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寒阳目光穿过楚云霄，落在明海身上，双目中掠过一丝复杂阴霾的光芒。 明海倒是神态自若，远远地点了点头，便跟着楚云儿入席去了。 明漪看在眼里，不明就里地问明泽道：“小侯爷干嘛总盯着三哥看？两人有仇么？” “哼！明海这家伙，自持有云霄大哥撑腰，总是背地里坏小侯爷的事。” “可是小侯爷原本就比不上云霄大哥呀，一个国公世子，一个不过是侯爷。” “你懂什么。”明泽白了明漪一眼：“先皇后都去世多少年了，现在宫中吴贵妃盛宠在身，大权在握，自然是魏王宇文晔更有机会入主东宫。若是事成，小侯爷的机会就更大。” “但也并非什么容易的事，况且太后支持齐王。”明漪不明就里地问道：“而且父亲不也是齐王党么？你亲近小侯爷，不怕会毁掉好不容易跟父亲和太太修复的关系。” 明泽眼中阴霾滑过，冷冷地道：“我有我的道理，你就记住，只听我的话就好。” 说着，便拉明漪一起起身，走到魏寒阳的席位前，殷勤地道：“小侯爷。” 魏寒阳抬起头，一双眸子却只在明漪身上打转：“哦，早就看见你了，还以为你会碍着亲戚的面子，不来跟本侯打招呼呢。” “那怎么会，孰近孰远，我心中还是有谱的。不过父命难违，又是亲戚，走个过场而已。” 明泽说着，将明漪拉过来道：“这位便是舍妹，早就仰慕小侯爷的威名，非要让我带过来见见侯爷。” 明漪听了这话不由地吃了一惊，要知道她来国公府，只想见一人，那便是楚云霄。 现在听明泽这么说，却也不好当面表现出来，只得堆出笑脸行礼道：“明漪见过小侯爷。” 魏寒阳一双眼睛早就钉在明漪身上一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毫不掩饰一脸轻浮的笑容：“早就听闻明府大小姐美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丰腴娇媚，我见犹怜。” 明漪虽然生性轻浮些，但也毕竟是大家出身。面对魏寒阳这明晃晃的调戏，心中还是不甚尴尬。一时间面红耳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明泽倒是十分高兴，忙不迭地道：“舍妹还精通歌舞，若有机会，可以给小侯爷展示一番。” “那敢情好，十天后本侯在北山别墅有个宴会，不若你带着令妹来一起热闹一下。” “是。” 从魏寒阳的座位回来，明漪噘着嘴道：“哥哥为何答允小侯爷的邀约，我并不想去。” “为何？” “我……”明漪垂下眼帘：“我不喜欢他的眼神，那么轻浮，仿佛我是青楼姑娘一般。” “别胡说，小侯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明泽冷冷地道：“你别忘了咱们是什么身份，你也别做梦能嫁给楚云霄。在太太眼里，你即使给楚云霄做妾，都不够资格。” 明漪咬咬嘴唇，不再吭声。 夜宴热闹，觥筹交错。 都知道楚云儿酒量好，又是太后面前红人，一众女眷都来敬酒。不一刻，楚云儿便喝的面飞红霞，飘然欲仙了。 楚云霄看在眼里，对明海道：“你拉着云儿出去转转，再如此下去，恐怕她又要闹腾了。” 明海点点头，给楚云儿的丫环诗琳使个眼色，诗琳上前在楚云儿耳边说了句话。 楚云儿笑嘻嘻地拿起一壶酒道：“你们这些女人，只会痴缠着我，我倒不给你们面子了。郡主我自己到花园去，一边喝酒，一边赏月。” 女眷们起哄要一起来，楚云儿伸手指了指众人：“谁敢跟着来坏了本郡主的兴致，当心我在太后面前参你们。” 说罢，摇摇晃晃地在诗琳的搀扶下，走出了宴会厅。 方一出门，明海便上来扶着她道：“云霄大哥担心你喝多了，让我来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楚云儿皱皱眉头，看看诗琳道：“你不是说，三公子邀约我出来赏月喝酒么？” 诗琳低下头，不敢看楚云儿。 “是我让她这么说的，要不你喝上兴头，哪里肯出来。”明海解释着。 “还是三哥哥懂我。”楚云儿娇嗔道：“若不是你的邀约，就算太后懿旨，我都不会出来。” “不过……”楚云儿伸手揽住明海的脖颈：“既然你将我诓出来，便必得陪我湖边饮酒赏月去，要不然我就回去继续跟那帮娘们喝到死。” “呵呵，怕了你。”明海看看四周，指指不远处一个亭子道：“我陪你在那里喝两杯，赏赏月亮，你就好生回去歇着。” “好。”楚云儿很乖地靠在明海的肩上，任由他扶着走进亭子。 诗琳感叹道：“我家郡主，也就能如此听三公子的话了，换做世子，恐怕都不行呢。” 楚云儿双眼迷离地看着明海道：“你看，连诗琳都懂，却只有你不明白我的心思。” 明海面有所思，看看诗琳道：“既然要陪郡主喝酒，你去拿些小菜来吧。” 诗琳点头退下。 明海看着楚云儿，思忖一会儿，沉声道：“云儿，我懂你的心思。