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森斜睨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以前,我无权干涉你,可现在,你马上就成为我的老婆了,我再怎么落魄,也不可能让自己的老婆去夜总会上班呀。这是原则问题,没得商量。” 安小米闷闷地说:“难道,我以后就只能做一个仰人鼻息的家庭主妇吗?” 阿森从钱包里掏出两张卡,放到她手里说:“小米,这两张卡里共有三千万,密码是你的生日。还有这座小洋楼,以及我们的服装厂,都已经改成了你的名字,房产证在楼上卧室里,你可以随时查看。以后,是小的为你打工,是小的需要仰你鼻息,这下子,你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安心地当我的新娘了吗?” 安小米是一个现实的女人,听闻自己一跃成为了富婆,且还是有房有车有工厂的顶级富婆,激动的小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难道老天被自己为了一个男人搞得倾家荡产的傻缺精神感动了,所以特意派阿森过来拯救自己的吗? 沉默了一会,她认真地问:“阿森,我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么多吗?” 阿森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声音低沉地说:“小米,值不值得,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当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为另一个男人到处奔波,看着你为他哭,为他笑,为他倾尽所有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人都空了。名誉,财富,甚至子女,都变得无足轻重。那时候,我就发誓,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拥有你,我一定不惜任何代价得到你,疼你,珍惜你,再也不会让任何一个男人……乘虚而入。” 这番肺腑之言说的动情且又忧伤,以至于,从来都不懂多愁善感的安小米都开始失控地“哇哇”大哭起来。呜呜,的确怪他,就是怪他,但凡他流露出一丝将来会娶她的意思,她都腾不出心思去爱上别的男人。 不爱别的男人,无关从一而终,无关忠贞不渝,只是因为太累,太得不偿失了。爱上一个人,伤筋动骨的,到最后,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这个道理,她从十六岁的时候就知道了。之所以一不小心就让感情脱了缰,实在是因为太过空虚,太过寂寞了。 既然摇身一变成为了衣食无忧的顶级富婆,安小米也就从善如流地接受了阿森的建议,准备回归家庭,相夫教子。当然,临走之前,她并没有忘记把手下的小姐全部交给了飙哥,有他统一收编。 飙哥听说她辞职的理由后,忍不住瞪圆了眼睛:“靠,又是结婚,你说你挺高雅的一个人,怎么老做那么俗不可耐的事情呀?” 安小米抬腿就踹了他一脚,“少编排我,我这次真的要结婚了,从此金盆洗手,成为贤妻良母。” 彪哥揉着腿,小声嘀咕:“但愿你别又结到半途,又……灰头土脸地回来重操旧业了。”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安小米挥着拳头,龇牙咧嘴地说。彪哥适时地表现出一副受惊的样子,把她一下子逗乐了,边笑边说:“放心吧,这次,我绝对不再回来了,我一定会幸福的。” 彪哥退开几步,和她保持了安全距离,然后大声说:“行了,别喊口号了,你现在的脸上,可清清楚楚地写满了六个字。” “哪六个字?” “不幸福,不情愿。” 安小米怔了怔,仿佛小心隐藏的秘密被人强行掏出来,“吧唧”一下扔到了聚光灯的下面似的。她也不再看彪哥,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彪哥突然叫住她,说:“昨天晚上,有个女人来找你,前台说你不在,她不相信,一直在夜总会的大厅里等到凌晨一点多。小米,你老实说,这次的结婚对象,是不是把别人的老公占为己有了?” 安小米心里一咯噔,该不会是白玉清又来找自己的晦气了吧?她倒是不怕她,但一想到那两个被遗弃的孩子,还是有些心虚的。 转念一想,又觉得也没什么好内疚的。她这么绝色的尤物都接二连三地被男人辜负,伤害,抛弃,她凭什么就可以在城堡里当一位永远也不被世俗污染的白雪公主? 再说了,天塌下来还有阿森顶着呢,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彻底地放松下来,美美地过一把新嫁娘的瘾。 她冲彪哥挥挥手,霸气十足地说:“你少八卦,以后,管他什么女人呀男人的,只要来寻安小米者,一律说没有这个人,明白吗?” 