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班

办公室里，四班班主任看着夏毓，交代完所有事情，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最后叮嘱了一句，“既然转了班，也算是一个新的开始，到了一班多和同学说说话，交几个朋友，要是有什么困难，就找杨老师，不然，找我也行。”　　夏毓点头。　　四班班主任领着夏毓到了老杨那儿，让两人打了个招呼。　　老杨笑得和蔼，“就是这孩子啊，行，挺不错的，明天就来一班吧，以后有什么事就和我说，不用怕麻烦老师。”　　“好。”　　转班的事就这么谈定了。　　　　第二天，早读，一班教室。　　老杨穿了件白色衬衫，站在讲台边，向众人介绍夏毓，“同学们，这是从四班转来的夏毓，今后就要和你们一起学习了。”　　又冲夏毓招招手，“来，夏毓，和同学打个招呼。”　　夏毓站在讲台边往下看，一眼找到苏木木的位置，微微抬起头，夏毓弯了弯嘴角，“大家好，我叫夏毓。”　　一班同学配合地鼓掌欢迎。　　老杨笑了笑，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一圈，指了指教室后排的一个空位，“你就先坐那儿吧。”　　夏毓点头，走下讲台到老杨说的位置坐下。　　旁边坐着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皮肤有些黑，和夏毓站在同一个画面中就像牛奶雪糕和黑巧克力，有种喜感的相配。　　新同桌很热情，扬起手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夏毓。”　　夏毓点了点头，“你好。”然后坐下，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　　书有些多，夏毓只带了一部分，等会儿下了课还得去四班一趟，把剩下的书搬过来。　　新同桌整个人凑过来，笑嘻嘻地自我介绍，“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叫聂远，双耳聂，远方的远。”　　夏毓再次点了点头。　　聂远觉得新同桌挺有趣，腼腼腆腆的像个小姑娘。　　“哎，怎么了，你认生啊！”　　夏毓把手中的书放下，转过头看着聂远，一字一句，语气郑重，“没有。”　　聂远被夏毓看得有些讪讪，抓抓头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前面一个女生转过头来解围，笑骂道，“聂远，你也太自来熟了，收敛收敛，别把人新同学吓跑了，不然你这高中最后一年可别再想有同桌了。”　　已经一个人坐了一年的聂远，“……”　　　　聂远是个特爱说话的人，特爱表现在，不管认不认识，逮着谁他都能聊两句。于是，在第N次上课谈天被警告后，老杨残忍地剥夺了聂远同学拥有同桌的权利。　　这对聂远来说，无疑想把哈士奇养成温顺可爱的大金毛，不过，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这种跨物种级别的改造，是不太有可能完成的。　　同桌没了，还有前桌、后桌、斜前桌、斜后桌，隔着过道的同桌也是同桌不是？聂远在这个问题上，充分展示了哪有洞往哪钻，没有洞，刨出洞也要钻的坚忍不放弃的精神，让老杨一度十分头痛。　　于是，老杨大手一挥，把聂远同学前后左右等八个方位的人清一色换成了女生，只爱学习，不爱聊天的那种。　　聂远的美好生活就此彻底宣告破灭。　　　　于是，聂远见到夏毓，那就像猫见了老鼠，狮子见了肉，那是抓住了就绝对不会放手了。　　　　为了以后两人谈友关系的长远可持续发展，聂远觉得他不能第一天就惹自己的新同桌生气。　　于是聂远退回自己快与夏毓亲密接触的肩背，道，“别听她们瞎说，我这是热情活泼，可不是话唠。”　　那女生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可别说话吧！”　　夏毓也忍不住弯了嘴角。　　　　一节早读下来，聂远果真没有再不停拉着夏毓说话。　　夏毓起身，准备去四班搬书，刚站起来，聂远便问，“你去干嘛呀？”　　夏毓吐出两个字，“出去。”　　“哦哦，”聂远点点头，“那你去吧。”　　夏毓离开。　　聂远心道，要克制，要克制，不能把人吓跑了。　　　　夏毓走过苏木木的位置停下，挡住一小片阴影投在苏木木的书面上，苏木木停下笔，抬起头。　　“怎么了，去干吗？”苏木木仰着头，发丝顺着头部上扬的动作向后滑落，露出一小片脖颈。　　“还有些书没拿过来。”　　江思南一手撑着脑袋，在一旁懒散地补昨天的作业，闻言也往这边看过来。　　苏木木点头，又问，“还有很多吗？”　　夏毓低头看着苏木木的眼睛，顿了顿，点头，“恩，有很多。”　　苏木木站起来，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道，“那走吧，我和你一起。”　　“我也去。”江思南立马跟着站起。　　苏木木，“你去干嘛？”　　“帮忙搬书啊，你一个女生能搬得了多少，夏毓同学不是说有很多吗？”