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齐一瞬间变成了一只刺猬,浑身长满尖刺。她昂着头快走到程夫人身边,程夫人见了女儿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站起身来声音微颤道:“齐儿!” 程老夫人往后瑟缩一下,嚷道:“程齐,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她看向儿媳妇:“是你,是你让程齐来的?” 程齐向王丽娘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城主夫人。” 年轻,美丽,冷漠,沉着,这是程齐给王丽娘第一印象。一母同胞的俩姐妹,程齐与程三小姐的羞怯娇柔形成鲜明的对比。 王丽娘微微额首,不自觉的把腰板挺的更直。在年轻美艳的同类面前,她一瞬间感觉到莫大的威胁。可是很显然,程齐根本没有把她当做对手,反而把她当成长辈。长辈这词,用在一个对自己容貌自视甚高的女人身上,这让她更加的沮丧。而且程齐行礼动作优雅规范,她居然挑不出毛病。她细细打量着程齐,越发觉的程齐五官精致,美艳不可方物。她抿了一口茶水,矜持的道:“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只有那么一丁点大。几年没有见,倒长成大姑娘了。” 程齐微微一笑,却没有与王丽娘寒暄的意思。她无视祖母厌恶的眼光,扶住程夫人消瘦的肩头,低声道:“娘,您身子不好,应该多多修养身体。何必为难自己出来见这些魑魅魍魉。” 一边的灵花颜只当自己没有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伸手搀扶住程夫人,心生诧异。程夫人身形消瘦,眼神悲苦,眼角皱纹丛生。堂堂一个养尊处优的刺史夫人,不说多么的雍容美艳,怎会如此的憔悴不堪? 能被程齐形容为魑魅魍魉的程老夫人,肯定给了儿媳受了不少闲气吧。 程夫人捂住心口,泪水纷纷从眼眶流落:“齐儿,他们,他们要把你三妹卖了啊!他们要把你三妹嫁给上官捷!” 王丽娘正襟危坐的本想看热闹,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道:“程夫人,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程三小姐与我儿早有婚约,现在只不过把婚期提前,怎么就叫做把程三小姐卖了?” 程齐紧紧握住程夫人的手,只觉母亲的手冰凉。她温和的道:“娘,三妹与上官公子的婚事您不满意么?这有什么要紧的,这门婚事退了不就行了。” 厅里安静下来,王丽娘冷哼一声说:“程大小姐,你也老大不小了,话可不能乱说。” 而程老夫人哆嗦着伸手指着程齐怒道:“你……你……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是你这小辈该管的事情?什么叫做这门婚事退了就行?你做大姐的嫁不出去,死皮赖脸的赖在程家,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程家不过多出几俩银子养活你罢了。可你有什么资格让你妹妹也和你一样留在家里做老姑娘?程家还要不要脸皮?你非要和你那失心疯的娘搅和的程家不得安宁才罢休?” 程齐大大咧咧的往程老夫人走去,笑如春花烂漫:“祖母,你不要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听不懂。我只知道我娘不中意这门婚事。我娘不中意,我也就不中意。您,听到了吗?” 她每向前走一步,脸上的笑容淡一分,程老夫人脸色血色全无。 程老夫人脑海里猛的闪过三年前,程齐回府的画面。 程老夫人悔的肠子都青了,这才过了多久,她居然忘记了程齐雷厉风行的手段了!儿子又没有在这里,万一程齐发疯拿剑砍杀自己可怎么办?她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结结巴巴的道:“齐儿,祖母没有说这门亲事一定成啊。这些,这些事情应该等你爹爹过来,再商量商量的!你说对吗?” 程齐淡淡的道:“是吗?” 王丽娘大惊,捂住嘴道:“程大小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祖母说话?瞧把程老夫人吓成什么样了!我早听旁人道,程家大小姐目无尊长,无法无天,我还不信!却没想到大小姐嚣张到这个地步!听说你也曾在京城读过书,何以读成这般没教养的模样?” 程齐看着丽娘,面不改色:“城主夫人,是非之人,是非事,来说是非,是非人!您在府里没有别的情做吗?