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宝珠本没打算醒,听着李怀玉声音,当即爬了起来。苏宝珠掀开被子,踩着鞋便往书案那跑。李怀玉一身白色中衣,手执墨笔,正挽着袖子看苏宝珠。 烛台离书案较远,李怀玉像是藏在黑暗角落里一般。苏宝珠拿起茶几上的烛台,将它放到案角,为李怀玉照明。 苏宝珠高兴的跪坐在李怀玉身侧,“李怀玉,你回来了。” “长公主,夜里见凉,到床上休息吧。” 苏宝珠瘪着嘴,拉拽李怀玉手臂,“我特意等你回来的。对了!”苏宝珠忽而心虚,“李怀玉,我今日擅自拿你的案宗给许先生,你别生气……我、我可没有偷看,就、就瞥了两行。” “长公主身份尊贵,区区案宗,随长公主翻阅。” “那怎么成。虽然你把东西摆在这里,但那是你的。更何况,是你办差的公文,我未经你同意,总归不好。只是我见许先生着急……你没生气吧?” 苏宝珠松开李怀玉的手,满是期待的看他。苏宝珠想知道案子进程,不过是糊弄阿香的。说到底,还是怕李怀玉介怀。好在李怀玉并不在意,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 苏宝珠长舒一口气,拍着自己胸口,大眼睛里盈光闪闪,故意朝李怀玉眨眼逗他。 李怀玉面色缓和,双唇微微抖动,最后却是用笔沾墨,准备继续写信。 苏宝珠靠着书案,单手撑着下巴,好奇的问李怀玉,“李怀玉,死者家人答应你开棺了吗?他们有没有凶你?” 李怀玉摇头,“许先生说明疑点后,赵家人非常配合。臣怀疑,他们对赵小姐的死,也有所怀疑。等赵家人确定了日子,便可以命人开棺验尸,查清疑点……” 苏宝珠点头未作答,李怀玉觉得奇怪,便停笔扭头去看。李怀玉对上苏宝珠的眼睛,苏宝珠冲他展颜傻笑。李怀玉垂下眸子,眨了两下,急忙移开视线。 苏宝珠挑眉笑了,看李怀玉的表情格外的温柔,“李怀玉,我喜欢你。” 李怀玉听言后,执笔的指尖微微收紧,他咽了下口水,扭头看苏宝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苏宝珠满不在乎的坐直身子,挪着往李怀玉后背去,“就是喜欢看着你、和你在一处。就是喜欢你。” 苏宝珠一边说一边移,李怀玉侧头见不到苏宝珠,正欲转身,苏宝珠却已靠着他后背双手环抱他腰间。李怀玉腰背僵直,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李怀玉,我就靠着你睡,在这陪着你。等你忙完了,再把我抱回床上,你说好不好?” 苏宝珠靠得舒服,声音有些软绵绵的,显然还在犯困。李怀玉垂眸想了想,小声应答她,“好。” 苏宝珠并未回应,半响之后,李怀玉手中的笔,墨迹已干。他执笔沾墨,却换了一页纸。原先那张信上头,最后显然不知所云,错字连篇。 往后的几天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宝珠喜欢跟着李怀玉。尽管李怀玉话很少,总是在忙自己的事情,也丝毫不影响苏宝珠心情。 苏宝珠到定陵城的第二十天,淮安派来的人终于赶到。 苏宝珠知晓此事的时候,还在屋子里学绣花。她尤为笨拙,阿香说苏宝珠绣功本就如此。苏宝珠不甘心,抓着针线,纠结有半个时辰。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 翁小古在外头大喊,惊扰了苏宝珠。 阿香担心的起身,上前探望,结果不过一眼,便吓得脸色煞白,急忙下跪行礼。 苏宝珠放下绣品,疑惑的站起身。 院子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队士兵。他们在屋外站位,苏宝珠瞧见翁小古被押跪在地,当即上前。苏宝珠尚未走到门边,便见一位男子跨过门栏。 男子看着与李怀玉一般年纪,他披着黑色披风,一身白色锦服直裾,领子和袖口用金蓝色凌云花纹镶嵌,周身浑然一体。腰带是金丝蛛纹,上系羊脂双福佩玉和金色鹤鹿腰牌,贵不可言。 其一双官靴,头冠镂空镶玉金冠,昂藏七尺剑眉星目,如霞光般明艳,玉色映现,高位气度,令人望而生畏。只是他望着苏宝珠时,双眸柔和,充满慈爱,又像个长辈一般。 苏宝珠与其面面相觑,总觉得此人熟悉,称呼近在嘴边,却怎么都喊不出来。 那男子朝苏宝珠行礼作揖,动作分毫不差,仿佛刻入身体般的自然,“长公主,臣救驾来迟,令长公主受惊了。” 