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真被苏府的低气压吓得不敢吭声。 小姐从宫里回来后心情似乎不大好,走的时候明明是笑脸,还答应了回来给大伙儿讲讲皇宫是个什么样子,结果现在比冰块脸还冰。 “阿合,饿不饿啊。”苏瞻念厚脸皮的跟了上来,从宫里回来的路上苏合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老狐狸。”苏合终于把心里叫了无数遍的绰号喊了出来:“我以为咱们是合作关系。结果你连娃娃亲这么大的消息都瞒着我,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你整天防贼累不累啊。”两个人最初的目的就是各取所需,她顶替苏毓儿来到京城,交换安身之所和金丝玉镯的线索。任何交易必有风险,她也想到前路必定不易,但突然冒出个夫婿实在惊吓太大,敢不敢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先啊。 “阿合,今日之事你真的冤枉我了,天地良心,这全是太后一时心血来潮,我都来不及提醒啊。”苏瞻念也很委屈。 “拉倒吧你。”太后把她支出去,青峦姑姑把她扔路边,侍女玲珑眼巴巴的朝那几位爷儿必经的路上望,事后想起来就是个最简单的连环套。被几个年龄加起来几百多岁的宫斗高手算计着相亲,自己傻兮兮的跟耍猴似的。 “哎,也怪我思虑不周,本来想等你先熟悉一下京城,再告诉你娃娃亲之事。只是想不到今儿赶巧,太后顺便把世麒也算进去了。不过,万幸你没出什么差错,想来还有些后怕的呢。”这句倒是实话,他苦于没有事先提示,只能干瞪眼的看着苏合被带出去。虽自信自己眼光,也不免担心姑娘家素来重视名节,太后又眼尖,搞不好会露出马脚。好在据玲珑通传看来应该是氛围还好,之后苏合稍加的沉默还让太后以为是姑娘家的羞态。 “太后老人家每日里忙的很,怎么会对一个亲事这么热衷。”苏合可没那么好糊弄:“老狐狸你可不许再有所隐瞒。” “当下这个形势,我也不怕告诉你,太后想办法招我回来,除了顾念亲情之外,更多的是为了帮十五爷。”苏瞻念揉了揉脑袋,看得出为这事颇为发愁。 “十五爷。”苏合想起上午见到的那个寡言的男人。 “不错,皇上久未立太子,全天下的人都盯着那个位置,现在的五位皇子个个有可能成为下一位君主。”虽然把包括天真在内的家仆都打发了出去,苏瞻念还是小心的关上房门压低声音。“太后一手带大也是最看重的是十五爷,十一爷母家出身富贵,权势最大。八王爷是现在的皇长子,在讲究礼制的老臣之中呼声极高,这便是当下朝堂上的大致情形。”朝堂之事太过复杂,他尽量说的简单明白些。 在现代社会豪门贵族财产分割都能随便拍个上百集电视连续剧,何况身处皇权最顶层的封建王朝,苏合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稍一思忖道:“安世麒是哪一派?” “他最难得的是哪派都不属于。”苏瞻念谈起安世麒时掩饰不住的欣赏。“安氏三代老臣声望极高,安世麒父亲在世时位居漕运总督,每年赋税的六分之一都倚重于他,两年前他父亲去世,皇上对他寄望极深,早就许诺只等他守完孝期就封做大理院少卿。这个年轻人你也亲眼看到了,为人谦虚又满腹才学,在江南那些文人学子的眼里也是颇有声望。最可怕的是,他自知有这个能力却并不滥用,一直以来每一边都想拉拢他,可他就是有办法哪边都不得罪,哪边都不参与。平日里只是看书写字,画画下棋。” “最可怕的是你们吧,这么好的孩子也忍心拉他入坑。不过别怪我泼冷水,这位安世麒安公子如果真如你说的那么好,中意他的姑娘早就排到城外五百里了,怎么也轮不上苏府。” “无妨,虽然排了五百里长队,但你会插队啊。”讲到这苏瞻念颇有把握:“这话要说到你六岁那年,那一天正是太后大寿,你年级虽小,却从留仙池里英勇救了木将军快要溺死的儿子木都,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要赏赐你,你当时开口便说要皇上赐你一个夫婿,拉着安世麒的衣袖说要嫁给他。当时苏家正盛,皇上自然准许。这可是御赐姻缘,满朝文武作证,岂是那么容易能推掉的。”他回忆起当日的情景,眼里看着苏合,心中想到的却是苏毓儿。 “咳咳。”苏合差点被一口水呛到。苏毓儿的作风果然灿烂辉煌,难怪离开了京城这许多年,回来后还有这么多人等着看八卦。“即使有御赐姻缘,但当年你苏家还是盛世,换到现在的苏家,今时不同往日,你们怎么肯定安世麒愿意答应。” “世麒最终愿不愿意都不打紧,其实朝堂之事嘛,只要所有人看到苏家和安世麒又走在了一起。什么都不必说,立场就已然站定。”苏瞻念狡黠的说。 “安世麒若知道自己因为满腹才学而被你们盯上,是不是还要庆贺一番。”苏合想到那个始终避不开党派之争的男人,自己虽不是鱼饵,但却是鱼线,从她答应与苏府合作的那一刻,就合谋着把安世麒从自由自在的水里拉到了岸上。 “阿合,因为你父亲战亡的缘故,三年孝期内都不必出嫁,世麒也在孝期中。只需在这期间和安世麒多加亲近,帮十五爷拉拢安氏一门,之后你愿意嫁,愿意走,都尊重你自己的意愿。”他叹口气:“我承认这里有合作利用的成分,但自和你约定之日起,我便一直把你当亲孙女一样看待,这一点,苏瞻念绝不骗你。” “好,我答应你。”自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京城,苏合越来越觉得只能进不能退。反正自己终将能回到现代社会,只要找到开花根本就用不到三年。和安世麒的个人安逸比起来,当然是自己这边比较重要,更何况未来十五爷确实登基,安世麒跟着未来皇帝前途一片光明。