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对于这样的低级怨灵来说，他任何程度的攻击都是相当致命的，更何况是简单粗暴夺取记忆。　　片段式的画面呈现在张灵玉的脑海中，不得不说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用这项功法，没想到竟然意外的顺利。　　怨灵在这栋楼房的地下室苏醒，周围堆积着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依稀还能瞧见小孩子藕节般的手臂，怨灵苏醒的第一件事就是饱餐一顿，也不管这些尸体是否新鲜就这样啃食起来。　　血沫伴随着碎骨头掉落在地，发出黏腻的声音，张灵玉下意识的皱眉，忍住恶心继续看下去。周围都被这样的尸体堆满，连个通气的口都没有。　　画面一转，是长长的走廊，墙上全都是斑驳的痕迹，就像之前看到的，锋利的爪痕交错在一起，新新旧旧，这里曾经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打斗。　　在怨灵的记忆中，就没有见到过一个同类，在储存尸体吃完之后，怨灵就开始试着去外面捕猎，因为能力弱小，也只能去附近农家偷些鸡鸭鹅什么的，但连它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在接触到鲜血之后力量就快速变强了。　　而后是偶尔路过的运输车上的牛羊，再到最后则是幼童。　　就连最近发生的施工员死亡也是它一手促成的，可惜在众目睽睽之下尸体也只能被警察带走，到嘴边的鸭子飞了怨灵自然心生怨气，准备修养一整子后好好搞一番大动静。　　记忆戛然而止，张灵玉面前是怨灵已经彻底魂飞魄散，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无比虚幻，透过纱窗撒进来的点点阳光也有了些温度。　　夏禾一直站在门口等他，在这几分钟间她若有若无的察觉到了残缺的阵法，想来是早年用来控制这些怨灵的。张灵玉把看到的内容悉数告诉夏禾，走向另外一个楼梯。　　“你的意思是这里曾经有一堆脏东西然后现在不见了？”夏禾问：“而且还是发生在不久之前？”　　张灵玉点头，“之前那个报亭里的老先生不是说了么，这栋楼的居民搬出去的时候很干脆，不带半点犹豫的。老年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倔，哪是说搬就搬的，还不在钱都问题上磨一磨。”　　夏禾想想也是，她和张灵玉在一起已经习惯不动脑子了，突然被这样一说还真发现自己忽略了好多东西，心里悄悄的又吹乱一波张灵玉。　　手挽着张灵玉的胳膊，两人就像是来这旅游的一样，怨灵消失了，旧楼中不散的阴气也不见大半，而现在他们的目标是产生阴气的地下室。　　“那些人都是这个怨灵杀的？这玩意有些年头了吧，不然也不至于在那么短时间从吃腐肉到主动捕猎。”夏禾小声说，这类似的问题她不甚了解，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夏禾握这张灵玉的手，犹豫了一会问道：“你们道士是不是是佛家一样会念咒超度亡灵？”　　张灵玉挑挑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天师府接这种单子，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打热线问问。”这熟练的语气让夏荷怀疑他是不是能拿到提成。　　顺着楼梯一路向下，到三楼的时候尸体突然多了起来，高度腐烂的尸体连怨灵都不会去吃，张灵玉和夏禾用炁包裹住全身，踩在液体脂肪上面的黏腻水声还是让两个人不自觉的皱眉。　　墙角边的人头被啃了一半，眼珠浑浊泛黄，依稀还能看见生前最后一秒的惶恐刚刚和挣扎。　　艰难的走到二楼，张灵玉停下脚步离开楼梯，前面的路都被巨人观的尸体给堵住了，就算是有炁护着，他们两个也不愿意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不堪。　　走向上楼时的楼梯，满地脂肪中还留着他们的鞋印，夏禾厌恶的“啧”了一声，摇着手催促前面的张灵玉走快一点，就算是闻不到味道她也怀疑自己有了幻觉。　　张灵玉淡淡的“嗯”了一声，加快脚步，目光反复游离在尸体之上就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　　走到阴气最盛的地下室，尸体的数量慢慢减少，留下的骨头也吃得比较干净，同时也出现了更多人体碎块，大多都是婴幼儿或者青少年，而且女孩居多。　　共同点都是……几乎都被吸干血液。　　地下车库被铁门锁住，推不开，张灵玉停在门前，四处观察，水滴从水泥屋顶上滴落在小水洼中，发出一声脆响，回荡在幽静的空间里，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激起人心底的无限恐惧。　　但这种情况对于两个人来说是不存在的，借着手机闪光灯微弱的光线，张灵玉蹲下仔细观察起一块破碎的脊椎骨。　　