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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姮在驿馆的房间来回走,突然听到有人送东西过来,一时也愣住了,她在涯城没有熟识之人啊?谁会给她送东西?    直到看见大哥手里的那根簪子,突然就明白过来了,是纪舞年。    沉思良久,脑中忽然灵光一现,莫不是里面藏有路线图?    荣端看着她的表情,忽然收回手中的簪子,“她送你簪子做什么?”    呃……这个嘛?荣姮挠挠头,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我今天在街上教训了一个无赖,不巧,是纪家人,便想去纪家看看。刚进去,这簪子就嗖地一声飞过来了,那位纪家小姐真是深藏不露,送簪子估计是想威慑一下。”    呵呵,这话听着连她自己都不信……    说好的不惹事,上来就招惹纪家人,还是涯城出了名的小霸王。尽管如此,荣端还是忍住没揍她,“是吗?可那送簪子的小丫头怎么说是为了聊表歉意。”    这个嘛……那是因为事先没对好词呀,荣姮连连摇头,“我哪知道?或许是觉得我看不成月河灯会,补偿我呢。”    见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荣端将簪子递给阿朝,吩咐道:“既是小姐的东西,先好生收起来!”又看向荣姮,“既然动机不明,那大哥先替你收着。”    荣姮乖巧地点点头,“大哥看着办吧!记得帮我摆平那个纪烛,貌似下手有点重,我可不想回月都的路上被人追杀。”    说着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丝毫没有再看那簪子一眼。    拿着簪子的阿朝突然觉得脊背一凉,他有点不太想揽下这个差事了,能换人吗?    日暮时分,一个仙风道骨的长须老者进了纪府。凉亭内,纪舞年恭敬有礼地敬茶,笑道:“师父怎么有空下山了?对了,师兄最近如何?”    老者笑眯眯地喝了口茶,“他呀,好着呢,你这丫头,平常看着是个冷性子,偏对那小子上心,怎么不知道关心一下我这个老人家呢?”    纪舞年笑了笑,“师父授业之恩,徒儿断然是不敢忘的,只是有些担忧师兄罢了,他那样的性子却被迫妥协,心中肯定不好受。”    更何况,将他驱逐的,正是他视若生命的家人,或许见见荣姮也是好的。    还能如何,自然是一心习武呗!真是个倔脾气,老者摇摇头,拿出一封信递给她,“那小子去了云溪,这是他给你的信。都走了,老头子也要走喽!”    师兄去了云溪,那荣小姐去落叶山肯定扑了个空……    接过信的纪舞年又是一怔,“师父要去哪?”    老者摸着胡须道:“去中原一趟,听说麓雅雪山有种奇花,大概是可以续命的。”    续命吗?她早就不抱希望了,纪舞年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平静道:“生死由命,师父不必为了一个传闻冒险,能活到今日,舞年已经很知足了。”    老者笑道:“傻丫头,师父承诺过,要保你长命百岁,可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知道她担心,但终归是有几分希望在的,不去尝试怎么会有奇迹出现?    纪舞年还要说什么,老者突然道:“为师今天碰上一桩有趣的事,想不想听?”    有趣?从来没见她师父对什么事感兴趣过,“是吗?徒儿愿意洗耳恭听。”    老者意味深长道:“路过长街,看了一出恶霸调戏不成反被揍成猪头的好戏码,那猪头长得挺像你三叔家不成器的败家玩意。重点是,揍人的丫头可能来头不小,或许是月都来的贵客。”    老者话中的深意,纪舞年自然明白,“师父放心,徒儿会处理好的。”    这边师徒两人正叙着旧,那边纪咏昌正想法子给纪烛报仇呢。纪家嫡系暗卫他是指挥不动,可好在父亲当年给自己留了点人,再加上今天自动冒出的神秘高手,对付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绰绰有余了。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一个黑影从官驿跃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想从阿朝手里拿东西,那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荣姮轻而易举偷到了簪子,记熟簪子里的路线图后,直奔落叶山而去。    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安,不过,期待见到二哥的欢喜终究占了上风。    月光照着山间蜿蜒的小路,一丝风都没有,静立的草木投下斑驳的剪影。    荣姮停了下来,仔细打量四周,这里未免太过安静了些,此时刚转过山头,突然跳出一群蒙面黑衣人,手持利剑,迅速将她包围起来。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要刺杀她吗?随即有些不解,她也是临时起意来落叶山,什么人会在这里伏击她?连时间都掐得那么准。    还未细想,黑衣人已经攻了过来,招招狠辣,明显是想要她的命。    过招前也不打声招呼,真是没礼貌啊!    荣姮且战且退,单凭这些人的身手,还伤不了她。她本就无心恋战,不过是试探,这些人是针对她……还是荣家?难道是那个送信之人?    如果是……那目的又是什么?该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些人就能要她的命吧?    找到领头之人,几下制服他,长剑横在脖颈处,“住手!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他!”其余人果然都停下了,荣姮扫视一圈,冷声道:“谁派你们来的?”    