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离望月镇其实并不遥远，若不是苏霖泠这般作为，舒笙也不会决定这么早带着胡梨赶往那出赴考，甚至压根不会带上胡梨。 舒父害怕儿子初出远门，在外经验不足，难以照顾自己，便用私下攒下的银两给舒笙准备了一辆小马车，还配备了一个车夫与小厮，在去往上京途中照顾舒笙。 看过黄历，今日适宜出行，便将日期定于今日。清晨，望月镇还笼罩着朦胧的睡意与黎明的宁静，舒笙便带着胡梨辞别舒父与舒母。 舒母对于这个儿子的远行并没有多大感触，舒笙自幼与自己不亲，她原是老太太身旁的大丫鬟，当时舒望天年幼便考取秀才，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可塑之才，定有一日要上那凌霄宝殿，老太太便将自己最喜欢，最伶俐的丫鬟赏赐给舒望天作为通房，以求拉拢这个可塑之才。只可惜匆匆三十年过去，舒望天依旧停留在这“秀才”之上，穷极一生再无精进。 又因二房钱财不多，也无力再为舒望天张罗亲事，便破例将她提为正妻，如此也方便大房监视二房动向。只是她幼时便被卖入舒府，从小到大也未曾学过断文识墨，会的也就是如何伺候人，如何缝补衣物，对于舒望天满口仁义道德，礼义廉耻通通不解。两人根本不为同一世界，因而多年来也与舒望天关系淡然，相敬如宾。 生下舒笙之后，舒望天怕她教坏舒笙，往往也是亲自教导，但不知道是何原因，这个儿子与舒望天也是不亲近，想到这里，看着马车前温润如玉恭敬有礼与丈夫说这话的儿子，顿时只觉得愈加陌生，她动了动嘴唇，半晌才好似找回自己声音，说了一句苍白无力的话语。 “路上小心。” 舒笙听罢愣了愣，还是恭敬朝她行礼，动作神情皆无可挑剔，面上也是带有一抹温柔浅笑，好似和煦春风拂过，叫人心生好感“谢过母亲，孩儿定当多加小心。” 但舒母总觉得儿子的内心并非如此，虽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但现在，自己完全猜不透这个儿子心中所想。 倒是舒父有些哽咽，一直拉住舒笙的双手，细细叮嘱，将自己当年上京赶考的经验一一叙述，舒笙也好脾气的听着，并未出言打断父亲。 “你当真要带着这只小猫同赴上京？你要记住为父的劝告，切莫玩物丧志。” “孩儿想这旅途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便想着带着这猫儿，好过她在舒府四处破坏，再者，养了这么久终归还是有感情，若要割舍，当真有些不舍。还请父亲放心，孩儿断不会因这小猫而耽误学习。”舒笙笑着向舒望天保证道。 舒望天张张嘴，还想再对舒笙说教几句，叮嘱几句却被身后传来的女声打断。 苏霖泠看起来有些憔悴，自那日与舒笙撕破脸皮以来，再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她想要放弃，但却想着当今被休弃的弃妇生活状况，还要承受四面而来的流言蜚语，虽自己贵为苏家幺女，但也止不住他人心中非议，小人背后诋毁，再加之实在钦慕舒笙样貌，钦佩舒笙才学，今日便放下成见，前来送行。 “夫君”她唤道，带着羞怯与不安，好似在舒府初见一般的心情。 人前不可落人脸面，舒笙便也柔柔一笑，冲苏霖泠喊了一声“夫人。” “笙儿啊，你刚成婚不久，当真不带泠儿一同赴往上京？”舒望天有些担心的问道，这新婚燕尔，小夫妻肯定不愿分离。 舒笙笑着摇摇头，冲父亲解释道：“不了，舟车劳顿，怕夫人娇躯受苦，想想还是放下念头。” 便再也没看苏霖泠一眼，抱着胡梨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向着巷口行进。 苏霖泠动了动干涩而苍白的唇瓣，欲言又止，但直到目送那辆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巷子尽头也未能说出心里那句话。 风吹起她的裙摆，发丝，她却好像感受不到那抹凉意，舒望天携着舒母，拍了拍苏霖泠，怜爱的说道：“泠儿，随我们回去罢，外头风大，切莫伤了身体，恐伤根本，难育子嗣。” 苏霖泠心头苦涩一笑，子嗣？她这辈子会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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