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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执阿缜以为,孑洱海窑的巫女又来向他问卜未来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几次,就是习惯,发生几百次就是厌烦,发生更多次,就是无意识。因为过了四万年了,连他自己都等忘了,他等的,就是那个他费劲心思,要引到天外天的人,那个拥有铎镜衣的心、血、眼泪的人,他见到了,竟然是位姑娘。  他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镜衣,你真是爱开玩笑。”  ====================================  我还未看到他的样子,他就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背影,我顾而不得,又不能太过唐突,只得环视四周,以解好奇。  这屋子也是特别。   显然我刚刚推不开门是有原因的。  这里有难以数得清的书,书的主人将这些书垒成了一座座的“高塔”,“高塔”分落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窗前、门前、我从一幢幢书塔中挤了过去,一两次书塔惊悚地摇摇欲坠,我捂住了自己的头,小心翼翼地地来到屋子当中的一处闲处,以为到了一个落脚处,却是一处仅能容下一人的榻子。在塌子上卧着一块竹台,台上铺着一块雪白的兽皮,兽皮上放着一些散落的圆枕,主人将这里辟作一个闲处,这屋子里也只有这一个闲处了。头顶有天光落下,我不自觉抬头望向天空,竹帘子从屋檐垂落下来,阳光从一块无遮盖的屋顶上投下来,屋顶外是垂落的古木枝丫,有几根藤条还伸到了屋子里,扭曲着匪夷所思的美感。  空气中残留着飞尘,那该是刚我敲门时被惊动的飞尘。  飞尘。  “飞尘斋。”这是唯一的一块牌匾,被竖着立在一旁。  我有点尴尬,因为除了那块方榻,我已经无路可走,否则只能原路退回了,那人已经背对着我卧在了塌上,我只好道,“突然造访,冒犯了,我还是先出去吧。”  身旁的书塔自己挪动了一下。  看来他是不希望我原路返回,我刚打算迈步,就听道,“问完了再走。”  说着,他侧身回眸。  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却不是我记忆深处的魔神样子,可他肌肤胜雪,轮廓年轻,神情散漫,一如他披散着的宽大袍子和并未梳束的长发,肩颈处的锁骨有些暧昧,却敌不过他瞳孔的颜色想让人一探究竟,深紫色。见我盯着他看,他却将头发垂在前面,歪着头从浓密的发丝里看我,姿势怪异,“那晶圣女死了么?又过了一百年了么?”  他赤着足,我沿着他的身段看向他的脚趾。  “就是喜欢光着脚。多少年了,还是这个样子。”我惊觉自己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  我一身的素白仙袍,是平常打扮,他反应过来了什么,目□□芒,“你不是孑洱海窑的新圣女!”  刹那间,他已消失在了我眼前,“你是谁?”只有声音袭来。  一阵寒意逼近,我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即刻,我就被那只伏藏在屋顶下的树藤缠住了腰,顺着天窗给拽了出去。  棂凰棘凭空出鞘,立刻将树藤当空截断,我翻身停落在地上,那少年也刚好踏上树干,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我。  “你身上有东西。”他说的是我的螽斯跗骨。  说着,他打了一个响指,两名持剑者从天而降,空气顿时凝结,不用看也知道,他们是来打架的,跑不掉的,打吧。瞬间刀光剑影,流光飞彩四溢开来。  战局之中,观心,六感,不用眼,用意。我如今只用了大禹虚冲的三层之力抵抗,却发现这两名持剑者,愈战愈勇,树上的少年冷哼一声,“仙界的,是你自寻死路?