但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你这么好，配得上一个全心全意对你的人。” “可是我什么都不要。”楚云儿伸手抓住明海的衣袖：“我不求你给我什么，只要让我喜欢你就好。” “那对你不公平。”明海有些不忍，却也知道，依楚云儿的个性脾气，不挑明了，对她的伤害更大。 “是因为那个林婉春？”楚云儿不甘心地道：“你们不过是年幼时候的萍水相逢，为何会如此放不下她？” “因为我们相识的时候，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明海看着醺醉的楚云儿，叹气道：“你是皓月郡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你不会明白没人心疼，没人在乎的苦楚。” “就在我最难过的时候，遇见了婉儿。她对我的信赖，对我的关心，就像一道光。即使在后来那么艰难的日子里，都是支撑我继续下去的力量。” 楚云儿摇头道：“我不信她在你心中那么重要，若你真的看重她，又不见你去找。” “这是我的错。”明海道：“开始时只觉得我没有资格去找她，等到有资格了，却发现一切都物是人非。” “即使那样，一切也都是过往了，她已经是你的嫂嫂。”楚云儿不甘心地道：“泓哥哥殁了，你以为姑母就会同意她嫁给你？” 明海笑笑：“我独自一人惯了，无所谓一直独身下去。只要婉儿不受委屈，我一个人也无所谓。所以云儿，不要再执着于我了，不值得。”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情！”楚云儿生气地站起身来：“你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孤独一辈子，我也可以！若不信，我可以发誓！” 说着便转身对着天上的明月道：“明月作证……” 话没说完，一阵凉风迎面吹来，楚云儿就觉得胃口一紧，翻江倒海地就要吐出来。 明海见状，急忙上前拍着她的后背：“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不要！”楚云儿倔强地克制着呕吐的欲望，嘟嘴道：“我还没发完誓言呢。” “哟，原来是三哥哥和郡主。我还以为是谁，在这僻静的地方拉拉扯扯。” 一个娇媚的声音惊扰了明海和楚云儿，抬头看去，只见旁边□□，明泽和明漪走了来。 明泽看着明海，冷声道：“你违背父命，擅自回京，父亲和太太可知道？” 明海虽不喜他的为人，却毕竟是自己的哥哥，也不好就直接顶撞，便道：“云霄大哥召我回来，父亲知道此事。” 跟在后面的明漪一双眸子在楚云儿和明海身上转来转去，伸手扯扯明泽，故意提高声音道：“哥哥，我就说你别来讨嫌，人家郡主跟三哥哥有正事做呢。” “哼！月下灯黑的，有什么正事做。宴会厅灯火辉煌，为何不在那里。”明泽轻蔑地扫扫明海：“真没想到，要论万花丛中找快活，我竟不如了你。” 明海还未说话，楚云儿就不悦地道：“你胡说什么？以为别人也如你一般，除了鸡鸣狗盗，就没有他事。” “呵呵，郡主这话说的，仿佛他人都是瞎子。”明泽嘲笑道：“虽说你喜欢明海阖府都知道，但他有花花肠子，你再喜欢有何用。” “二哥！”明海厉声呵斥道：“你今日来国公府，是代表父亲参加夜宴的。如此对郡主出言不逊，实在不妥。” “我是规规矩矩代表父亲来的，哪里有不妥。”明泽不甘示弱地道：“倒是你，那边厢做着翻墙偷腥的勾当，这边厢还温香软玉抱满怀，到底谁不规矩！” 楚云儿生气道：“你胡说什么！三哥哥何时做过哪些事情！” “哼，做没做过他自己知道。”明泽瞪了明海一眼，刚要带着明漪离开，明漪却突然惊讶地“咦”了一声，走到明海身边，伸手就想去扯明海腰间的钱袋。 明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明漪的手腕道：“你做什么？” “三哥这钱袋是从哪儿买的？”明漪满脸惊讶地道：“这花样的绣片，在城南北夷市场，已经被炒到一吊钱一枚了。如此精致的钱袋，三哥花了多少银子呢？” 明海一愣，本能地伸手挡住钱袋道：“这不是京城的东西，你看错了。” “怎么会错，这种奇特的花样连储绣坊都没有。你可别骗我是西域来的，研习女红的，都知道这是绣制钱袋的人，自创的花样。” “切，你研习女红？”楚云儿斜睨了明漪一眼：“你要研习女红，我还要做当朝首辅了呢。” 说罢摇摇晃晃地抓着明海道：“三哥哥，我不舒服，你送我回去吧。” 明海急忙扶着楚云儿往她的院子走去，借机离开了明泽和明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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