这时,突然有笛声响起,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在空寂的林间格外诡异。    一个失神,领头黑衣人便挣脱了束缚,接着反手一剑刺来,荣姮连忙挥剑挡开,其余人顺势围了上来,局势瞬间便朝着对她不利的趋势发展。    荣姮觉得脑袋有些晕,恍惚间不知身在何处,视线有点模糊,眼前似有无数人影。好像处在一个极静的空间,却能听见断断续续的笛声。心一乱,出招便有些凌乱,黑衣人的进攻速度却随之加快,一不留神,肩膀上就中了一剑。    出手的人力道极重,她估摸着要休养个把月才能好,剧烈的疼痛让意识有了片刻清醒,这才注意到一个问题:这些人不受笛声影响?    能够摄人心魂的笛声,这是……摄魂笛?怎么会是摄魂笛?难道……    许多念头一闪而过,荣姮皱着眉头,勉力应战,她可不想死在这个破地方。笛声越来越近,黑衣人突然停手,当笛声停下时,她仿佛看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不由得轻叹道:“原来是你!”    本以为有许多质疑,又或者愤怒的指责,可惜到最后只有这四个字:原来是你。    祁琅玕走近她,神情平静,就像是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人,连语气也带着悲悯,“看见我,你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自然,若换成是你,你也不会意外。”荣姮说罢,目光停在她手中的摄魂笛上,眸色变换,执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她勉力握住剑柄,苍白如纸的脸上绽出一抹笑容,问道:“你们终究还是动手了,等很久了吧?他怎么说,要杀了我是吗?”    摄魂笛,当初他从吟风谷出来时便一直带在身边,如今再见,却是这个局面。    若她侥幸不死,便会被封锁所有记忆是吗?    阿雍,原来我们之间早已猜疑至此……这样你才安心是吗?    “你心里不是很清楚了吗?怎么样?知道真相是不是很痛苦?”祁琅玕弯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人,轻轻一笑,眼神却未含半分笑意,“我来,不过是想让你死心,走得明白些。如今,可还有话需要我转达?”    荣姮抬头看她,突然笑了,“你想听什么?对,我是喜欢他,我想要待在他身边,就像小时候那样,哪怕他并不需要。这些你大可以告诉他,当我说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在乎了。因为,我再也不会给他找借口了。”    祁琅玕冷声道:“他不需要你喜欢,你从来都是他的阻碍。”    荣姮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行,不需要,那你想怎么办?除掉我这个阻碍?大哥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而荣家,会让你们所谓的大业分崩离析。”    又补充了句,“你若杀了我,我大哥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祁琅玕一个失神,荣姮趁机一跃而起,剑锋刺向对方要害。    她积聚内力,隐忍周旋,不过是为了这一刻的爆发,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她也要尽力一试,她要亲自去问问他,而不是从别人口中听说。    即便她心里已经认同那是真的,她也要活下去,彻底忘记他。    今日长街之上,人群中一闪而过的熟悉面孔,是千岩。即便他易容术再出神入化,她还是认出了他,只是不想相信罢了。千岩是他的亲随,除了莫问之外最亲近的护卫,他出现在涯城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到底是中了摄魂笛的术,剑锋只擦过对方左臂,留下了不算太深的伤口,祁琅玕退后几步,冷笑道:“不愧是荣家的人,倒是我小看你了。”默了一瞬,对黑衣人挥挥手,沉声道:“既如此,不必手下留情!”    说着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一只泛着紫光的蝴蝶在山中穿行,身后跟着一个淡紫长裙的女子。    看着渐渐围攻过来的黑衣人,荣姮顿时收起所有的念头,她必须活着!哪怕只剩下一口气,她也要活着回去。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左右腾挪,肩膀上的伤清晰地传达到脑海中,痛感被放大了无数倍。    躲闪时系在腰间的玉佩被挑落在地,荣姮一惊,那是舅舅生前送她的织云青佩,是她唯一的念想了,身形一动,便要去捡回来。    一道剑光闪过,落在她早已受伤的肩膀,本就敏感的神经瞬间受到刺激,整个人都有些眩晕,踉跄着退后几步,脚下一空,便落下了山崖。    黑衣人首领上前看了看,直到听见重物落水的声音才放下心:身负重伤,又中了摄魂笛的术,再加上月河寒气,必死无疑!    “发信号!把他们引过来,撤!”    “嘭”的一声,夜空上方炸开一朵羽状烟花,那群黑衣人早已消失不见,冷冷的月光照在地上,被遗忘的玉佩忽然泛起丝丝青气,不过片刻,又沉寂下去。    而山中的另一拨黑衣人则愣在那里,人群中一个布衣打扮的男子指着烟花出现的方位,“就在那里,走!”黑衣人争先恐后地赶去,趁众人不察,布衣人悄悄退入夜色中,撕掉脸上的□□,向另一个方位隐去。    夜色浓重,清辉苍茫,生死悬于一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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