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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本昌行要求司机在百乐门斜对面一条僻静的马路上的短弄里停车,月影下几幢公寓式的楼房显得那么沉郁与低调。  聂筱宛半醉半醒地被坂本昌行带回了这个大而空的公寓里,在里面走动,便感到自己的小和飘,无着无落似的。  室内昏暗暗的,有些看不清,待到开了灯,她已走到卧室,见里面放了一张双人床,窗帘禁闭,她下意识的转身欲走,却被他抱住,拥着她往床边走,她略略挣了几下,便倒在了床上。  坂本昌行弯腰俯身下去,他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跪了下去,把身子俯得更低了,他的脸已经感觉到她的呼吸的温暖了,不一会儿,他的脸就同她的脸接触到一起了。  她睡得很熟,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沾着胭脂的珠儿被他摩挲着,揉乱的发散着致命的香气。  那是她的父亲亲自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奢侈而低俗的香水气。  她静静地由他解着衣扣,笑着流泪。  她想:这一刻迟早会来临,既然等不到那个最爱的男人,那世上其他男人也不会有任何区别,她觉得这一刻堕落的理所当然,或者对于她的选择,她的父亲早就料想到的,这是不假思索,毋庸置疑的归宿。  此时段府灯火通明,虽然段家从太太老爷到几位公子都是喝过洋墨水的,但中国人这宗法社会观念总打不破。  待道贺的宾客散尽了,段永华仍在花厅里与太太商讨着。  郭霭歆因打心眼儿里高兴,便也小酌了几杯,轻笑道:“瞧你这了不起的实业家,费了这么些时,竟取这样古板板的名字,太不活泼了。”  段永华不理会他夫人的话,在皮夹子里取出一支雪茄来,自擦了火柴吸着,将两只袖子一拢,便在厅里踱来踱去,转过身,又将两只手背在身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问她:“依你说,又该取什么名字好呢?”  “我看锦仁之前取的名就很好。”郭霭歆望了望堂屋那边热闹的戏台上,笑道。  段永华又背了手踱了几周,微喟一声,“毓儿,就是这个吧。”  “这名字比宗宪好听多了,你呀,就是平时对孩子们太严厉了,孩子们的想法你总是不愿听的,其实他们做的事也未必全是错的......”郭霭歆又开始借机说她的儿子们的好话。  段永华却哼了一声,“指望他们?往后别再给我惹麻烦,我就知足了。”  站在堂屋门前的石阶上的锋琛,他又一次看到戏台上的调情的人物(傅粉的小生和娇小玲珑的花旦),看到大哥和二哥依旧满意地笑着,他轻蔑地微笑,觉得他们某些顽固不化的思想是与自己格格不入的,这也是他与哥哥们话不投机的原因。  他又抬起眼光看远处,看他理想中的生活,美丽的幻想里怡容自然而然的出现,这个幻境迷了他的眼睛,使他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一直到有人在背后拍他的肩膀的时候。  这是一只陌生的手,这只手把他带回到现实里面来,他回过头去,正看见柳蕙香站在后面,望着他微笑,他便问一句:“姨奶奶怎么不去看戏?”  “我刚还站在台子上唱了一曲,你竟没看见,可想你来迟了。”  柳蕙香得意地笑着说:“不知三少爷今晚还回园子里去吗?”  她已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切,那分明是陷入热恋中的青年痴状。  锋琛微微红了脸,目光投向银色的庭院,说:“不回去了,母亲说明儿再乐一天,让我在府里多留一日。”  他的脸上又现出满足的笑容,他那友善的眼光在柳蕙香的脸上转动。  她的脸上掠过了一种异样的微笑,这是轻蔑的微笑,虽然极力忍住,但是终于露了出来,不过别人很难注意到。  她很快又把眼光掉向戏台那面,台上咿咿呀呀的小调渐渐声止。  段永华一贯是不喜听戏文的,和太太早早的回房歇息了,他照例在桌前反复地擦拭眼镜片,然后轻轻放下,这是他在睡前最习惯的动作。  郭霭歆对镜梳理了长发,便起身走过去铺床,忽见背上遗落了一封信,信封上并没署名,她便拆开一看,信只读了一半,她脸色骤变,手颤抖着,信纸飘落在地上,口里喃喃地说:“永华,怎么办?”过后又说:“她又回来了。”  “她是谁?你究竟怎么了?”段永华严肃地问。  郭霭歆好像受了惊似的突然来回踱步,失神地说:“她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  段永华捡起信纸,略显犹豫的读了一遍,含糊地念着这句话,“她知道了。”  “当初是因为我才逼走了她,她心里有怒气,她不会原谅我们的......”郭霭歆痛苦地掩面啜泣。  段永华不语,他开始摸寻桌上的雪茄,手抖动着艰难的抽出一根雪茄,却想到屋里并没有火柴,他苦笑地又把雪茄烟放回去,双目黯淡无光,良久才抬起头说了一句,“她迟早会知道的。”  他又埋下头去,不作声,因为他知道是自己使那个女人变成世界上最不幸的人,这是不可否认的,也是困扰着他的问题,就像幽灵一样,每每梦魇之时,也就是老天惩罚他的薄情寡义。  “那么她会不会报复段家,要知道甄德渠是你......”她流了眼泪,默默地摇着头,剩下的话哽在喉头,再也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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