事发突然,苏宝珠莫名有些紧张。她两手交叠身前,小心掂量着语句,“不必多礼。你是谁?因何抓我护卫?” 男子起身收礼,默了半响,“臣,司职府正三品府尹吴贤宁,奉陛下之令,护送长公主回宫。” “我、我不回去。”苏宝珠后退两步,抗拒之意显然,“你快把小古放了!” “翁小古护驾有失,致使长公主受伤,臣要依照司职府条例,将他抓拿审问。” “不许!”苏宝珠瞪大眼睛,大有跟吴贤宁拼命的意思。 苏宝珠已然做好发怒的准备,吴贤宁却忽而轻笑出声。苏宝珠诧异看他,吴贤宁缓声笑道:“长公主还是这般霸道。” “我才没有。”苏宝珠底气不足,心虚的反驳,“只是,你别抓小古。那么多刺客,小古就一个人,我左右……又没怎么伤着。” 吴贤宁点头,意外的好说话,“臣明白了。长公主,不如先让太医给长公主号脉,确认玉体无恙后,此事再由长公主与陛下定夺。” 苏宝珠为救翁小古,一时没多想,也就点头答应。 吴贤宁让士兵领太医进屋,太医意外的年轻,仅是而立之后。只是不知为何,看着风尘仆仆的模样。太医发丝凌乱,抱着药箱,几乎是脚下虚浮的进来的。苏宝珠警惕的打量,总觉得这太医比她还弱些。 吴贤宁似乎知道苏宝珠的疑惑,开口解释,“这位是太医署红翎官阶的沈太医,因路途遥远,一路骑马奔波,失礼之处,还请长公主见谅。” 沈太医朝苏宝珠行礼,倒是规矩。 苏宝珠点头,吴贤宁便让人松开翁小古。这一来一往,倒像是交易。 沈太医上前号脉,屋里便只有阿香伺候,吴贤宁也非常体恤的在外等着。沈太医问得谨慎小心,光是问诊号脉,就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沈太医拎着药箱出门汇报,苏宝珠收回手腕,满脸疑惑的低声询问阿香。 “阿香,那司职府府尹是什么来头?怎么感觉,大家都很怕他。” “长公主,吴府尹可是您的堂舅。司职府在朝正三品,深得陛下重用。真没想到,会是吴府尹亲自前来,陛下和皇后娘娘,怕是十分担心了。” 苏宝珠似懂非懂的点头,“他看着年纪不大,竟是我的舅舅。难怪我总觉得亲近,想必我以前与他关系不错。” 阿香自吴贤宁出现后就一直心情紧绷,眼下终于露出点放松来,“那是自然,吴府尹比驸马爷大了四岁,如今已是而立之年。长公主向来都唤吴府尹小堂舅。长公主小的时候,见着吴府尹便让抱,都不肯下地走路的。” “这样……”苏宝珠若有所思。 阿香说到此处,却显得忧心忡忡,苏宝珠见了,便开口问她,“怎么了?我见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阿香牵强的笑了下。连姑姑都对吴府尹百般恭敬,更何况是她。吴府尹对着长公主自然不显,可她和翁护卫,怕是没那么幸运。若是进了司职府,想必没命活着出来。 “没什么。”阿香低头应答,“奴婢给长公主收拾行李吧。” “收拾行李?去哪!”苏宝珠满脸疑惑。 “长公主不是答应与吴府尹一同回淮安吗?” “谁说的?我可没有。” “可,长公主分明答应吴府尹,要就翁护卫之事,与陛下相商定夺……” “所以他是这个意思?”苏宝珠惊讶的捂嘴,“他这是故意套我话呢。不行,我找他去。” 苏宝珠说完话便往外跑,阿香赶忙去追。苏宝珠出了屋子,却不见太医和吴贤宁,整个院子几乎都是护卫的士兵,苏宝珠见入眼皆是铁甲,总觉不舒坦。 她招呼角落里的翁小古,便要一起出月亮门。 看门的两个士兵当即伸手阻拦,苏宝珠仰着下巴,怒而说道:“怎么,你们把我当犯人看着?我要出去,看谁敢拦!”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终于还是退让。只是苏宝珠跨出月亮门,他们紧跟在后头,距离九尺之后,完全甩不开。非但如此,廊道上也都布置了士兵,整个衙门,像是被重兵把守着一般,气氛十分压抑。 苏宝珠略微生气,“这些人怎么回事,一声不响就冒出来。” 翁小古小声询问,“长公主这是要找……” “找吴、小堂舅,不、找李怀玉。忽然有人闯进来,李怀玉怎连面都没露。” 翁小古哑然,求助的看向阿香。阿香措词说道:“驸马爷恐怕……” 苏宝珠停下脚步,转身蹙眉,担心的询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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