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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的烈日如火球一般,天空中万里无云,不见一丝凉风。    定陵城医馆百草堂,其后院有处凉亭,四周架着竹筛,许多药材,都在此处晾晒。大树枝叶静止,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知了不知从何处高叫,午时寂静,叫声尤为清晰。    杨民弯腰替换要晒的药材,满头大汗,却不推辞。高娷在亭子石桌上分拣今早采来的药草,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对面李怀玉闲话。    “所以,你就这么搬回去了?”    李怀玉帮着分拣,修长的手抓着药草,蹙眉认真比对。他点了点头,当是回应。    高娷轻叹口气,摇头道:“师傅一把年纪偏心得很,待你尤为上心。他护短之余,总是言语指责皇家。害我还以为长公主与你不相配。若不是昨日与长公主相谈,不知还要被骗多久。”    高娷比李怀玉大两岁,虽在李府住了多年,但自十八出嫁后,便开始游走四方。李怀玉的消息,她多半是由书信听闻,和苏宝珠未曾见上面。    高娷拿李怀玉当自己弟弟,一直以来关照有佳。李怀玉有心事,高娷多少知晓一些,“怀玉,你不觉得长公主失忆,是个极好的机会?你心里有坎,老天爷这是搭梯子帮你迈呢!”    李怀玉沉默不语,手上不停,继续认真分拣着药草。    高娷放下药草,侧身去看自己相公,两人视线对上,相视一笑,默契得很,“你心里分明有长公主,如若不然,也不会特意请我到衙门,向大夫们了解长公主病情。既然放不下,不如抓紧机会、重新开始。”    李怀玉蹙眉摇头,“长公主会记起来的。”    “这可说不准,指不定就忘了。”高娷见难以说服,便换了个方法,“长公主现在可不记得过往,小雨那般胡闹,长公主却仍旧对我礼遇有加……”    “长公主待人宽厚,不是胡搅蛮缠之人。”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着什么急?”高娷将地上装药草的竹篓挪到李怀玉脚边,一点不客气的使唤李怀玉,“这些也帮忙理一下。”    李怀玉没表态,只是闷头干活。    高娷上下打量李怀玉,见他眉目舒缓,仪表堂堂,又不知怎么指责才好,“你这般闷着无趣,长公主兴许是看上你的皮囊。”    李怀玉分拣的动作微微停顿,高娷当即取笑他,“怎么?生气了?”    “怀玉并无此意。”    “生气便说生气,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高娷撑着脑袋,视线全在杨民身上,“你们师兄弟,真是一个炉子里炼出来的,半响憋不出一个字。”    高娷说到此处,又见杨民冲她笑。高娷当即展露笑颜,可劲夸自己相公,“只是杨民话虽不多,却也能看出来温柔敦厚。你再瞧瞧你,真不怕媳妇跑了?我见长公主身侧的那个护卫,也是不差啊。”    李怀玉这回倒是直接停了动作,高娷笑着看他,“这回生气了?”    李怀玉到底不是杨民,高娷的逗弄,对他并无多大影响。李怀玉仍旧严肃认真,不是个说玩笑的人,“怀玉知道师姐的意思。只是,没那么简单。”    高娷忍不住叹气,“你真是、怎这般固执?这么多年,还一点没变。我知道,你自小就是个有想法的人。我话已至此,你若动心,便自个多想想。”    李怀玉若有所思,缓慢点头。    衙门后院正屋,苏宝珠跪坐在案后,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打量屋子。从清晨起,李怀玉的东西便陆陆续续搬回正屋,虽东西不多,尚未改变屋中格局。可便是几卷书简、几摞公文,一下就令整个屋子不同起来。    苏宝珠撑着下巴,不由得傻笑。阿香端着热茶进屋,见苏宝珠高兴,也且为她欢喜。    阿香将茶杯摆到书案上,苏宝珠连忙推拒,“拿茶几那去,小心洒了,弄脏李怀玉的书。”    阿香只得应答,将茶杯收回,摆放到茶几上。苏宝珠摸了摸书案上的竹简,又碰了下一摞公文,随后,伸手拨弄笔架上的毛笔,心情大好。    “阿香,李怀玉今日便要搬回来住了。”苏宝珠忽而想起什么,“我有没什么什么需注意的?