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孕症

那一刻，赵小明认清了一个事实：她爱杨军，爱的毫无保留，爱的毫无退路，她情愿看着他像个毫无知觉的孩子一样，永远的在自己的身边沉睡，也绝不允许他背叛自己。　　与她而言，杨军既是她生命之中的救命稻草，又是她不死不休的痴心爱人。他的任何游离，都会让她生不如死，全面崩溃。所以，她绝不允许他离开自己。　　绝不！　　身体恢复以后，杨军以商讨的口吻说：“小明，你看，我为了这单生意都差点把小命弄丢了，你忍心我就这样前功尽弃吗？”　　赵小明沉吟良久，终于松口说：“你要做就去做吧，但我有一个条件，以后去夜总会的时候要带上我。”　　杨军一口应承了下来：“好，没问题。”　　这以后，杨军果然遵守承诺，但凡去梦想夜总会应酬，必然会带上赵小明。　　如此一个月不到，赵小明却招架不住了。　　只要一进夜总会的包厢，触目所及的都是牛蛇鬼神，喝酒，泡妞，玩骰子……。一个比一个放荡，一个比一个禽兽。　　杨军为了伺候那帮爷爷，点头哈腰的跟大孙子似的，又是递烟又是倒酒的，倒也忙的不亦乐乎。只有装扮中规中矩的赵小明，在一帮袒胸露乳的小姐中间，跟一个刚出土的文物一样，甭提多别扭了。　　为了防止杨军在这温柔乡里意志力不够坚强，她本来是准备顽抗到底的，可是，那帮妖精的尺度实在太大了，公然和那些男人亲吻，相互抚摸。　　有个胸大无比的波霸，居然无视赵小明虎视眈眈的目光，直接把触角伸到了杨军的身上。捏住他的下巴，挤眉弄眼地说：“靓仔，需要人陪吗？”　　赵小明“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也不便发作，扭头就走出了夜总会。　　杨军很快就追了出来，“小明，你干什么呢？都是为了生意呀……。”　　“生意，生意……，杨军，我们要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你说什么浑话呢？没有钱，我怎么还你姑姑的钱？”　　“杨军，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姑姑的钱不着急还。”　　“就算你姑姑的钱不着急还，我作为一个男人，还是要努力赚钱的呀。”　　“可我们现在不也挺好的吗？虽然赚的不多，但简简单单，平平安安，这样还不够吗？”　　“不够，远远不够。我一定要赚大把大把的钞票，让你和我们未来的孩子衣食无忧，大富大贵……。”　　“打住，别用这么煽情的借口掩盖你虚荣的内心了。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那么我告诉你，我只求简单充实，平淡幸福，我不要衣食无忧，我不要大富大贵。”　　赵小明簌簌地流下了眼泪。她承认，在那帮年轻貌美的妖精面前，瞬间被击溃的，不仅仅是她那张放在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的大众脸，还有她那颗毫无自信的心。　　原来的她，尚且还有几分进退有度的涵养和从容，可现在，除了歇斯底里，除了草木皆兵，除了患得患失，她已经没有任何把握能把阳光帅气的杨军牢牢的掌握在手心里了。　　她放柔了声音，几近低声下气地说：“杨军，这个生意咱不做了好吗？跟我回去……好吗？”　　流着眼泪的她，站在空荡荡的虎门街头，颇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娇弱可怜。可杨军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赵小明捧着瞬间碎成八百瓣的心，扬手招了辆的士，一溜烟似的离开了。　　那天晚上，杨军还是凌晨两点多才回去的，但现在他学聪明了，再也不会像原来那样喝个酒也跟拼命三郎似的瞎实在了。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了，他就把酒噙在嘴里，然后再悄悄吐到随身携带的海绵上。　　其实，赵小明的担心也不全是无理取闹，至少今天晚上，他就被那个眼中放电的波霸给撩拨的心神不宁了。以至于曲终人散，那波霸留给他的副作用还没有消除，为了泄火，他抱着兀自在一旁生闷气的赵小明，不由分说的就是一阵几近疯狂的颠鸾倒凤。　　风暴平息后，他像想到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一样，直勾勾地盯着赵小明说：“我真的好奇怪，我们从来就没有避过孕，也没有刻意地讲究过什么是安全期？什么是危险期？怎么两年都快过去了，你却一直都没怀孕呢？”　　赵小明不由得一阵慌张。为了巩固和杨军之间的感情，她其实更渴望有个孩子，可奇怪的是，她的肚皮却始终没有什么反应？　　