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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妈妈愣了愣,撇撇嘴道:“吓!你这小姑娘,国公府买人也是要挑的,都是一两银子起的好主儿,哪儿有两吊钱的。”    林婉春咬咬嘴唇,拧着衣角不敢说话了。    齐妈妈又道:“我是带你去给我家郡主修补一件披风,那披风是太后赏赐的,昨儿郡主不小心挂在梅花枝上,挂了个口子。”    “原本也不打紧,想着送到储绣坊补绣一下。可偏偏今日早晨传来圣旨,说太后诏郡主进宫。这披风得穿给太后看,储绣坊里年关忙的不可开交,几个师傅都是接了王爷家还有宫中的活计,也不敢耽搁。”    “跟夫人熟识的胡二娘推荐了你,说你的手艺好的很。夫人没法,便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林婉春这才放下一颗心,原来只是绣工活计,不禁想这国公府果然不一样,光定钱就能出两吊。    曹国公府在城南,这里住的全部是官宦世家,跟城西根本是两个世界,所以林婉春从没来过这边。    马车过了一处处豪宅庭院,看的林婉春眼都花了。一忽儿又绕到一条小胡同里,在一座貌似大宅院后门前停下。    虽说是后门,也是青砖灰瓦。门楼上镂刻雕花,朱漆大门金钉铜环,两只红灯笼挂在檐下,比舅舅家的大门都气派。    林婉春跟在齐妈妈身后走进去,齐妈妈嘱咐道:“跟着我进到二门,里面有妈妈带着你去郡主厢房。你只做好你的活计,不要四处瞎看,也不要乱说,做好了自然还有你的赏钱。”    林婉春低头应承着,却哪里管的住好奇的心,一路上还是忍不住四处偷瞟。那豪华大气的阵势,真真的让林婉春开了眼。    进了二门,便换了个妈妈带着,直到郡主院子,又换一个张妈妈带着从偏门绕过回廊,方进了厢房。    林婉春暗自惊叹这曹国公的府上如此之大,光走过来已经累的出了毛毛汗。    郡主的院子不过是国公府的一角,却比舅舅家四周一片的院子都大上几倍。    张妈妈在郡主院中服侍,到底是见过世面,反而不像齐妈妈那般势力。和蔼地安顿林婉春坐在厢房桌案旁边,掀开上面一块锦缎的盖布道:“就是这个,姑娘看看能修好么?”    林婉春拿起来一看,不由地在心中惊叹半天。原来这郡主的披风从上到下全是满满的缠丝大牡丹。    海棠红的素色云锦,趁着娇粉批白的牡丹,显得既华贵又不失小女儿家的娇艳。    可偏偏在正是背心的地方,嚯嚯张张的一个三角口子,活生生将一朵盛开的牡丹撕开一角。    林婉春感叹可惜,却也胸有成竹。对张妈妈道:“能绣补,只是要些上等的金银丝线和如这牡丹一般无二颜色的粉色、白色丝线才行。因为底面的云锦都撕坏,要先按着经纬线将云锦补起来,再补好花朵。”    “那还不好说,只要你能补好,但要凤凰羽毛我们国公府也得拿来两绞。”张妈妈说着先出去吩咐准备东西。    果然她倒是没有吹大话,一时间几个托盘的丝线便送了来。林婉春仔细筛选了,挑最接近的穿针引钱开始绣补。    那口子不大不小,绣补起来确是及费劲的,林婉春补的很仔细,不一刻时间便匆匆过去了。    午饭张妈妈直接送过来,虽是下人的饮食,却自然比林婉春平日里吃的好了很多。但她心中有事,便也没吃几口就开始接着干活。    直到午时方才放下针线,对旁边打盹的张妈妈道:“妈妈,补好了。”    那张妈妈急忙过来看,只见方才还张着的口子现在竟然不见了踪影。要不是仔细看,真是看不出来哪里修补过。    “哎呀,这手艺,真是名不虚传。”张妈妈喜出望外地夸赞道:“这下好了,大家悬着的心都放下啦。。”    说罢小心地用刚才的锦缎包了披风,兴冲冲地走出厢房。    林婉春总算放松下来,却觉得浑身酸痛的厉害,赶紧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走动几圈。又端起茶碗来灌了一气儿茶水,方才觉得解解乏。    正在厢房徘徊的时候,就听得外面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我要见见这个绣女,看看是何等模样的人,竟比的上储绣坊师傅。”    便见张妈妈推开门,给林婉春使着眼色道:“快,郡主来赏你了,赶紧跪拜谢恩。”    说着便进来一男一女,走在前面的女子长得娇小玲珑,皮肤白如凝脂,五官似画。身着制式的锦缎宫装,头上珠钗金簪,一看便知是即将进宫面见太后的郡主。    这曹国公家姓楚,祖上是开国功臣,曹国公的爵位是从祖上就世袭来的。    