梦境,让她忍不住在早餐时盯着玛丽亚的发色发呆——弗拉基米尔可以为了戏剧要求而把头发染成黑色,玛丽亚也可以为了美丽把头发染成棕色吧,大概嗯。    第二天的行程是庄园狩猎,孟熙没有想到,玛丽亚的庄园里居然还有马场,马场里的很多马匹是来这里的客人专门运输或者寄养的。“东归”中的英珠是个上得宫廷下得马场的哈萨克姑娘,所以孟熙专门学了一段时间的骑马,虽然有很多技术动作她只能在马师的帮忙下做出来,但是催马小跑一段早已不成问题。这是孟熙第一次参加复古式的狩猎活动,看一群凶猛的猎犬狂吠着奔出去,她觉得自己还是落在最后比较安全。狩猎的规则很多,比如到哪里可以开枪,如何防范误伤或者如何避开诱捕机关。于是经验丰富的男士们发挥绅士风度,几乎可以说是循循善诱地教导和照顾身边的女性。    孟熙两次看到曾经帮自己提箱子的小哥晃过来,但是却不作停留,似乎是希望自己能够跟过去和他搭讪。孟熙一开始不理解这种小男生心情,然后就发现一袭骑装的弗拉基米尔其实跟在自己身后偏左的位置,身材笔挺、表情坚毅,整个人都像王子一样在树林里发光。难怪小哥只能眼巴巴地望过来。    孟熙内心很高兴有熟人的陪伴,但同时也很迷惑:“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尔?玛丽亚没有邀请你过去吗?”    弗拉基米尔催马快走两步,就又恢复和孟熙一样摇摇摆摆的懒散状态:“她为什么要邀请我?玛丽亚正忙着和古根海姆家族的候选继承人谈生意……事实上,昨天她还问我能不能在狩猎时照顾你,因为她要集中精力联络工作事务,担心你没有参加过狩猎活动。”    “所以,连我都成为你们之间的话题了?”    “好吧,又是我的错。”    “算了吧,你又不是真的在意。我曾经用仅有的俄语阅读能力看过一条早期的芭蕾舞艺术评论,评论家说一个富有魅力的舞者不仅是舞台上的国王,也是生活中的赢家,因为无论他做了什么,只要他还会站在舞台上,你就不能攻击可能成为国王的人在现实生活中的小小失误。”孟熙意有所指地笑起来,“上帝啊,他们居然还挑了一匹白马给你,为什么不顺便送你一顶小王冠?你知道你挡掉了我所有可能的追求者吗?”    弗拉基米尔一直用一种嘲讽却宽容的神态聆听着,听到“追求者”这个发音并不标准的词时,眉毛几乎跳了一跳:“第一,你复述的那段话里有各种错误,但是作为用‘仅有的俄语阅读能力’读书的外国人,那位已经去天国的评论家大概不会跟你计较;第二,我可以理解你对我的犀利言辞来自同为演员的‘妒恨’——虽然演员之间很少见到这种跨性别的‘感情’,但是考虑到你年纪还小,也可能自以为进的是艺术圈——哦,对了,顺便说一句,我不介意,早就习惯了;第三,你知道那位‘可能的’追求者是谁吗?冰球明星、媒体红人,历任女友都是风口浪尖上的‘聚光灯’——就是最有话题性的名人,演员、歌手、名媛……如果我没记错,他上一任女友是库尔尼科娃,当红摇滚乐队,你能在地铁和城市的大屏幕上随时看到她。”    孟熙几乎立刻联想起一个女孩的形象,白发、棕色皮肤、一只眼的眼尾画得特别长,还打着一只醒目的鼻钉。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鼻翼,意有所指地看着弗拉基米尔,果然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孟熙乐不可支:“啊,那我要不要去问他要个签名?”    弗拉基米尔看着她笑得坦荡,也就放心了:“不在意就好。你的朋友虽然不错,她的朋友圈可太复杂了。”    “嚯~只是不错吗?等哪天她变成你的‘朋友’,这就变成你的复杂朋友圈了呀!”孟熙一眼斜过去,弗拉基米尔做势扬手仿佛要拍她的小脑袋,她连忙催马小跑,轻盈的笑声如同草原上的百灵鸟,悠扬悦耳。    弗拉基米尔看到冰球少年还犹犹豫豫地看过来,于是伸手向他身后一指。少年回头一看,居然是不知道前几任的模特女友正在不远的地方盯着自己,连忙借和这几天刚刚熟络起来的石油大亨家的千金聊天,晃到人少的树林里去了。    玛丽亚的生意不知道有没有谈完,但是她显然对狩猎活动游刃有余,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她反而开始为组织工作和秩序分神。孟熙赶过去和她聊了几句,两人干脆下马,慢悠悠聊起天来。弗拉基米尔远远看了一阵,又接了个电话,就独自返回庄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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