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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香将明泓的话全部听进耳朵,只觉得浑身仿佛掉进冰窖。    她万万没想到,惩戒林婉春这件事情,会有这么出乎预料的结果。    明泓竟然出于愧疚,反而更想要保护林婉春。这简直仿佛狠狠扇了翠香一个耳光,让她觉得自己又可笑又可悲。    翠香呆呆地进到自己住的耳房,僵直如行尸似的走到炕柜前,从厚厚一摞衣物下面翻出来那个拇指大的瓷瓶。    明泽给她的时候,她又惊恐,又害怕。虽然这种事自己不是没做过,但上一次可以说是事故,这次却是要真真切切地下手。    不过就在刚才,所有的情绪已经被愤怒和失望代替了。    翠香将那小瓷瓶举到眼前,眼神癫狂地冷笑着:“长公子,你太让我失望了。哼!圆房?生子?呵呵……呵呵呵呵……”    晚饭时间,秋月从厨房端了林婉春的饭食。因为发烧加上伤重,林婉春这些天一直都是吃清粥小菜。    这一日,明泓为了让她恢复得更好,又让加上燕窝,便端了一大盘走进院子,迎面就碰上了翠香。    “秋月,楚妈妈那边让赶紧过去量秋冬的衣服呢,我量完了,你去吧。”    “好,我服侍少奶奶吃晚饭再去。”秋月说着刚要进屋,却被翠香拦下。    “楚妈妈那人你还不知道,去晚了又要挨训。”翠香说着,伸手将托盘接过来:“这个给我,你去吧。正好刚才锦绣也去了,你们一会儿作伴回来就是。”    秋月见翠香如是说,便笑笑道:“那就有劳姐姐了。”    翠香看着院子里安静下来,面上的笑容慢慢转冷,目光滑到那一盅燕窝上。    **    林婉春看着翠香摆在桌上的食物,指着那一盅燕窝问道:“这是什么?”    “燕窝。”翠香笑眯眯地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奶香 扑鼻而来:“是公子特地为奶奶订的。”    “哦……”翠香探头嗅了嗅,皱皱眉头道:“是用牛乳炖的?”    “是呢,有牛乳和蜂蜜。”    “这可怎么是好,我自小就不爱喝牛乳。”林婉春很抱歉地道:“恐怕要辜负公子的一片心了。”    翠香笑容一僵,刚要说什么,却听门口一个声音道:“好东西就当药吃,总也比药好吃。”    林婉春抬头看看明泓,笑笑:“若是公子如是说,我便当药吃了。”    明泓走过来,对翠香道:“你出去吃饭吧,奶奶这里,我来就好。”    翠香愣了一下,抬头看看明泓,只见他并非开玩笑,只得道:“怎么能没人服侍……”    明泓转头瞟翠香一眼,眼神中都是不耐,翠香只得悻悻地走出房间。    明泓过来坐在林婉春对面道:“来,我今天陪你一起吃。”    “好,反正这么多我也吃不了。”林婉春笑笑,伸手盛了一碗粥递给明泓:“我更喜欢喝这粥呢,白米加上肉沫青菜,做的很香。”    边说边盛了一碗给自己,香喷喷地吃起来。吃了一半,才发现明泓竟然只呆呆地看着她,却没有吃。    林婉春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道:“我是不是吃的太粗鲁了。”    明泓摇摇头:“我好久没有这种跟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了,感觉真好。”    “以后,我们都在一起用饭吧。等有了孩子,就一家三口一起用饭。”    “一起用饭不是很正常的么?”林婉春笑笑:“只是公子家大,才分开用的吧。”    明泓面色黯淡下来,嘴角浮出一丝似冷非冷的笑容:“不只是家大,而是……都不愿在一起用饭罢了。”    林婉春见明泓神情有些黯淡,急忙道:“以后就一起用饭吧,还让丫环们省点事呢。”说罢从粥碗里舀起一勺递到明泓嘴边:“粥真的很好吃。”    明泓有些吃惊,旋即却露出一个甜蜜而又羞涩的笑容,张开嘴吃掉了那勺粥。    明泓的表情让林婉春暗自吃了一惊,因为刚才的一瞬,差点以为是那个一直被压进心底的人。    林婉春被这错觉吓到了,赶忙收了心神,道:“是不是很好吃?”    “嗯。”明泓也学着林婉春的样子,舀了一勺燕窝递过去:“这个也很好吃呢,来尝一勺。”    林婉春探头过去,一股牛乳的味道浓浓地散发开来,林婉春就觉得胃里一堵,急忙摆手道:“先放放,我真的不太喜欢牛乳的味道。”    “是么?可是,很香呀。”明泓说罢将那勺燕窝放进自己嘴巴里道:“多香的东西,你竟然不吃。”    又看看林婉春那为难的神情,笑笑道:“不如这样,粥咱们一人一半,干脆燕窝也一人一半。”    “好呀,如果是一半,我捏着鼻子还是能喝完的。”林婉春立刻点头同意。    明泓端起那盅燕窝就喝了一半。    门被猛地推开,翠香疯了似地冲进来,大喊着:“公子!不要喝!”随着喊声,就扑到明泓面前伸手将燕窝盅打翻在地。    林婉春和明泓都被这一突发事故吓了一跳,一时都震在当场。    这时候,刚刚回来的锦绣和秋月也闻声走进来。看着这场面不解地道:“翠香,你发什么疯呢?”    