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中食堂。 苏木木打好饭菜，找了一个面对窗户的位置坐下，这排桌子都是靠墙放的，只有一边能坐人。 苏木木独自吃了一会儿，不久，左手边有人过来坐下了。 苏木木嘴巴里还含着一口饭菜，转头看见果然是夏毓，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两人几乎每天中午都能碰见，然后一起吃饭。 夏毓把餐盘里的汤拿下来放到一边，食堂里的汤里总是有些没有融化的调料，沉在碗底，有些碍眼，夏毓一边用勺子搅了搅，一边道，“木子，你和蒋依说了吗？” “还没，这几天没看见她。” 苏木木没有办法主动联系到蒋依，每次只能是蒋依来找她。 “那她要是一直不来找你呢？” 苏木木喝了一口紫菜蛋花汤，紫菜和蛋花都不多，但味道淡淡的，还不错，“那问题也算解决了。” 想想还真是这样。 夏毓想了想，有些迟疑地说起另一件事情，“木子，你说我转去你们班好不好？” “转来一班？”苏木木侧头看着夏毓，“转班的话也许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适应。” 苏木木没有问夏毓转班的原因，因为不用猜也知道。 “我觉得可以，我没什么好适应的。”夏毓看着苏木木的眼睛说道。 夏毓说这话的语气让苏木木心里有些不舒服，有些心疼。明明不是完全不在乎。 “夏毓，”苏木木放下筷子，语气变得比平时更为郑重认真一些，“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已经长大了，我们也都已经长大了，我不认为你是什么奇怪的人，我相信有很多人也和我一样。” 苏木木不擅长安慰别人，也不喜欢干涉别人的选择，把自己摆在好像高人一等的位置，这是第一次。说完了这话，苏木木自己先觉得十分生硬别扭，词不达意。 苏木木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做起来太难了。 但夏毓几乎立刻理解了苏木木的意思，良久，夏毓才轻声开口道，“我没有，如果其他人都像你一样，那我也能交到很多朋友了。” 苏木木被夏毓说得一怔。 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以为是地揣测夏毓的想法，提出自己觉得对他好的想法…… “对不起。”苏木木看向夏毓说道。 夏毓不明所以，“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你有你的思考、你的选择，而我刚刚什么都不问，就想否定它。”苏木木垂下眼睛，用筷子夹起一棵白菜又放下。 “没有，”夏毓急忙否认，“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苏木木扯起嘴角笑笑，“我恰恰忘了只有你自己知道怎样最好。” “不是这样的。” 夏毓还要再说，苏木木却摇摇头，“你说你想转来一班，打算什么时候转？” 夏毓见苏木木不想再继续前面的话题，也不坚持。继续回答起苏木木现在的问题，“其实我已经找过老师了，他说一班不能说转就转，除非我自己证明有去一班的实力。” “想让你考试？” “恩，下次月考，进了年级前五十就行。” 一中高三每个班都大概是五十人。 “你有把握吗？” 夏毓有些含糊地笑笑，“没有，不过这段时间，我会努力的。” 苏木木点头，“嗯。” “你会帮我吗？”夏毓又问。 “当然。” 晚上，音乐教室合唱排练正式开始。 昨天晚上第一次排练的场面有些混乱，以至于负责排练的年轻女老师都忘记好好地做个自我介绍。 今天女老师显然是有备而来，手里拿着厚厚一沓资料，腰间还别着有些老师上课会用的扩音话筒。 “同学们好！”用了话筒之后，声音足够让整个教室的人都听到，“昨天匆匆忙忙，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就在这儿简单说一下，我姓王，今年刚来的一中，这两个星期，我们大家就相互关照，一起好好地把歌练好，好不好？” 学生们很配合，“好。” 王老师笑笑，“那我们也废话不多说，既然昨天你们一致同意要改唱梦番地这首日文歌，那我们的练习肯定会比别的班更辛苦一些，当然，我相信如果练好了，你们一定会在校庆表演的时候大方光彩。所以，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坚持到最后，遵守纪律，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做到的。” 王老师说完，看见台下的学生们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也很开心。 招手让徐超和四班班长上来，王老师把资料分给两人，让他们分发下去，“这是这首歌的谱子，考虑到我们这里大多数人可能都不会日语，所以我另外用拼音在旁边标了注释，你们唱的时候可以参考。” 