江思南把“夏毓同学”这四个字咬得极重，生怕别人听不出他的阴阳怪气。　　苏木木懒得理他，只道，“走吧。”　　　　三人下楼到了四班，从后门进去，挨着后门窗边的就是夏毓的桌子。　　三人一下子吸引了四班众人的目光。　　苏木木就算了，最近时不时地会来找夏毓，大家都习惯了，这另一个又是怎么回事。　　江思南在苏木木面前颇有些无赖，破罐子破摔似的不怎么在乎颜面，可在其他人面前可不一样，时刻端着一副高冷的大少爷架子。　　夏毓把抽屉里的书和试卷什么的都拿出来，苏木木就把夏毓拿出来的书摞好，江思南插着口袋在一旁看着。　　前两排正在座位上打盹儿的张宇被吵醒，皱着眉头往四周看，见旁边不少人都在往后看，便也跟着转过头，哪成想，看见了自家兄弟。　　张宇一下子也不困了，几步奔到江思南身边，一脸高兴道，“怎么了，来找我啊？”　　江思南抖抖肩膀，用惯常嫌弃的语气说道，“谁找你。”　　张宇这才注意到旁边收拾着的两个人，奇怪道，“这是干什么呢？”　　四班班主任还没在班上宣布夏毓要转班的事。　　　　“搬书，没看见吗？”江思南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要搬到哪儿呀？”　　“一班。”　　“一班？”张宇一惊一乍的声音整个教室都能听见，“夏毓要去一班了？”　　江思南不理他了。　　　　苏木木抱着一堆书递给江思南，“你的。”　　江思南立马伸手去接。　　三人各自拿了一摞书要离开，张宇眼明手快从江思南手上拿过一本，道，“我也跟你们一起。”　　江思南看着张宇拎在手上的薄薄一本练习册，凉凉道，“你就不能多拿几本。”　　张宇笑着反问，“江少爷拿不动了？”　　“滚。”　　　　四人两前两后地出了教室。　　留下四班的学生们在原地炸开了锅，大家面面相觑，心里的感受都颇有点不是滋味。　　虽说他们中谁也没有真的欺负过夏毓，可这两年多的时间，他们确实没谁关心过夏毓，　　谁也没有试图去关心过。　　明明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却被分隔在了两个空间。　　　　有个女生小声道，“为什么突然要转班啊。”　　周围一片安静，没人回答。　　女生说完也自觉问得尴尬，赶忙坐了下来。　　　　等到上课铃响，四班班主任拿着教材走进教室，朝教室后看了一眼，见角落里那张桌子已经被清理干净，便告诉大家夏毓转班的事情。底下反常的一片沉默。　　这是怎么了，四班班主任心想，这帮小崽子，不是逮着什么都得议论几句吗，今天怎么全体转性了？　　　　不过上下一层楼，几分钟的事情，四人到了一班，张宇在门口把自己拿着的那本书丢还给江思南，拍了拍江思南肩膀走人了。　　江思南：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夏毓和苏木木先一步进了教室，两人把书放下，正面朝外趴在桌上发霉的聂远看见自己的新同桌来了一下子来了精神，看见两人手上的书，道，“你搬书去了，怎么不叫我？这种事当然得男生来啊。”　　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什么似的，惊道，“夏毓，你和苏木木很熟啊？”　　满脸的不可思议。　　夏毓一边点头，一边挑出一些可能不常用的放到抽屉里，道，“是朋友。”　　聂远嘴巴动了动正要说话。　　又有一个人挤了过来，江思南站在课桌角对着的地方，把苏木木和夏毓隔开，一胳膊把书解到桌上。　　聂远瞪大了眼睛，心想夏毓这是何方神圣，不仅和他们班出了名的高冷之花苏木木是朋友，还和这位新转来的，额，聂远一下子想不出形容词，总之都是风云人物啊。　　“这，江思南也是你朋友？”聂远挤眉弄眼地问。　　“不是。”　　“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啊，”聂远被他们搞的有点糊涂，这，不是就不是，咋还说的这么凶呢？聂远闭了嘴，打算等会儿找他的新同桌单聊。　　反正新同桌是他的，有的是时间可以问。　　　　“那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就问我。”苏木木知道夏毓不太能和人主动说话，所以叮嘱了一句。　　聂远人高马大地坐在一边，眼睛在三人身上哧溜哧溜地转，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破解这三人有些奇妙的关系。　　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反倒苏木木眼光一转，对他说道，“那个，聂远，夏毓他很多试卷什么的还没有，麻烦你上课的时候和他共用一下。”　　苏木木墨黑的眸子看着聂远，两人的眼神不期然正对上，聂远一下回了神，仓促地转开目光，摸了摸脖子，道，“当然，当然。”　　苏木木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聂远不无惊异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