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母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这次思虑过重了。只是做父母的,哪怕说着不干涉她的感情,但担心总还是避免不了的。看阚冬青坚定的样子,还是放下了一半的担忧,把一早就准备好的另一个盒子推了出去。 “这是……”阚冬青接过来打开,一只晶莹剔透的镯子躺在绒布中央。她虽然对这些完全不懂,但看这包装和玉的成色,大概也是很昂贵的东西。 “哪天见他父母,把这玉镯子给他母亲吧。金银俗气,还是玉养人,他们家应该会喜欢。” 她家这姑娘倒不能说没心眼,只是对亲近的人压根不会去多想,或者说不懂得经营一段感情。吴桐可以帮她考虑很多事,但总不能告诉她要怎么和他父母相处才对,也不会告诉她他送给他们的礼物有多贵重。 在阚冬青看来,能相处得来就相处,不行就离开,但这个世界哪里是这么简单。一个人活得越简单,说明那个人得到了越多的保护。 “他用心准备这么多,是他的心意。既然这样,我们就得承情,你要怎么送礼我不管,但这镯子,是我的心意。接下吧。” 话说到这份上,阚冬青不收就真的不像话了。她也懂自家妈妈的意思,她怕自己在别人家站不住脚。可能这就是两代人之间没办法逾越的鸿沟吧,在她的观念里,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不是谁到谁家去过日子。 晚上太爷爷没有要求谁陪他喝酒,阚冬青得以喘了口气。当晚她窝在吴桐的小腹上剪辑视频,想起白天的事,慢慢地一五一十地把阚母的话都跟吴桐说了。 “……那,我爸和你说了什么?” “秘密。” “我都告诉你了!”她气呼呼地扑上去啃了口他的下巴。 他一笑,共振的起伏她都能感受到,“大概也差不多吧,说我们性格相差太大,走不到一起。” “那你是怎么说的?” 他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又嫌不够似地将她拉起来亲了一下才继续说:“我说,两个人性格不一样不是正好互补吗,你想不到的地方我都可以替你想好,我也会护你周全。然后伯父说,现在喜欢的时候也许能忍你的性子,等以后就未必了。” 阚冬青翻了个白眼,“老阚就知道埋汰我,我的性格怎么了,哪里不好了?” “是啊,我跟伯父说,我没有不满更没有忍着,那些说你不好的人,是看不懂你这张牙舞爪的外表底下那颗善良又可爱的心。你很好。”他说着说着就又开始揉捏她的指尖玩,捏着捏着就分开她的指间,与她十指交握。 阚冬青趴在他身上没说话,情绪有点低落。 “怎么了?”他握着她的手摇晃了下。 “没怎么……就是,”她把下巴抬起来,再放下去,戳了下他的肋骨,他空出来的那只手种种捏了一下她的脸,算是报复,“你明天就走了,突然有点舍不得,没人能让我枕着睡觉了。” 还有两天就是年三十了,拐带别人家儿子过年当然不行,所以他的飞机就订在明天。 不仅是没有人肉枕头了,也没有人会牵着她的手放缓声音温柔地说她爱听的话哄她了。 以前没觉得这些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竟然觉得没有这些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那,”他的唇角一点点勾起,“年后回家,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这真的是个诱人的邀请噢。她居然一点也不想拒绝。 “我再想想。”她曲起食指挠了挠他的掌心。 “好。”他抓住她调皮的手指,亲了下。 第二天早上,虽然已经十点了,但对睡懒觉的阚冬青来还是大清早,吴桐就开始收拾箱子,尽管已经尽力把一切动静放轻,她还是被吵醒了。起床气大得不得了的阚冬青一把抓起身边的枕头狠狠朝他扔过去。 他被砸了个猝不及防,也没生气,拎着枕头爬上床,撑在她身侧,俯身亲吻她的额头和她不耐烦地皱在一起的眼角,“早安。” “吵死了。”她抗议。 “恩,我的错。”他继续带着笑吻她。 阚冬青的脾气去得也快,坐起来之后就瘫在他怀里发呆,“你要走啦?” “突然这么黏我?” “我也不知道,”她沮丧地埋下头,“你走了,我如果想要一个像现在这样的拥抱,也要不到啊。光这样想想就觉得不开心。” “那趁现在抱得到多抱会儿?”