很快每人都拿到了一份谱子。 王老师坐到钢琴前，手指随意地在琴键上弹出几个音符，道，“那我们就开始了，我唱一句你们跟着唱一句，唱的时候可以参考注释，不过最好能把准确的发音记下来。” 所有学生都和昨天一样，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谱子，谱子上有中日文歌词和注释，还有一些小标记，看得出来准备得很用心。 “昨日に夢を托せば後悔で”清越的钢琴声伴随着轻柔的女声响起，旋律在整间教室里回荡。 有些人在王老师唱完之后跟着唱了出来，但也有很多人开不了口。 苏木木仍旧和夏毓坐在一起，口中无声地念着歌词，却没有唱出来，没办法，感觉怪怪的。然后，苏木木听见夏毓的声音，干净流畅地跟着老师唱完了第一句。 苏木木转头看向夏毓，却发现他连谱子都没有看。 “你会唱这首歌？” 夏毓点头，“我很喜欢radwimps,这首歌也是我很喜欢的一首。” 苏木木想起夏毓曾经给她听过的歌，当时那首吉他曲的名字好像也是日文的。 “那你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唱给我听一下吗？” “好，”夏毓答应，身子往苏木木那边靠了一点，用手指指着苏木木谱子上的歌词，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唱过去。 苏木木便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跟着唱。 苏木木觉得夏毓的发音比台上老师的更好听，也许是因为原唱就是男生。 这样一个一个的发音弄懂、记清楚之后，唱起来就容易很多，苏木木甚至觉得很有些朗朗上口的感觉。 台上老师还在一遍遍的重复，“别着急，我们先慢慢来，再跟着我唱一遍，找找感觉，昨日…に…夢を…托せば…後悔で。” 节奏放慢之后，大家渐渐地找到了感觉，有些一时读不准歌词的，也能哼对旋律，卡对节点。 在底下开着小灶的苏木木进展也十分顺利。 整整一个小时，所有人只在中途休息了五分钟，除此以外，一直在不断地跟着老师练习。 效果也很显著。 很快到了结束的时候，王老师从钢琴前站起身，脸上带着笑容，“大家做得很好，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下次继续加油。我知道你们学习任务很重，所以也不要求你们回去自己练习，只要你们一直保持今天这个状态，我相信到时候一定没有问题。” “那，下课吧。” 台下的学生们都站起来，“老师辛苦了。” 回到家，苏木木暌违多天之后，再次看见了蒋依。 蒋依的身影好像比苏木木上次看到她时又淡了一些，正坐在茶几边的凳子上和苏妈妈一起看电视。 苏木木心底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苏妈妈和蒋依看见苏木木，苏妈妈眼睛没从电视上移开，嘴里说了句，“回来啦。” 蒋依则慢慢看向苏木木，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苏木木扯了下嘴角表示回应，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房间，示意蒋依看完电视之后来她房间，她有事要说。 蒋依点头，立马准备站起来。 苏木木急忙伸开手掌往下压，做了个坐下的动作，又指了指电视。 蒋依这回明白了，坐下来继续看她的电视。 “你一个人老站在那干嘛呢？”苏妈妈突然开口问。 “没什么，我去洗澡了。”苏木木转身进了房间。 苏木木洗完澡，又看了会儿书，到了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客厅里苏妈妈关了电视，也准备洗澡睡觉了。 然后，蒋依进来了，轻车熟路地走到床边坐下。苏木木把书合上，把椅子转了个方向，面对着蒋依。 “你之前说过，如果你的愿望没有达成的话，你就不能去投胎转世，对吗？” “恩。”蒋依不知道苏木木这次又想问什么，但上次的经历让蒋依有些畏缩，是以蒋依这回答得十分谨慎。 “那你想达成愿望，然后去转世吗？” 蒋依有些疑惑地睁大了眼睛，好似不明白苏木木为什么会问这个，“想啊，”然后像是要表达自己的决心一样，重复一遍，“一直都想。” “好，”苏木木点点头，“那你之前说的，你想要的是夏毓能够交到朋友，有人能够在他身边陪着他，对吗？” 蒋依懵懵懂懂地点头，不明白为什么苏木木反复强调这个，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呀。 “那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苏木木转而说道，语气平平没有起伏，目光却一直看着不远处的蒋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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