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太安静了，丝毫没有活人的气息。 灵花颜摸索着把身子靠在墙壁上，轻声喊道:“三小姐，你在哪里呢？” 房间许久没有回音，灵花颜凭着记忆走到窗户边，想掀开遮住窗户的东西，手摸上去，才发现是木板把窗户钉的严严实实。她试着去扳木板，木板纹丝不动。 灵花颜大声喊着:“三小姐，你在哪里？不要玩了！” 程三小姐还是没有回应。灵花颜心慌起来，往房门方向走去，一股股冰凉发粘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她伸手抓去，什么都没有。她大声喊道:“程三，不要玩了！我要出去。” 她在房间一直转悠，怎么都找不到房门的方向。四面摸去都是墙。她愤怒的把所有摸到东西狠狠往旁边砸，大声叫着珠儿，柳儿，房间回荡着她声嘶力竭的喊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灵花颜瘫坐在地上，汗流浃背，几乎快崩溃了。 许久，“咯咯咯”几声轻笑响起，在这空寂的房间格外诡异。 程三小姐声音。 灵花颜胳膊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鼻涕眼泪全下来了，不管不顾跳起来骂道:“你神经病啊，好好的过大小姐日子不舒服吗？不过一个男人而已，犯的着装神弄鬼的吓唬人吗？” “嗤”，火折子亮起，程三小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点燃了蜡烛。 房间里一片狼藉，梳妆台上的水粉，首饰，房间的凳子，案台上的书籍被灵花颜丢的满地都是。 灵花颜冷汗直冒，她怎么摔了这么多名贵的东西！哪一样是做丫鬟可以赔的起的？程三小姐该不是给她设了个局，好光明正大的打她一顿？她忍住怒气道:“三小姐，你刚刚在哪里？” 程三小姐惨白脸在烛光下如同鬼魅，她似笑非笑，声音空洞无比:“我就在上面啊！” “什么上面？” “我在天花板上，我一直看着你。” 灵花颜抬头看着屋子天花板，房梁被木板掩藏在里面，木板上雕刻着百鸟与各种精致的图案。 这哪里能藏人？就算能藏人，程三小姐娇滴滴的弱质女子怎么爬上去的？ 程三小姐不是装疯卖傻，就是真疯了！ 灵花颜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三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呢？奴婢去请大夫来给您看看吧。” “瞻彼日月。 悠悠我思。 道之云远, 易云能来 程三小姐没有作答，反而张口幽幽吟起歌来。她的声音明明婉转空灵，在这黑暗中却格外瘆人。 灵花颜吞了吞口水道:“小姐，没有什么事情奴婢先出去了。” “你知道吗？昨夜我回来后越想越生气，后来我去了你的房间。”程三小姐抬头直勾勾的看着灵花颜:“可是你不在。唉，无趣的很。后来我又去找一个我特别特别厌恶的一个人，陪他玩了会捉迷藏。” 灵花颜心里难受起来，凤赢这只花蝴蝶真是害死人！好端端的一个小姐表白不成居然疯了！她安慰程三小姐道:“小姐，别说了。屋子里这么黑，闷的难受，奴婢带小姐出去走走，小姐吃吃好吃的东西，绣绣花，写写字，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她伸手对程三小姐道:“来吧。” 程三小姐冷笑一声，打掉她的手:“你哄三岁小孩呢？你当我疯癫了？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清醒！看在你将来比我还惨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了。你滚吧，去程齐的院子吧！” 灵花颜早就想滚了，她麻利的打开门准备走出去。 走到门扣，灵花颜忍不住回头瞧，程三小姐却吹灭了蜡烛，屋里漆黑一片。 灵花颜逃似的跑向小厅，奶娘已经神色焦躁，见她出来才松了口气。 灵花颜把珠儿拉到一边问珠儿三小姐是怎么回事，请了大夫没有。 珠儿含含糊糊的说，三小姐不让请大夫。三小姐现在心情不好，过一阵子自然就好了。 灵花颜颓然和奶娘回了程大小姐的院子。 与程三小姐院子的清冷不同，程大小姐的院子充满了生气。丫鬟们脸蛋红红的，穿上了厚厚的棉袄在院子里互相追赶打闹。 程大小姐笑吟吟的站在窗户边看着，丝毫不生气。