这一辈的曹国公名曰楚恭,正室夫人乃前皇后亲生妹妹萧氏,育有一世子名曰楚云霄,一郡主名曰楚云儿。    楚云儿自幼便深得太后喜欢,因此及笄之年赐了封号皓月,正是眼前这位皓月郡主。    林婉春急忙跪在当地,口中道:“民女林婉春见过皓月郡主。”    楚云儿还未曾开口,却只听她身后的男子“咦?”了一声道:“是你?”    林婉春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这才发现,楚云儿身后跟着的男子,竟然是三个月前踩坏自己的披帛,陪了四两白银的那个人。    虽然当时不过匆匆一面,却不知为何,只一眼便认出来。    “披风是你修补好的?”男子问道。    “是。”林婉春有些不悦地道:“公子可还觉得民女是诈人敛财的么?”    那男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姑娘,没想到你真的是技艺精湛的绣娘,那天实是在下的错,还望姑娘原谅。”    林婉春原本就那天的事情还有些生气,但见男子如此谦虚地道歉,又觉得自己也有唐突的地方。    便道:“公子言重,那日民女也有些唐突。”    楚云儿看看林婉春又看看那男子,好奇地娇嗔道:“三哥哥,你们这是有什么典故么?快讲给我听听。”    男子却似乎并不想多说,只道:“不过是场误会,还好今日解开了。”    楚云儿眼却瞟着林婉春,有些拈酸地道:“三哥哥惯好跟美女有误会,姑娘可别当真了。”    林婉春听出来楚云儿口中意思,秀目瞟向男子,就见他竟也一动不动看着自己。心里便跳的不匀起来,脸上也发烧。赶忙掩饰着道:“郡主,披风既已经绣补好,民女家中还有事,可否告退。”    楚云儿见林婉春并不接自己的话,有些无趣地歪歪嘴:“既然如此……张妈妈,将赏钱给了姑娘,好生送她回去罢。”    张妈妈答应了,带着林婉春走出厢房。    看着林婉春的背影,楚云儿对男子嗔道:“真是个管不住的人,只几月不见,便又有了这样的误会来。”    “呵呵,我又不是你相公,你也要管。”男子伸手在楚云儿头上按按道:“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赶紧收拾进宫。表哥真是没有料错,让我来催着你就对了。”    “哎呀,真是好无趣!人家不过想多跟你待一会儿!”楚云儿嘟着嘴:“你如此着急,莫非又准备去偶遇什么‘误会’么?”    男子忍不住笑道:“偶遇什么,不过是父亲要我回去看看,大哥最近身体这些日子都不太好。”    “啊?”楚云儿愣了一下:“不是前一阵说,好了很多么?怎么又反复?”    男子面色沉下来,摇头道:“夫人说,还是以前的病根。”    “别老听姑母说,她就是疼大哥疼的紧,那么小的时候生一场病,早就好了。再说你当初也不是故意的,总是一有事就着落到你身上。”楚云儿抱打不平地道:“我家的人都不那样,就不明白单单姑母如此计较。”    “也不能怪夫人,大哥身体这样,我确要负些责任。”男子说着岔开话题道:“好啦,快些吧,要不然真得让太后等你了。”    林婉春出了国公府,只让马车送到自己住的附近便下了车。怀里揣着刚刚得来的银子,她要先给母亲把这半个月的药抓齐了。    趁药店伙计配药的时候,林婉春借了药铺的茅房,进去将剩下的银子分出些来,用手绢包了,塞进贴身的肚兜里。    林婉春的身材发育一向好,虽然营养不良让她显得细瘦,但该鼓囊的地方却很鼓囊。借着这个天生的优势,林婉春在肚兜里侧缝了口袋。每次领了工钱,就偷偷藏一些进去。    因为如果都交给赵氏,想要出来便比登天还难。    藏好了银子,林婉春的目光又落在胸前那块玉佩上。    随着年纪阅历的增加,林婉春知道那是一块羊脂白玉,若是卖了,能值不少钱。    但无论处境多困难,林婉春都没动过这玉佩的脑筋。    白玉发着莹莹的光泽,就像少年那深刻在林婉春心底里的温暖笑靥:“婉儿,这是信物,将来定要做我的老婆哦。”    林婉春轻叹了口气,将玉佩重新放回怀里。    出了药铺,她心下就有些疲累。方才看到白玉,睹物思人,心情也便不甚痛快。    刚恹恹地跨进舅舅家门,赵氏就掐着点迎上来问:“回来了?披风补好了没?”    林婉春点点头,从怀里摸出约莫一两多碎银递过去:“给了二两赏银,我拿了些给母亲买药。”    “买了燕窝吃么?要用一两?”赵氏的杏眼立刻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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