这样想想,苏合简直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善事。 “至于你说的名叫开花的那位姑娘。”苏瞻念拈拈胡须:“我也在托人尽快打听。” 这几日在苏合的催促下老狐狸几乎打听了各个王府的妃子,可是连上至八十九,下到一十六的小王爷都查了一遍,莫说是开花,连开水这个名字都没有出现过,苏合觉得自己的线索好像有些断了。 苏瞻念虽回了京城,有房产地产没权势,昔日老友也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好在他本人看起来倒不甚介意,每日里穿件干净长袍看书养花,偶尔去听书遛鸟,像极了一副退休老干部的模样。不过当睿王府管家来送请柬,苏府迎来第一位客人时,苏瞻念还是掩饰不住的高兴,从刚有些富裕的家当里包了个大大的红包。喜事那天起了个大早,特意穿了件崭新的绸缎衣衫,还不停指挥:“十一爷这次给了苏府面子,咱们也不能失礼,纳妾也算是件大喜事,天真一定要给小姐脸上多抹些胭脂,摸得红红的。” 苏合蹬着长靴绑着束发懒得理会念念叨叨的苏瞻念,再抹下去就是不是她不笑,一笑粉就掉了。别人家娶小妾兴奋地像自己娶媳妇,不过转念一想这种场合下估计安世麒也会到场,老狐狸算无遗策,最擅长见缝插针。 听老狐狸讲十一王爷的正妻是隆将军爱女,二人青梅竹马感情极深。只可惜王妃三年前因病过世,十一王爷伤心欲绝,立誓绝不再立正室。此次答应迎娶李巡抚家的女儿,还是皇上执意要求的。名义上虽是纳妾,仪式上完全按照正室王妃的规格,所以请了不少宗室的亲戚及朝中大臣前来赴宴。通往王府的路上都挂着红红的灯笼,里面大红的喜幔、庆贺的宾客和满满的贺礼,都让这个婚礼热闹不少。苏合第一次见到古代婚礼,着实觉得新鲜喜气,有人看到了苏瞻念,客气的跟他打着招呼。 “你们年轻人多聊聊天,我这个老人家照顾的好自己。”苏瞻念止住跟着他走的苏合,示意她去回廊处几个青年男女的方向。 苏合隐约瞧着那里面有安世麒的身影,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忽然毫无征兆的被扯进一个胸膛里,嘴巴被捂住出不得声,身子也被死死的锁住半分挣扎不得。瞬间就被拽出了睿王府,整个人被狠狠的甩进了马车里。 这一摔太过突然,自己全身都摔得快散架了,来人身手太快,她甚至怀疑根本没有人发现自己已经消失了。不安和恐惧刺激大脑立刻清醒下来,苏合手脚并用的全力爬向出口,但还是晚了一步,”驾。”一个男人的声音,马车开始跑起来了,突然的加速度把又把她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是谁,你绑错人了,快停下来。”苏合好不容易重新爬到出口掀开帘子,只有一个坚实的后背牢牢堵住那里,虽然有空隙,但也别想出去。“这位英雄,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你先停下来。”苏合自认为大力的拳头乱挥,但那个后背分毫不动,反而把马车赶得越来越快。眼看就要驶出热闹的街道,苏合着急的伸手去扯他的头发。 “哎呀。”那人痛的叫出声来,头也不回的空出左手反锁扣住苏合的手腕迫她放手,向后大力一挥又把她甩在里面。 苏合只恨自己头上为什么不带个簪子好扎他后背,心生一计又躺在马车里双脚在那个后背上乱蹬一气。 “啊。”这一下被撞到头大叫的却是苏合自己,那人不仅功夫极好马车居然赶得也随心所欲,故意把车轮磕在几块石头上。颠簸的马车里莫说是乱蹬了,简直躺都躺不稳。 “你TM的王八蛋,你丫毛线,我跟你说你绑错人了你听不到吗,你……哎呀。”又一个颠簸,苏合右臂被狠狠一磕。 好不容易挣扎着半坐起来掀开窗帘,马车已经驶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窗子太小,马车的速度估计都到了40迈,原本想要跳下去的想法瞬间被现实击碎。那人虽不回头但似乎对苏合的举动一清二楚,哈哈一笑,声音里满是嘲讽。苏合被激怒的躺地瞪脚踹背,然后又是新一轮的被颠簸被摔倒被磕伤。 过了许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苏合瞅准机会兔子一样冲了出来,直奔一棵树旁干呕。这种晕马车的滋味实在比喝高了白酒的宿醉还要难受。 “你是属泥鳅的吗,这么多花样。果然还是一样的能折腾。”那人站在一边,语气十分嫌弃。 “你丫毛线,你是属牲口的。”苏合终于缓过来一口气,满腔怒火的瞪着他。直到这一刻才看清了劫匪的真面目,和想象的满脸横肉的劫匪不同,面前这位高个男人十分年轻,身形挺拔,五官硬朗,尤其是眉骨生的很好看。 但在苏合看来这张十分英气的脸简直比噩梦还要难受,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还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什么变态。苏合压着火气,尽量用一种平静的声音哀求:“大王,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真的绑错人了,只要你放我了,一定重金感谢。” “大王?哈,你见过哪家绑匪能有我这种身手气度。”那人自傲的整一整被踹的乱七八糟的锦衣华服:“你说一遍自己的名字?” “苏……苏合。” “那就没错了,绑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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