心中虽然惶然，但她却故作满不在乎地说：“不怀孕怎么了？我告诉你，我就是不想给你生孩子。”　　杨军以为她还在给自己赌气，抚摸着她扁平的肚皮，笑着说：“我要再接再厉，争取早点播下种子，这样呢，也许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赵小明无言以对，索性转过身，留给了他一个负气的后背。杨军也不以为然，搂住她的腰就呼呼大睡起来。　　但那天晚上，赵小明却失眠了，杨军说的话，在她的心里引起了轩然大波，是呀，怎么快两年了，自己的肚皮却迟迟没有动静呢？记得原来和黄城在一起时，即使百般小心，却仍然会有漏网之鱼，可现在他们什么措施也没采取过，怎么反而没有动静了呢？　　冷风在窗外呼啸，宛如怪兽来回磨动的牙齿，让她不由得彻骨生寒。她当即决定，天一亮，就去医院检查身体。　　第二天上午，趁着杨军出去维护，店里生意又不怎么忙的时候，赵小明便离开电子城，径直向医院走去。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化验，医生板着一张比石块还坚硬的脸，直接给她宣判了一个比刀子还要剜心的结果。“慢性盆腔炎，子宫内膜炎，致使输卵管粘连严重，不可能正常怀孕。”　　那一瞬间，医院的整栋大楼仿佛都开始倾斜了，水泥，砖头，噼里啪啦的，都快把她的血肉之躯砸成稀巴烂了。天哪，果然如她昨晚担心的那样，患上了不孕症。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呆滞了很久，她才哆嗦着嘴唇，半信半疑地说：“可是，医生，会不会是仪器出错了呀？我以前怀过孕的，真的。”　　那个医生似乎不能容忍别人对她的质疑，把检验报告往桌子上一扔，冷冷地说：“如若不信，你可以去别的医院再检查一下。”　　赵小明怂了，讪着脸说：“医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问一下，我这种病还能不能治愈？”　　“输卵管粘连严重，不可能自然受孕的。”　　赵小明不愿意接受不孕的事实，又接连去了两家医院进行检查，可结果却是如出一辙：输卵管粘连，不能正常受孕。　　有一位戴着眼镜的医生还算仁慈，看她失魂落魄的快要魔怔了，便抱着撞大运的心理，给她开了一些疏通输卵管的药。　　提着大包小包的药从医院返回的时候，赵小明浑身轻飘飘地跟一抹飘荡在街头的游魂一样。欲哭无泪呀，本来以为找到了一个阳光健康的男人，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结婚，生子，组建一个再也没有利用和贫穷的幸福小家了。　　可是，命运就跟邪恶的魔鬼一样，又“咔嚓”一下，把她拖进了深不可测的地狱里。　　杨军来自农村，传宗接代的观念早已经根深蒂固地植入到了他的脑海里。如果……，如果让他知道她不会生育，真不知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决绝地离开她？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念在相爱一场的情分上勉强接受了这个悲催的现实，可他的父母呢？他们又能容忍一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当自己的儿媳？　　她摇摇头，不敢想下去了。　　她像做贼一样回到出租屋，打开自己专用的黑色皮箱，把从医院拿来的一大袋药一股脑儿倒了进去，然后落锁，又把钥匙塞在了墙缝里。　　她决定，瞒着杨军，偷偷治病。但愿，把这些药偷偷地吃完后，她能顺利的怀孕，为杨军生下一个健康活泼的小宝宝。　　可那些药的副作用着实严重，连续吃了一个礼拜后，赵小明就开始嘴干舌燥，胸口憋闷，有时候，还会莫名地流下鼻血。　　但这些不适，她却小心隐藏着，半点也不敢让杨军知道。只是，脾气却越发不受控制的暴涨了，一言不合，要么摔东西，要么大声责骂。甭说其他人了在背后骂她泼妇了，就连她本人，都怀疑自己是更年期提前了。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之间，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就要到来了。赵小明本来已经给杨军约好了，晚上下班后先一起逛超市，然后再去美美地吃一顿大餐，看一场电影。　　中秋节那天，杨军一大早就出去了，眼看着下班的时间快到了，他还没有如期返回。　　下午四点钟，店里的员工开始陆续离开了。四点半，周向也来接上阿霞，亲亲热热地去过他们的二人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