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个可怕的人，沈固，所幸你能回头。我还担心，会不会害了你呢。”许久，睁开眼睛，平静从容地开口，可颤抖的语调暴露了此刻凄然。“沈夜就怕你过不了我这美人关，喏，现在，她可以安心了。” “那你心里能安吗？顾倾城，你害了多少人，你晚上睡觉能睡安稳吗？”沈固温热的气息打在脸颊，雾蒙蒙，湿漉漉，合着他本就有的沙哑的声音，回荡耳前，仿佛黄泉里一首冤深似海的索命曲。 我转头，对他轻轻一笑，笑容极其轻薄，一咧嘴，眼泪毫无征兆落了下来：“不劳您费心，我睡的安稳着呢。” 他凝视着我，不过三秒，便粗暴的揪我起身：“别显得你多么可怜兮兮，顾倾城，这一次，你迷惑不了我。” “你若意志坚定，哪个妖魔鬼怪能近得身来。沈固，你现在知道怕了？既然怕了，最好你就放了我，从此两不相见，方为上策。” 一场梦，总有要醒的时候，终究缥缈虚幻的东西，不必放在心上。 “休再花言巧语，要走，你是做梦！我……” 沈固蓦然止语，身子略略一滞，惊异的看着我，口唇微开，再缓缓低头。 我细长锋利的簪儿撕咬开他的皮肉，自腹部狠狠研磨了进去。鲜血汩汩直冒，温暖，黏腻，浸染了我半个手掌。 “如果这是一场仗，沈固，你输了。” 故意将簪子朝里送了送，笑容是早就计划好的奸佞诡谲。沈固似乎不怕疼，他连一丝丝吃痛的声音都没发出。倒是我，见他如此强忍的样儿，扑哧一声没心没肺笑了出来。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我都要为自己的笑感到毛骨悚然了。 “再见。” 没有拔下那支凶器，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笑嘻嘻转身，提起长裙，头也不回地消失于黑暗之中。 夜有多凉，人心就有多凉。 与师兄碰面已是半个时辰后了，他并没有杀掉沈夜，大约二人只是纠缠了半晌。 沈夜紧随孙悟空身后，长发散乱，仅片刻未见就已落得仆仆风尘。一眼看去，那人长袖飞舞，状态实在癫狂。她看到我，并没有看到沈固，一张俏脸马上变了色，开口就是恶意满满的质问：“我哥呢？” 我仍有心情边欣赏她，边回道：“沈固受伤了，许是在疗伤。” 沈夜大惊，神色乱了几分：“他现在何方？” “往前直走。” 沈夜来不及问清缘由，一掌推开我，飞身向前，忙不迭入了密林。 孙悟空洞悉我的心思，他将金箍棒收回身后，拉了我一把，触到黏滑的血液，顿一顿，明知故问：“他……是你伤的？” 我歪了歪头，也故意反问：“听哥哥这话，是在责怪我吗？” 孙悟空立即否认，放开我的手：“俺随口一提，才懒得管，你没事吧？” 我摇头：“没事，幸亏你来的及时，谢谢哥哥了。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孙悟空松了口气，形容也轻快许多，他轻轻一笑，眸子里波光粼粼：“谢什么谢，俺不喜欢听这些客套的话。你也不必知晓俺是怎么样找到的你。”又向四周看了看，终了，目光落在我身上，“此地颇为邪祟，不宜久留，还是快回城吧！” 我“嗯”一声，自己也不想再多待，即乖巧地听从他的指令，二人驾云双双回返。 大抵今日所历实在坎坷了些，身子委实乏累，回城后一入客栈，简单洗漱后，蒙上被子倒头就睡。 本以为孙悟空会撇下我，去玉华王宫中寻三藏他们。可后半夜，我恍惚一睁眼，他就坐在桌前。屋子里窗户半开，微风阵阵，吹的人愈发清醒。清透的月光洒了他一身，十分祥和。孙悟空环着双臂，翘着二郎腿，作一副冥想之状，他良久没有动静，我琢磨着可能是睡着了，等了等，没反应，便要小心翼翼下床时，他却突的抬头，浅浅叹了一声。 我很意外，赶紧阖目假寐，少顷，斜着眼偷偷瞧他。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我极少见过，想必猴子这厢是有心事了。捏着被角，思前想后，心中不安起来。 近日不在他身边，也不知他叹气的根源。可他坐在那里，孤零零的，我就很心疼。 我想，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一定天天守着他，陪着他。他高兴了，我捧着。生气了，我哄着。威风凌凌的齐天大圣，他天生就是要被我宠的。 畅想归畅想，可眼下呢，我只能做旁观客。美好的日子都在远方，怎奈征途遥遥，我没有把握，自己能下好这盘棋。或者，能下完这盘棋。 翌日，我迷迷糊糊醒来后。孙悟空已不在房内。扒开房门往外瞧，也没逮着他一根毫毛。 及梳洗完毕，整理好衣束，又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看了看，方准备潜入玉华宫，去瞅瞅他是不是回去了。 一开门，步子还没迈，想着今日这身棉麻的交领衫裙会不会朴素了些，待犹豫中，孙悟空神祇般从天而降，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一惊，惊而后喜，忘了适才在想什么，先快快迎他进屋，道：“哥哥，你来啦，我以为你去找师父了。” 他手上拿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进门后递给我，自己坐在椅子上，唇角带着些许懒散，又明媚的好看：“俺已经知道寐者所居何处了。” 我一激灵，这大早上，他竟给我带了如此好的消息？关上门，三步作两步到他身边，两眼放光，作聆听态，期待他将要给我的答案。 孙悟空看了看我，也不拐弯抹角卖关子，直道：“他在一个叫临凤堡的地方，此地位置偏远，得向南翻两座山，再行进两百余里，当然，以你的法力，驾个云，没个半盏茶的工夫也就到了。” 我脑中灵光一闪，倒吸口气，咂了咂舌。 孙悟空问：“如何？” 我连连摇头，只恨不得马上亲他两口，按捺住激动之情，回道：“没事哥哥，请问他现在叫什么名字？” 孙悟空回答的飞快，但很认真：“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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