彪哥双脚一并,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是,听从领导指挥。” 走出夜总会后,安小米开上她的跑车,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虎门大街上行驶。窗玻璃敞开着,潮湿的海风呼呼地吹进来,肆无忌惮地撩拨着她的头发。 自从阿森求婚后,她无数次地告诫自己,知足吧,感恩吧,难得上天垂怜,把这么大的馅饼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她的脑袋上。阿森那么清俊,儒雅,多金,幽默,搁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尽管如此,可每每安静下来,无边的忧伤却仿佛幽深的海水一样,一点一点地漫过她的身体,越是挣扎,越是沉沦。 她正在为自己的矫情嗤之以鼻,一抬头,差点想一头撞死在方向盘上。天杀的下意识呀,居然把她带到了南无的小区门口。 如果恰在此时,那一对蜜里调油的狗男女再好巧不巧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如果他们再心有灵犀地共同投给她一记鄙视和不屑的目光……。那她安小米的尊严,这辈子都别想从地上捡起来了。 明明都被人像垃圾一样抛弃了,居然还巴巴地跑到这里痴心守候……,哦,不,她宁愿死,也不想落下这个话柄。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慌慌张张地打灯,转方向盘,踩油门……,刚准备落荒而逃,突然又啼笑皆非地愣住了。她分明就在银色的小车里面,只须往后座上一靠,透视眼都未必能看到她,怕个毛线呀? 况且,自己只是路过而已,何必像人赃俱获的贼一样心虚吗? 有了这个充足的理由,她心安理得地把车泊在路边,打开车载音响,放了一首旋律低沉的轻柔音乐。然后,仰靠在椅背上,开始放空自己。 表面上看,她沉浸在舒缓的音乐之中,已经完美地把尘世中的纷纷扰扰置之度外了。可事实上,她的听觉神经,她眼睛的余光,都在精确地过滤着每一个出入小区门口的人们。 遗憾的是: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 一年未见了,他还好吗?有没有及时吃药?有没有定期检查?有没有……已经晋级为新手奶爸了? 她就保持着那种形同石化的状态,足足在小车里观望了三个小时。若不是手机突然间铃声大作,她都可以像得道僧人一样坐化九重天了。 怎么给自己的愚蠢行为找一个完美的借口呢?……有了,就当今天心血来潮,来这里给过往的感情扫墓了。 今天之后,她发誓,一定要清空自己,全心全意地当一个称职的妻子,如此,方不愧上天的好生之德。 手机兀自在嘶吼,就跟她不接电话就决不肯善罢甘休似的。她揉了揉太阳穴,关闭音乐,拿出丢在抽屉里的手机,从容地按了接听键:“阿森,什么事?” “你在哪里?”阿森的语气里,隐隐透着不满和焦虑。 “没事,来祭拜一个故友。”她要是发起狠来,嘴巴歹毒的就跟泡过□□似的。 “祭拜?”阿森怀疑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 “对,祭拜。”安小米觉得这话没毛病,南无虽然在她心里铸就了一座永垂不朽的丰碑,但毕竟,还是作古了。这辈子,下辈子,她都不准备再让他起死回生了。 阿森一下子沉默了。 安小米想:给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根本不需要欲盖弥彰,简简单单地几个字,就让对方明白自己在哪儿?以及在干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阿森闷闷地说:“小米,不可以这样诅咒人。毕竟……。” 你懂个屁。安小米在心里暴躁地叫嚣,诅咒算什么?如果再让她碰到他,保不齐就会往那张俊美的脸上泼硫酸。她又不是圣母白莲花,难道还妄想她会发自心底地祝福他伉俪情深,一生平安吗? 不过,有件事她倒是挺好奇的,阿森明知道她口中的“故友”指的是谁?怎么还指责她诅咒人呢?以她对他的理解,他应该是帮忙递硫酸的那个人才对呀。 “你找我什么事?”安小米转移了话题。 “你忘了吗?今天……我们约好的,要来试婚纱……。”阿森的声音仿佛下了雨,湿漉漉的,带着浓郁的落寞和沉寂。 安小米猛然惊醒。对呀,今天早上原本约好的,她先去酒吧找彪哥交接工作,然后直接去影楼试婚纱,该死,那么神圣的事情,她怎么能忘记呢? 她一边讪讪地说着对不起,一边加大油门,飞一样地驶向了约定好的那座洋楼。小车卷起一阵萧瑟的枯叶,飞舞,跌落,慢慢地化为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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