他整日忙着处理公务,别打扰到他才好。”    阿香将茶杯茶壶放置妥当,便回苏宝珠的话,“这奴婢倒不知情。”    苏宝珠觉得烦闷,又给自个圆话,“说得也是,以李怀玉的性子,应该也不是计较的人。”    两人说着话,苏宝珠听见外头有对话声,她伸长脖子,示意阿香去问,阿香起身去看,见是许奉,便回了苏宝珠。    “许先生这时候有什么事?”苏宝珠略显好奇,“去,让小古放行,领许先生进来。”    “是。”    阿香答话,前去将许奉领进屋。许奉面上有些着急,匆匆给苏宝珠行礼,“见过长公主。”    “许先生不必多礼。许先生可是有要事?”    “正是。”许奉尴尬的回应,“长公主,大人先前与小人说了桩案子,小人正想起几处疑点,想找大人核实案宗,谁成想大人刚好不在衙门。小人也是心中着急……”    “许先生是来找案宗?”    许奉俯身点头,“小人本是想到偏院去,捕快又说大人的东西都搬这来了。小人不知长公主在此,无意冒犯……”    “没关系。”苏宝珠见许奉是真着急,再结合先前听闻,觉得许奉便真是个案痴。也不知李怀玉是怎么说服许奉留下的。“是怎样的案宗?若当下要办,应该好找,我帮你看看。”    “德昭十九年,西城王氏绑架杀人一案。”    苏宝珠点头,便翻阅书案上的案宗。许奉翘首着急等着,苏宝珠执书找得仔细。正如苏宝珠所料,李怀玉既是要办,案宗也就在书案上摞着。苏宝珠很快便找到了。    案宗开头便令人触目惊心,见上头记录,想必三年前,也是桩轰轰烈烈的大案。    苏宝珠将案宗交给许奉,许奉捧着案宗着急翻阅,“就是这、不应当……可惜,可惜了!”    苏宝珠与阿香面面相觑,不明白许奉的意思。许奉却匆忙交还案宗,急急忙忙告辞退下。    酉时末,夜幕降临。    衙门清廉,廊道未见灯明。阿香提着灯笼推开正屋门,屋子里亮着三盏烛灯,苏宝珠穿着白色中衣,长发披在后背,光脚趴身在榻,正百无聊赖的翻着话本子。    阿香进屋关门,灭掉灯笼,拿了帕子,便坐在榻沿帮苏宝珠擦拭长发。苏宝珠刚刚洗完澡,长发未干,阿香走时苏宝珠说是自己擦拭,结果回来一看,发尾还滴着水。    “李怀玉还没回来……”苏宝珠抱怨不已。    “奴婢去看了,驸马爷带许先生去办差,听捕快们说,似乎与午时说的案子有关。好像……是要去说服死者家人,让他们答应开棺。”    苏宝珠本还怨着李怀玉迟迟未归,现下又有些担心起来,“李怀玉不会挨骂吧?本就结了的案子,哪能随便让开棺。”    “可不是,若是奴婢,许也不会答应。”阿香话至此,试探性的开口,“长公主,驸马爷今夜,想必是要晚归,长公主还是先行睡下吧。”    苏宝珠合上话本子,抱着枕头往榻上舒服趴着,“不管,我就在这等李怀玉回来。不知李怀玉能否说服死者家属开棺,我问了再睡。”    阿香微微叹气,感觉像是回到以往的日子。阿香沉默着帮苏宝珠擦拭长发,烛光微闪,不过一柱香的功夫,苏宝珠便昏沉沉的睡下了。    阿香摸苏宝珠长发,觉得差不多,便想抱被子给苏宝珠盖上。她起身去拿被子,来到榻边时,屋门被人推开。    李怀玉风尘仆仆,抱着官帽也就回来了。    阿香默着给李怀玉行礼,李怀玉往后一看,便见苏宝珠睡得香甜。    阿香给苏宝珠轻轻盖上被子,随后也就退下。屋门关合,阿香轻叹一口气,月亮门处守着的翁小古无声招手,向阿香询问情况。阿香摇了摇头,总归是不美。    李怀玉将官帽搁置在榻上,坐在榻边看苏宝珠睡颜。他见苏宝珠长发服帖,手背触后觉得发凉,多少还是有些未干。李怀玉起身解下官袍,只着中衣。他在铜盆中将手洗干净,拿了帕子去给苏宝珠擦头发。    李怀玉动作轻柔,表情认真,仿佛在处理什么重要公务一般。    李怀玉就这么擦了半个时辰,等他终于满意,揉了揉肩膀,便就起身。    李怀玉到书案整理公文,李怀玉话虽不多,可官场上的事,处理得还算面面俱到。既要重审,除向上汇报外,最好还是给原府尹去一封信,免得他知晓此事后,心有不满。    苏宝珠醒来后也不知睡了多久,她一个姿势趴着,动弹时感受手臂一阵发麻。苏宝珠倒吸一口凉气,书案后的李怀玉停下笔尖,试探的轻问了声,“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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