明泓拉下脸来道:“翠香,你……”    话没说完,却突然身体一缩,两手猛地按住腹部,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林婉春慌忙过去扶住明泓道:“公子,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么?”就见明泓双目圆睁,额头上瞬间就沁满了黄豆大的汗珠。    “快,快去喊郎中来。”锦绣推了惊呆的秋月一把,赶忙跑过来查看明泓的情况。    却见明泓身体竟已经软下来,一张脸已经变得铁青,双目的光芒也涣散起来。    林婉春扶不住,跟着一起往地上滑,着急的哭出来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锦绣急忙过去帮着将明泓扶到床上,又对一边面色煞白,愣在当场的翠香道:“你干什么呢?赶紧拿毛巾来!”    翠香这才看见,明泓的口鼻处已经流出黑色的血液,林婉春慌慌张张地去擦,却弄了满手满身。    翠香只觉得天旋地转,双目一黑,晕了过去。    **    秋风萧瑟,京城满目枯黄。尚书明府门楣缟素,笼罩在一片悲戚的氛围中。    尚书本就是朝廷大元,又跟曹国公是儿女亲家,因此京中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几乎都来吊唁。    门口每日里车马如织,素衣白衫涌进涌出。而门内哭声、诵经声不绝于耳。    在这些乱哄哄,闹腾腾之中,林婉春就仿佛被抽了魂。    她浑浑噩噩地在丫环和仆妇的搀扶下,不停地跪拜,磕头,眼泪干了流,流了干。    明泓那口红色的松木大棺就在眼前,林婉春却始终无法相信他就躺在里面。    一切突然到让人没有任何防备,昨日冲喜将明泓救活的一幕还在眼前,今日他就躺在了棺木里。    “少奶奶,我扶你到后面休息一下吧。”锦绣搀着林婉春的胳膊,想将她扶起来。    林婉春回过魂来一样,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看终于安静下来的灵堂,声音嘶哑疲惫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亥时。”锦绣道:“亲戚们都去休息了,您也去休息一下。这么多天天天熬夜,明日卯时就出殡了,我怕奶奶会坚持不住。”    林婉春吃力地站起来,双腿早已经麻木的失去知觉,每迈一步,都仿佛踏在棉花上。    “奶奶后背的血渍又洇出来,一会儿再换一件孝服吧。”    不停地叩首,导致后背没长好的血痂,在麻衣不断的磨蹭下,反复溃破出血,致使林婉春的孝衣已经换了好几次。    回到明泓的院子里,锦绣帮林婉春小心地将衣服除下:“奶奶,明天我给你绑一层厚纱布吧,要不出殡仪式上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林婉春突然想到,才几日,明泓还开玩笑要给自己换衣服。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却再也没人来对自己说:“要不,夫君替你换衣服可好?”    泪水再一次溃堤般的流出,林婉春的双目火辣辣的,仿佛流出来的是血一样。    锦绣跟了明泓那么多年,感情也自不是一般的。见林婉春悲伤,再忍不住眼泪,主仆二人搂在一处,痛哭起来。    京城的秋夜,似乎比往年都冷的早了一些……    第二日卯时,尚书府长街哀乐长鸣,长长的送葬队伍,慢慢地蜿蜒着往城外走去。    一路上相熟相好的达官贵人,承蒙恩泽的商家店铺,都摆了茶桌和路祭棚。    纸钱仿佛漫天飞雪一般,在林立的灵幡之中洋洋洒洒。    行至城门处,却见几匹快马踏尘而来。马上的人都是麻衣素服,还未到队伍前,为首之人就从马上跃下,跪行着扑到棺材前痛哭起来,口中直呼着“大哥,我来迟了——”    林婉春抬起泪目,只见竟是远在越州的明海赶了回来。    向那越州距离京城不远万里,看他的模样定时日夜兼程,一刻不停。    而此时已经有人禀报了后面的明岳林和楚兰。楚兰不出所料地一迭声痛骂着“孽子”,非要让人将明海撵走。    还是明岳林劝道:“今日是泓儿出殡的日子,泓儿日常跟海儿最亲,你若此时拦阻,不单旁人笑话我们家事难平,就算泓儿地下有知,也会埋怨你。”    楚兰这才愤愤地不再说话。    明海得了父亲的同意,却也没有走进送葬队伍,只到抬棺处,亲自抬着明泓的棺材前行。    随着黄土落下,明泓的棺木被厚葬在明家祖坟中。四周哭声一片,楚兰捶胸顿足晕厥过去,众人又忙着掐人中,揉胸口。闹了半个时辰,一切方才消停。    林婉春数日来的悲伤和劳累,撑到最后站都站不住了,锦绣和秋月架着,刚想回马车上去,却见太太的丫环红玉过来道:“锦绣、秋月,快,带着少奶奶去见太太。”    “现在?”锦绣一愣,却也不敢怠慢,只得和秋月搀着林婉春,往后面楚兰的马车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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