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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面往上看过来,绝对想象不到,这半山腰竟有这么大的一处平地。    紧挨着瀑布的山崖边满满一汪潭水,清澈见底。那条银河般的瀑布就从山顶上落下来,直坠入潭中。    潭水四周长满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带着瀑布溅起来的水珠,青翠欲滴、娇艳夺目,别有一番情趣。    潭边堆砌着被瀑布长年累月冲下来的石块和鹅卵石,一块竖立的石头上,阴刻着三个字:忘忧潭。石头和字里也长满了青苔,看得出年头已经很长。    忘忧潭的位置十分独特,立于此处,视野开阔。林婉春不禁觉得心旷神怡,原本烦乱如麻的思绪,竟也仿佛平静下来。    她迈步来到潭水边,坐在石头上,伸手去撩了下水。    那瀑布应该是山顶上的泉水所致,触手之处,冰寒彻骨。    林婉春凉的缩了手,伸手往袖笼里想掏出丝帕来撩水玩,却掏了个空。    这才想起来,昨日明海受伤,自己用那丝帕给明海包扎了伤口。    明海一出现在脑海里,林婉春的心又变得纷乱起来。    她烦躁地抄起地上一颗小石子,对着旁边一颗结满了不知名小野果的树木,“刷”地扔过去,石子准准地打落了一颗碧绿的小果子。    林婉春突然觉得这种方法很解气,干脆又从地上抓起一堆小石子,冲着那果树,“啪啪”地打过去。    林婉春的“百步穿杨”练了十年也着实准头很好,一时间果子纷纷掉落。    正打得欢时,斜刺里突然飞来一颗石子,将林婉春刚刚要打到一粒大果子的石子直接打飞了。    林婉春的兴致被扰,顿时气呼呼地站起身来道:“是谁!”    “没想到储绣坊的绣娘,竟也要修习百步穿杨的本领。”    林婉春闻声看去,却立刻没了气势,只见明海不紧不慢地惦着小石子,好整以暇地走上来。    虽然他极力装出一切如常的模样,但那双紧紧盯着林婉春的眸子里,还是掩饰不住地透出复杂的光芒。    林婉春本能地往后挪挪脚步,强装镇定地道:“三公子,这么早。”    明海听到“三公子”三个字,挑挑眉毛,却没有应她。    他转过头,看着那棵被林婉春打的伤痕累累的果树。仿佛自语一般地道:“很久之前,曾经有个女孩子跟我学‘百步穿杨’,我以为她是为了好玩,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学会了。”    林婉春面色渐渐变得苍白,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望着明海。原本的紧张、慌乱和不知所措,在谜底揭晓这一刻反而都消失了。只剩下放弃一切的绝望。    明海晃晃手中的石子,突然一扬手,所有的石子“簌”地飞了出去。速度之快,根本没看清石子,就只见那棵果树仿佛着了冰雹一般,果子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明海转过头,一双眸子比忘忧潭还深澈:“十年了,婉儿,我想听你叫我一声明哥哥。”    林婉春脑海里“轰”一声,仿佛无数个惊雷炸开一般。她徒劳地睁着双目,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眼前一片黑暗,林婉春直挺挺地就往身后的潭水倒去。    明海被吓了一跳,双脚一弹,一个起落,箭一般抓住林婉春的胳膊使劲将她从潭水边扥回来。转了两圈,方才止住身势。    “婉儿!”明海左手紧紧搂着林婉春的身体,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林婉春怔了半天,乌黑的眸子才动了动,缓过神来。    明海的面孔渐渐出现在眼前,林婉春心中那绝望的情绪便如潮水一般涌上来。    她挣扎着使劲推开明海,连日来的惊慌、委屈都化成泪水夺眶而出,那喷薄的情绪再也不受控制,终于脱口而出:    “你还记得婉儿?那婉儿送你的香包,你给了谁?!”    明海吃了一惊,嘴唇动动,想说什么,却又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林婉春颤抖着手从脖颈处扯出那块白玉:“你给我的玉,我一直贴身留着,我以为,我们的誓言很重要……”    “是很重要,我也一直在找你,婉儿……”明海极力想解释,但没了香包,任何解释似乎都很无力。    “在湖州我一直在等你,来到京城,我都没有放弃。”林婉春哽咽着道:“舅妈每次骂人的时候,我都希望你能出现,将我带走。可是……”    “婉儿……”明海焦急又不知所措。他想告诉她,他也没放弃,他也在努力。可是即使这想法在脑海里转了无数次,却无法说出口。    昨日偶然偷听到林婉春便是那个湖州的婉儿,明海也是一夜未能成眠。    现在两人的身份障碍,纵是明海闯荡五湖四海,见多识广,也不知道如何破解。    这根本是个无解的死局!明海满心的懊悔和沮丧,却毫无办法。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明海低着头喃喃地道。    林婉春听见这句话,突然悲从中来,颓然坐在一块石头上,嚎啕大哭起来。    已经有多少年,林婉春都没有这么痛快的哭过了。    父亲去世了,还有母亲要安慰。    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要忍着,若流了眼泪,坚强的心防就会如破堤之水,马上垮掉。    自己垮掉了没所谓,可是浑身病痛的母亲要如何生活呢?世上唯一的牵挂,也是无法放手的羁绊。    林婉春就如此浑浑噩噩地过了许多年,有时候都忘了,自己也不过只有十几岁而已。    而今天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况,是林婉春始料未及,更不知道如何面对的。    除了哭泣,她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林婉春哭的明海心如乱麻,他走到林婉春身边,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伸手想搂住她颤抖的肩膀,手臂却生生停在半空。    许久,明海默默地坐下,就那样一声不吭地陪着林婉春,听她哭到力竭……    “快到辰时,你是不是该去禅室了?”明海将一块浸满了冰凉潭水的丝帕递过来。    林婉春小声抽泣着,拿过来敷在火辣辣的眼睛上。    不知道是哭的累了,还是情绪都发泄出去,林婉春觉得麻木了许多。    她很默然地敷着眼睛,一声不吭。明海就来来回回在潭水边涮着丝帕,递过来,再去涮。    终于,林婉春看见锦绣焦急的身影从下面走上来。慢慢站起身道:“三公子,我走了,以后各自安好,不要再见。”    说罢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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