她在这边闷闷不乐,他却笑得越来越真心实意。 “好了好了,起床吃饭去了。”她的不开心也没有延续太久,谁叫她本身就不是个会矫情的人呢。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你睡到现在,老人家都已经吃过一顿了。” “你这是嫌弃我起得太晚吗?”她眼神一下子变得凉飕飕。 “你这是在迁怒。”他胡乱揉了把她的脸。 “不管我是为什么不高兴,反正都是生你的气,这叫哪门子的迁怒。”她拍开他作乱的手,故作傲娇地扭开头,结果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她一笑他也跟着笑,两个幼儿园没毕业的小傻子莫名其妙就笑得直不起腰。 早中饭,他给她煮了碗云吞。吃完饭,他就拎着行李和一大家子人告辞。 一个个鞠躬,一个个提前拜早年,临走之前拿出一盒敷药,“这边天气湿冷,来之前想着老人家会不会有风湿的烦恼,刚来的时候没拿出来,觉得有点唐突,然后外婆上次说有这方面的不方便,刚好可以用上了。” “你这小子,自家人还这么小心干什么。”外婆满面笑意地接过来。 “咱家冬青或许就是需要这么一个面面俱到的人在身边。”老阚话音刚落,全家人都惊诧地看着他,继而都笑开了。 这别扭的老头算是接受吴桐了。 大年三十的下午,阚冬青趴在桌子上一脸惆怅,吴桐走的第一天,想他,吴桐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看到没有?恋爱多可怕。能把阚冬青变成琼瑶笔下的女主角。 他在干什么呢? 这么想着就发消息给他了。 “在干什么”等于“我想你了”,她到今天才发现这句话是如此的有道理。 [Holly:在干什么?] [Firmiana platanifolia:在想你。] 阚冬青“啪”地把手机盖到桌面上,一只手捂住脸。 这厮故意的吧!? 年夜饭是真的热闹非凡,几个老人家都多喝了好几杯酒,不过是红酒,白的就不拿上来了,生怕太爷爷一高兴就喝过头。一大桌子好吃的,每个人最爱吃的菜都有,阚冬青一下午来来回回帮阿妈和阿婆打下手。不同于往年的是,老阚也多喝了不少,又一杯酒下肚之后感慨万千,“冬青今年还能陪着一家人吃年夜饭,明年就说不定了。” “胡说八道什么,以后也会回家吃年夜饭的,”阚冬青忍了忍,还是红着眼眶抢走了老阚的酒杯,“不准再喝了,省的让我妈照顾个酒疯子。” 倒计时之前几位老人家都已经回房休息了。 春晚里的主持人开始准备倒计时。 老阚和阚夫人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她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 “三,二,一……” 新年快乐四个字回荡在耳边的同时,手机也振动起来,她看了眼名字就抓着手机跳起来,溜到阳台上接电话。 “新年快乐。”她声音里带着雀跃。 “冬青,我们这边下雪了。” 都是南方,她这边却暖和多了,冬天几乎不会下雪。南方的孩子哪有不喜欢雪的,于是有点小沮丧,“我们这边没有雪……” “能看到烟花吗?”他刚说完这句话,又一团绚烂的烟花在她眼前炸开,紧接着又是一大团,都说烟花转瞬即逝,年三十晚上的烟花估计得一直放到明早才会停下。 “有,到处都是。”阚冬青再次笑起来。 “我们这边不能放烟花,所以看不到。” 她这才想起,那边为了环保,市区内已经禁放烟花好两年了,只是阚冬青每年都在这里过年,不记得这回事,“那就可惜啦。” “不是很好吗?”电话那边笑道,“你替我看我看不到的烟花,我替你看你看不到的雪花,我们一起,就什么都看全了。” 突然觉得心里暖得让人想哭。 “把摄像头打开。”阚冬青嘴角上扬到最大角度,她把镜头对准整个被烟花点亮的天空。 他照做,同时还把手电筒打开,让她能看清黑夜中飞扬的雪花。 分开也变成了一件美丽的事情。 她在鞭炮闹哄哄的声音中托着下巴,默默地看着屏幕中的鹅毛大雪。 他那边与她截然不同,屋外一片静谧,没有爆竹也没有还未归家的行人,只有安安静静往下落的雪。这让他把她那边的动静听得请清楚出,而她沉默了好久好久,突然说了一句话。 “过完年,我们住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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