“这骨头不是现在的吧，百来年前？”夏禾道，挽着张灵玉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张灵玉试着用炁去接触骨头，但就在触碰到的一霎那骨头瞬间化作粉末，地下室内狂风大作，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释放出来一样。　　两人猛然起身，金光闪现，呈火焰状燃烧起来，照亮了狭□□仄的走道。　　夏禾着迷的看着这一切，眼中除了欣赏还带着些难以名状的爱慕。一道黑影像两人袭来，水泥地上瞬间不满黑色的粘液，唯独两人的脚下是干净的。　　闪电般的水脏几次攻击未果后速度猛然加快，在无数虚影中墙壁被击的千疮百孔，但相应的黑影的速度却慢下来，就好像这水脏对它有特殊效果一样。　　张灵玉面色沉静的站在原地，合上双目抿起嘴角，长发在金光中显得格外刺眼，就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芒，而矛盾的是这光芒却生于污浊。　　就在水脏接触到黑影的瞬间就发出“嘶嘶”声，像是被腐蚀了一样，黑影发出惨烈的叫声，长满小尖牙的大嘴无差别的攻击着周遭的一切，可终究是徒劳的，在水脏的侵蚀下黑影很快就消失不见，留下一滩恶臭的血水和一个空白的简陋排位。　　“灵玉，这里以前是乱葬岗吧？n市这样的地方应该挺多的，但是现在的老百姓大多都不知道。”夏禾眯起眼睛顺了顺有些凌乱的长发，笑着说。　　张灵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收回水脏，“这里原来有高人设下的法阵，但因为年代久远，渐渐残破，给了脏东西可乘之机，但后面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困在这栋楼里的两种不同怨灵发生矛盾，最后也都离开了这里。”　　用蛮力打开铁门之后，入目便是成对的碎骨头，和之前刚刚解决掉的一样，张灵玉皱眉，手指在口袋里摩挲着一张正黄色的符纸，只要其中一个化作怨灵，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很难处理。　　现在放在张灵玉面前只有三个选择，全部消灭，封印起来，视而不见。　　夏禾看出他的犹豫，难得的安静下来，拍拍对方的肩膀，支持他的一切决定。　　碎骨头的状态还算稳定，张灵玉没有冒险去逞一时之快，而是关上厚重的铁门打上自己的阵法暂时让人忽略这个地方。　　地上的空白排位在夏禾的触碰下碎成了几块，但这次却没有从里面跑出来什么奇怪的东西，碎片也被张灵玉一把火给烧了，滚滚黑烟中若有若无的还夹杂着人类的嘶吼。　　“不得善终啊……好好的尸体就成了怨灵了？”怕是人为吧。　　夏禾回头看了眼其貌不扬的铁门，又转过头来看白发间来回摆动的金色挂坠，扬着嘴角眼底倒映的全是前面人的身影。　　阳光重新倾洒在两个人身上，久违的温暖让他们都松了口气，夏禾站在马路边伸出双臂夸张的伸了个懒腰，猝不及防的在张灵玉脸侧亲了一口，发出“啵”的响声。　　张灵玉也柔和的笑笑，微凉的手掌难得的在夏禾的头顶揉了好几下，见着粉色的长发也纠结在一起才满意的收手，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一边。　　“你——“　　“……？”　　“！”　　“挺好看的。”张灵玉带着笑意说，面对朝他龇牙咧嘴的小女孩，仿佛时间回到了多年前，手掌下熟悉的触感和清淡的洗发水味……都和以前一样。　　就连被捉弄后的眉眼也没有任何变化，时间宽容的没有在这处为难他们。　　树影婆娑下，两个面容姣好的年轻人站在一起，一个安静，一个活泼，气氛意外的美好。　　一位穿着白衬衫，带着皮革表带的男人从远处走来，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罗盘，把目光聚焦在坐在公交站台上白发年轻人身上，迎面走上去。　　夏禾站在他身侧，怨念的看了张灵玉一眼，轻哼着有一下没一下的用长指甲掐着他的手臂，没过一会就红肿起来，但两个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男人在远处看的也好奇起来。　　真的会有情侣是这样相处的么？下意识握紧罗盘又悄悄瞄了眼已经开始发紫的胳膊和面无表情甚至在扇扇子的青年。　　“你好。”男人走上前，“两位是刚刚从旧楼出来的吗？”罗盘一靠近张灵玉和夏禾就开始乱转，男人的眼神也坚定几分。　　张灵玉从车站的椅子上站起来，衣袖堪堪遮挡住发烫的伤痕，确认这个男人不是异人后暗自松了口气，点头不语。　　“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了，可否借一步说话？”　　“可以。”　　在接触到的一瞬间，不止是罗盘出了问题，就连季庭都能直接感受到这人周身荡漾开的能量，不由得在心里暗自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