天天听一些闲话,跑到别人家里指桑骂槐。” 她非常认真的道:“城主夫人,旁人都说你出身大家,贤淑柔顺。现在看来不过如此。你既然非常喜欢听闲言碎语,就应该知道,程家因何起家?你又为何会跟我家祖母这种刻薄之人亲密无间?莫非就是那什么物以类聚 ,人与群分?” 王丽娘“嚯”的站起身来道:“此女子,口无遮拦!别的不说,就凭你当众忤逆长辈,你这等不孝不义之人,我是懒的跟你多说一个字。程家,上官家婚事既然已经商定了,就容不得你们无故反悔。” 程齐斩钉截铁道:“我娘既然不乐意这门婚事,这门婚事就不能结。” 丽娘开头见程齐心中就隐隐不喜,见程齐丝毫不把自己放眼里,她又厌又怒,好胜心顿起,迎娶程三小姐的心更加坚决,她冷笑几声,一甩衣袖,目不斜视直接往外走。 程老夫人想去追王丽娘又恐程齐激怒伤害自己,她把满腔怒火都倾泻到程夫人身上,指着程夫人:“不孝媳,想气死婆婆啊。”话一说完,身子就瘫软下来,不偏不倚的瘫在凳子上。 几个婆子扑上去,哭天喊地,其中一个丫鬟趁乱悄悄走了出去。 灵花颜指了指那个丫鬟欢脱的背影:“小姐,她偷偷跑了。” 程齐不屑的说:“看她乐不可支的模样,怕是搬救山去了。” 程夫人手足无措,想上去搀扶婆婆,程齐紧紧拉住她,大声道:“娘,别管她。祸害遗千年,她好着呢。” 灵花颜清楚的看到程老夫人的嘴皮子抽动几下 。于是,她更紧的挽住程夫人的的胳膊往凳子那边走去,口中关切的道:“夫人,您头昏?您定是气着了,赶快坐下休息休息吧!” 上官庆正和温文尔雅的程御史喝茶,丽娘身边的丫鬟来报夫人已经离府,上官庆只得匆匆告辞。 程刺史在后面道:“哎呀,上官兄,再忙好歹也得吃个便饭再走啊。” 把上官夫妇送出大门,程刺史火急火燎的小跑回来。把门关上,他从堆积如山的礼盒中抽出一个美轮美奂的玉盒,小心翼翼的打开,一股浓厚的药香立马溢了出来,他数了数玉盒里的东西,把玉盒盖上,摇头晃脑深深的吸着空中的药香,眼里满喜悦之情,赞道:“幸好还没有来的及参这厮一本。” 门外传来一个丫鬟焦急的声音:“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程刺史不耐的把玉盒塞到怀里,咳嗽俩声,肃然走出去。 程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正在门外翘首以待,见门打开,一脸欣喜的迎上去,柔声道:“程大人,您可出来了,您快去老夫人那里看看吧。老夫人可被夫人和大小姐气着了,心口发疼的很,可千万别是中了啊!” 丫鬟双目含情看着程刺史。昨夜,老夫人唤她伺候程大人,她与程大人柔情蜜意,程大人还说她要是有了孩子,就升她做姨娘呢。她忸怩的道:“老爷,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程刺史本来被打扰了赏药的兴致,已经心生怒气,见丫鬟一脸春意,大怒道:“老夫人被气着了,你那么开心做什么?滚!” 丫鬟懵了,周围的丫鬟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她又羞又恼,一跺脚哭着跑了。 程刺史恼火的道:“这都什么玩意?程家丫鬟啥时候脾气都那么大了?” 程刺史匆匆进了厅门,一眼见程老夫人双眼紧闭瘫坐在椅上,旁边俩个婆子大呼着:“老夫人,老夫人!” 程刺史进来,狠狠瞪了程夫人一眼。程夫人脸色煞白,头缓缓的低垂下去。 灵花颜悄悄的对程齐道:“小姐,老爷好像恼了夫人,不如奴婢先送夫人回院子?” 程齐嗤笑道:“无碍,他又第不是一天恼我娘。” 程刺史朝程老夫人奔过去,推开婆子焦急直唤:“娘,娘。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早晨不还好好的吗?”他吼道:“一帮子吃闲饭的,请大夫了吗?” “回老爷,已经请了大夫。应该快要到了。”一婆子忙道:“老夫人突然昏厥,是因为……”她刚要给程刺史上点眼药,往程夫人那里望去,程齐正笑吟吟的看着她,她一个激灵,默默的退到了程老夫人旁边。 程刺史顿时化身咆哮帝,在程老夫人耳边哀叫着:“娘!娘!娘!”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亮。 灵花颜默默的揉了揉耳朵,她现在怀疑程齐是不是判断失误。正常人哪里受的了这么震耳欲聋的噪声啊,还不怕鼓膜穿孔? 偏偏程老夫人没有任何反应。 程齐取下头上的玉簪道:“爹,祖母身体有恙。女儿来给祖母治疗吧。爹是知道女儿的手段,必定让祖母安然无恙的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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