她见灵花颜进来，朝她招了招手，指着塌上俩套崭新的花棉袄道:“你瞧瞧你，冻的脸色发青，快点换上新衣服，与姐妹们一道去玩耍。” 棉袄颜色鲜艳，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芍药，碧绿的枝叶，丝毫不显艳俗。最重要的是，棉衣上面放着几块银子，瞧着，至少有三四俩。 程齐见灵花颜不动，道:“对，你没有看错，俩套衣服是给你的，银子也是给你花用的！” 灵花颜心里不舒服的很，莫非她也看上了凤赢，才对她如此？想到程三小姐的现状，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大小姐，为什么？” 程齐道:“什么为什么？” “谢谢大小姐赏赐！我哥哥在乡下已经有心上人了。他卖身到程府就是想挣点银钱回去取心上人。现在有了大小姐的银钱，哥哥肯定会很高兴的！”灵花颜斟酌着道，她不能让程大小姐继续落入情网不可自拔。 程齐一愣，继而大笑道:“你个小丫头脑袋里都有些什么！我只是见你衣着单薄，身上没有银钱花用，才给你准备的！”她眼波流转，眉眼如画:“至于你哥哥那厮，我的银钱就是他的，他娶心上人还用不着你那点银子。快收起来吧！” 灵花颜目瞪口呆，凤赢这什么操作？ 程大小姐确实非常好伺候。灵花颜每日要做的事就是，早上给程齐打洗脸水，端漱口水。一日三餐等丫鬟把饭菜端来，她把饭菜放桌上摆好。晚上，程齐要沐浴，她提前把水放好，试好冷热。其余时间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程齐完全不管她。 灵花颜乐的自在，和其余丫鬟说说笑笑，快活的很。 这天早上，程齐端坐在梳妆镜面前，丫鬟缓缓的给她梳着头发，长至腰间的乌发油光水滑，一梳到底。丫鬟拿起玉簪给她簪好头发，青丝半绾半散，流泻齐腰，说不出的风流动人。 程齐唤丫鬟给灵花颜梳了个包包头，包包头上扎了俩根红绸。程齐拿起自己的水粉，给灵花颜涂了点。 完事后，程齐一双丽目勾魂慑魄:“花儿，你真好看。” 灵花颜被她看的骨头都快酥软了，不好意思道:“大小姐才好看呢。”不自在的老想去摸头上的包包，刚伸手就被程齐按下。 程齐把她推到镜子面前道:“你看。” 镜子里的小姑娘一身喜庆的花棉袄，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秀挺的瑶鼻，樱花般的粉唇，清雅灵秀。 美中不足的是，头发尽管抹了些许桂花油，仍然看的出头发稀幼枯黄。 在灵家村，很多时候灵花颜都是靠打盆水看水面的倒影知道自己样子。别人家有镜子也不甚清楚，第一次在玻璃境上如此清楚瞧见自己的模样，灵花颜一惊，喃喃的道:“是我吗？” 程齐笑眯眯的道:“当然是我的小美人啦！天生丽质，你越长大你会越漂亮！” 灵花颜满足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越看越喜欢。她伸手摸了摸脸，自信心爆棚。 辰墨染和凤赢眼睛都有问题，看不出她的美！居然还敢说她丑？ 程齐嗔怪道:“好了，小美人，回头把镜子送你房间，让你看个够。现在陪我出去一趟。” “嗯，小姐，我们去哪里？” “程大人那里咯。” 这些天，灵花颜第一次见着程齐双眉紧蹙。 程老夫人身着翡翠色对襟棉袄，额头带着镶玉抹额，她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她与丽娘窃窃私语，时不时开怀大笑。 程夫人这个刺史府里的所谓女主人木然的坐在下方，手里紧紧捏着一串佛珠，手指微微颤抖的数着。 程老夫人无意瞥了儿媳妇一眼，不耐烦的道:“平日里也就算了，今日上官大人与夫人来访，你姑且把你那些破玩意收起来罢。放出点笑脸，别整日板着个脸，活像别人欠你多少银子似的。”她说完朝丽娘一笑，无可奈何的道:“夫人，老身这儿媳妇啊，你也是知道的，出身纺织大户，家中银钱虽多，但教养，唉，实在上不了台面啊，老身一大把年纪，本该颐养天年，还得照看程府一帮子事情，不得轻快。” 丽娘心中鄙夷，含笑不语。 程夫人脸色发白，端坐着不动也不吭声。 程老夫人喝斥道:“木人！木人！你既然如此的不中用，回你小佛堂念经拜佛去吧。” 程齐带着灵花颜正好进来，听的一清二楚。 程齐目光冷厉，低低的道:“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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