还是我小看了你?”  “否臧无禁!”那两名持剑者听令,竟然剑力大增,我虽全力抵抗,却不是长久之计,甩开一道剑光,借机点地飞身悬于空中,于额间凝神,季山之气自虚空缓缓进入灵台,再开眼之时,已是天眼目开,我看向树梢上的少年,他周身紫气缭绕,竟然无质无形,他“疑”了一声,站起身来,飞快地用双手催动咒术,我心叹,坏菜!这是召唤术!  否臧二名持剑者已经消失,天空黑云卷逆,风云大作,我本无心比试,却被他逼向四角,抬眼看向头顶,云心之中似劈下一道目光,不比就死,哪里还敢迟疑,“生之魂,破!”魂堕应声与我合为一体,直冲九霄之上云心龙卷之处,一道红光直插天际,风与空气在我周身隔绝了所有的声音,撞击到那只蠢物的时候,它一闪躲,剑身割断了它的一只角,我在云层之上看着暴怒的灰脊兕,脱口说道,“蠢物!人家叫你你就出来,如今被我割了角不说,还要赔上性命,你若死了,定不是我的罪过,要怪就怪下面那个混小子,长的像魔神了不起啊,还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坏人一个!”  灰脊兕断角吃痛,踏云飞奔。  “师父说,怒狗不打,我跑!”  好在天上地大,灰脊兕又不会飞,我只需飞的高些,它也追不着,干着急,我本想待它耗尽力气再将它送回神兽界,哪想底下那位紫眸子的家伙再次出招,四方之中一道柔光照了下来,竟然将云层上的雾气化作水膜将我与灰脊兽圈作一处,我心下吃瘪,面对着愤怒的断角之兽投来的道道恶光,第一次想遇神杀神,将所有的禁锢打破!  灰脊兕踏着角,准备攻击,我不担心这一道撞击力有多强,而是担心当它撞上结界时的痛苦嚎叫会不会将我耳膜震碎,这个显然经不起假设,我在躲过它的冲撞之后,支起魂堕,将自己包裹在魂堕的剑光里,果然,巨大的嘶吼声在这个闭塞的结界里被放大了无数倍,尽管隔着魂堕的保护,尽管我捂住了耳朵,我还是觉得我的魂魄震了震,心脏咚咚地跳。  灰脊兕一头倒下,它的七窍在流血,惨不忍睹。棂凰想要结束它的痛苦,被我止住,我学着紫眸少年催动召唤术的手势,反向念起咒语,人、前、列、兵、前、列、者,再扣外狮子印、隐形印、智拳印、大金刚轮印、外狮子印、独钴印、内狮子印。  灰脊兕微微闭眼,知道我在将它送回神兽界,呼吸逐渐平稳。  棂凰叹道,“籽言,你这么做非但不是救它,还是害它,你不能保证它这样回去是不是安好。”  “若它不回去,在这里将死的更惨!”  我催动咒术,“桃灼木生,叶蓁实焚,子取回头,岸彼灵真!”随即季山真气自额中化作丝丝缠扣,将灰脊兽包围,正当术成之时,忽有无数道透明如丝的剑光自九天之下而来,此时不挡,我便死无葬身之地,只好强行压住真气,驱动魂堕将将挡住这些能侵入经脉的如丝剑光。三秒之后,喉头一堵,喷出一口血来,棂凰微怒,想要冲出去,却被眼前的景象镇住。只见那些柔柔的剑光从一侧穿过灰脊兕的兽身,却并未从另一侧出来,而是滑入它的经脉将一道道的血管分离,灰脊兕发出痛苦的呜咽,不住地抽搐,血液和剑丝搅合在一起在它的体内驰骋肆虐,在最后一刻要突破它厚厚的皮囊,却将皮囊越撑越大,我拉住棂凰,往后一缩,漫天的血肉奔腾,隔着魂堕的阻挡,依旧可以闻道令人作呕的腥甜。  我捂住棂凰的嘴,棂凰捂住了我的嘴。魂堕在灰脊兽血的刺激下越发不安,我心叹,这少年太狠。此时,沾染了鲜血的丝线变成了猩红色,越发诡异,伸着无根的触手向魂堕袭来,若再不想办法出去,怕是用再多力,也是自损自耗。便收回魂堕与棂凰合并,催动季山真气凝聚在棂凰棘尖,“天地为轮,殷山雷斩!”季山剑气化作滚滚闪电,借着魂堕的催发,劈向结界脆弱的底部,结界在一阵晃动中,倏然破裂,谁知水滴竟然在瞬间结冰,水膜破裂时的压力将层层冰凌激发,刺向当中,我来不及阻挡,螽斯跗骨在冰针的针针挫骨之痛中渐渐支离破碎,剥皮抽筋一般的疼痛,痛苦自体内破于口腔而出,我仰天长啸,这样的强行剥离唤醒我体内最后一层保护,季山无极第六层,刹那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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