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罢多时,见一派黑松大林,幽密不见终径。其间生机盎然,古木参天,景物颇为优美。 在林中穿行许久,迟迟没有走出。三藏似乎心情很好,并不急于一时。这番正玩耍游乐,他忽勒马,环视着周遭美景:“徒弟们,自西来,遇过无数的山林奇险,幸得此间清雅,一路太平。这林中奇花异卉,十分可人情意,为师想在此坐坐,一来歇马,二来腹中饥了。”他面向孙悟空,语气温和:“徒儿,你去哪里化些斋来?” 三藏有令,孙悟空自然顺从,他道:“师父请下马,老孙化斋去来。”三藏点头,收了缰绳降身落地。孙悟空吩咐我几人照顾好师父后,扛着金箍棒,一个筋斗,抽身离去。 孙悟空一走,我与三藏等在树荫下休息。八戒趁此机会,眼珠一转,有了偷闲之意。他想同沙僧去周围寻花觅果玩耍,与三藏说了,老和尚甚是体恤,想来没有什么困险,教徒儿们放松放松也是好的,遂不曾拒绝。那二人谢了师父,喜滋滋欢笑着就去了。 我陪在三藏身边,他照例是要念他那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等他阖了目,我靠着树,也开始闭目养神。 如此歇息了约一刻钟时间,不作他想,大脑正值放空状态,忽闻得三藏发出了“呀”的一声。 心中猛惊,即刻睁眼瞧去,只见三藏左右来回顾望,似在寻找什么。觉得纳闷,他今日不同往日,实在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他想做什么,问:“师父,你有何事?” 三藏没有回应,拂了衣袖起身,大约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不太确定,竖起耳朵细细分辨着。少顷,转目问我:“倾城,你听,这林中可是有女子哭声?” 我狐疑的一歪头,凝神细闻。甚风吹草动都没有放过,可根本听不到他所说的什么哭声。 格外奇怪,也不敢轻视。稍作斟酌,料想到应该是有什么妖魔鬼怪作祟。 行了这么多时日,该来的,总要来。 他听到了什么声音,我却没听到。看来此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三藏而来。思忖时,三藏已下了主意:“与为师去看看。” 他握着锡杖,忙不迭要探究真相。我也同样好奇,牵过白马,紧随其后。 行了须臾,果然远远就遇一女子。那女子上半身被使葛藤绑在一棵树上,下半身则被埋在土里,状况颇为凄惨。 女子正是那花信年华,十分姣丽蛊媚,你看她: 香腮垂泪,星眼含悲。香腮垂泪,梨花满树露华浓。星眼含悲,银汉迢迢水波兴。白瓷肌生雪,玲珑骨轻盈。嗔喜情韵自成,颦笑风骚独领。 真个是:悠袅袅弱柳娉婷身,娇滴滴青山不老容。 这女子说不尽的琼姿花貌,可我见她周身黑气缠绕,并不是什么普通凡人,正正是妖魔所化。 尚不知她是个什么妖,性情好坏。且先不打草惊蛇,待观察一番,再作定夺。 女子泪眼婆娑,蝉露秋枝也似,见了我们,先打量我一番,转向三藏,柔声悲啼道:“长老,救命啊。” 女子如此光景,三藏心有不忍,甚为同情的近前问:“女菩萨,你为何会被绑缚于此?” 她便抽泣着一番陈述,所言云云我懒得听。无非就是遭遇强人,身不由己。明摆就是信口胡诌的话,听了也是污耳朵。 可三藏不知情,听得极认真,女子说到惨绝处,老和尚甚至皱紧眉头,掉下泪来。 我环着双臂,站在三藏身后。那女子开始时对我有所顾忌,但见我并不妨碍她的正事,便纵情将戏演完。 八戒与悟净不多时寻到了我们,两人怀中兜了好些果子。八戒看到女子,笑颜换了惊讶,转头问三藏:“师父,这是怎么了?” 三藏抹了抹眼泪,对八戒道:“莫多问,快解下女菩萨来,救她一命。” 八戒也不磨蹭,得了师父的令,将果子就地一放,使钉耙开始动手。把女子从土里刨出来了,又伸手去解葛藤。 便是此时,一道身影闪过,刮着我鬓角青丝悠悠飞舞,戏弄得脸颊有些发痒。那方八戒没来得及反应,突然被揪住耳朵,扑的摔了一跌。 他吃痛喊了一声,几人一道看去,原是孙悟空回来了。 八戒揉了揉大耳,娇气盈盈抱怨道:“哥哥,师父教我救人,你怎的掼我这一跌!” 孙悟空冷冷一笑,望向被缚的女子,释道:“依老孙看,她乃是妖物所化,救不得。” 三藏听闻,不悦道:“你这泼猴,又来胡说了。明明是一个女子,怎就被你当成妖怪。”孙悟空对师父的好心早已习以为常,他也不气,立着金箍棒:“师父不知,这都是老孙干过的买卖,想吃人肉的法儿,你哪里认得。” 三藏半信半疑,多少犹豫。孙悟空昂一昂下巴,自信十足:“师父,俺火眼金睛,可曾有看错的时候?” 八戒蹲着身躯,兀自捡着果子,他方才遭了罪,此时不忘见缝插针的拆台:“怎的没有,当年,若不是你将师妹认错,如何能酿成后来的苦果。” 八戒忽然提起我,成功打击到了孙悟空。我却不太适应,摸了摸鼻子,佯装着事不关己,尽可能高高挂起。 背对着孙悟空,不去多嘴。八戒继续拾着果子,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说错了话。 孙悟空一厢无言,三藏却想通了,好心替他解围:“八戒啊,你师兄常时也看的不差,他既如此说,我们便赶路吧。” 三藏难得主动撑腰,孙悟空恢复笑意,瞪了八戒一眼,那厮悻悻的往嘴里囫囵塞进一个果子,不敢言语。孙悟空对三藏道:“师父,请上马。出了松林,有人化斋你吃。” 几人便撇了那女子,兴致昂扬的继续赶路。 师徒一行吃着悟净和八戒采的水果,同时加快了速度。 怎奈那妖精不肯罢休,只是少顷,三藏又受了些她的耳边风,遭了蛊惑,非要回去。这次,任孙悟空如何阻拦都没有用,三藏倔起来像头驴子,谁劝都不好使。无奈下,孙猴子只能气鼓鼓随他去了。 重返女子处,解了她的葛藤。三藏慈悲为怀,允她暂且跟着队伍。等出了松林,到了安全之地,再送她离去。 女子喜孜孜急忙答应,连连道谢后,同我们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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