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玉与苏宝珠一同来到对门,那朱二一听是为钱氏一案而来,已有拒绝之意。只是李怀玉亮出气府尹身份,朱二才勉强应答。朱二妻子在大厅中用茶水接待李怀玉和苏宝珠。 “大人,请大人莫怪罪,都三年了,草民还以为钱氏那罪妇已然行刑,所以才没想多谈。” 朱二已然是不惑之年,家里头就他和其妻子。家境也算不错,两个儿子都在外谋生,定陵城内,另有住处。据案宗上交代,当时朱二向钱有来定的那几个陶碗,便是为二儿子准备的。 朱二妻子苦笑着附和,“是啊,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我家相公胆子小,三年前的事,把他吓病了好几天。不是有意冲撞的大人。” 朱二妻子面上不显,可心有怨言。当初就因为撞见那破事,给朱家惹来不少麻烦。赵家不罢休,衙门府尹想召便召,大半夜也要喊去牢里问话。朱二因此,整日惶恐不安,最后判了钱氏,朱二心里一放松,便大病不起。好在硬是挨过来了。 “本官明白。”李怀玉向朱二问话,“先前你的供词,案宗也有记载。可本官还是想你仔细回忆一下,三年前你推开钱家家门,看见了什么。” “这……”朱二十分犹豫,“大人,三年前的事,草民怕是记不清楚。当时的案宗既然已经写了,草民……”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朱二妻子推了朱二一把。她怕惹李怀玉不高兴,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会不会往自家身上烧,“大人让你说你便说。你记不大清楚的,说一声就是。大人心里有数。” 朱二责备的看了妻子一眼,略带责备,无奈答话,“大人、三年前……”朱二歪着头,陷入回忆之中,“那时天蒙蒙亮,好像是卯时三刻,街上已经有了点人。本来,草民与钱有来说好,便是当日取的陶碗。我见他与钱氏闹得厉害,怕是也无心烧陶,便想去问个话,若还没烧好,就让他退了定金,我到他处买去。” “你与钱有来是何事说好取货的?”李怀玉问道。 “就、几日前,我让他烧的时候说好的。” “那之后,你就再没见过钱有来?” “没有。”朱二摇头,“他答应我后,当天下午,就又和钱氏吵架,两人大打出手,钱有来收拾包袱,背着就走。那之后,都没见他回来。他们都说,他和赵小姐是老相好,赵小姐给安排地方偷偷住下了。” “钱氏性子刚烈,她与钱有来动手,肯定一番缠打,闹得厉害吧?” “可不是!”代替朱二作答的是朱二妻子,“都打出家门,大家会都看见了。那钱有来……”朱二妻子说到此处,似有顾虑,特意换了别的说法,“是铁了心要走。钱氏抱着他的脚不撒手,钱有来便往她脑袋上,用巴掌打了好几下,钱氏喊得可厉害了。” “这么说来,钱氏受伤应当不轻?” “总是鼻青脸肿的。对了,听说还摔得肩胛骨出,特意找大夫看,给她接骨。我后头碰见她上街买菜,还帮她提了一段篮子。” 朱二妻子显然是个话多的,问了便答。李怀玉问得也十分巧妙,没几句便得到自己想要的。李怀玉半句不点,复又问了朱二一些案子的事情,仿佛和朱二妻子的对话,只是随口闲聊。 那之后,李怀玉与苏宝珠告辞,两人走出朱家。 苏宝珠偷偷拽李怀玉手臂,小声问他,“若是需要接骨,几天时间应当好不了吧?而且两人动手,围观百姓也都看到,喊她们作证,应该就能证明钱氏清白。” 证实钱氏清白,李怀玉并没有许奉那般的欣喜,他好似另有忧思。 “若不是钱氏,照朱二所言,当时钱氏正好手上沾血,从屋内走出。那究竟是谁,在钱氏眼皮底下杀了赵小姐。莫不是动了药?提前迷晕了钱氏?” 苏宝珠自问自答,便看李怀玉。她见李怀玉沉默,也就打趣,“李怀玉,你高兴点。证实钱氏受伤,就可以帮她洗脱嫌疑了。还好他二人打得厉害……可话也不能这么说。”苏宝珠话语至此,略显羞怯,“李怀玉,我忽而觉得,和打媳妇的相公比起来,你话少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还是嫁了个良人,对吧?” 苏宝珠亮着眼睛,满是期待的看着李怀玉。李怀玉默而不语,耳朵却略显绯色。苏宝珠紧抱李怀玉手臂,扒在他身上跟着走,像是黏牙的糖似的。 苏宝珠知道自己没出息,可一想到李怀玉喜欢她,她便想赖他身上,怎么也不放开。 随后一行人又到定陵城寻医治钱氏的大夫。这也不难找,钱家搜出来的药瓶子,上头有标识,拿着去问就行。 众人在镇上找到济世堂的周大夫。周大夫天命之年,仍耳聪目明。行医多年,医术很得百姓信任。只是奇怪的是,当李怀玉和许奉问起钱氏时,周大夫一问三不知,开始变得莫名糊涂。 “周大夫,我已开棺验尸,钱氏手上负伤,根本无法杀害赵小姐。现下有诸多人证在,周大夫你过目不忘,又怎会不记得钱氏!”许奉略显着急,明眼人都能察觉,周大夫另有隐瞒。 周大夫急得满头大汗,李怀玉默了些许,便就说道:“周大夫,你闭口不言,不止是因钱氏受伤吧?” 周大夫忽然抬头,显然被李怀玉说到要害。 “接骨虽为外伤,可大夫为了调养病人身体,一般会开方。你给钱氏复诊,有没有给她,开了不该开的方子?” “大人,冤枉啊大人!”周大夫吓得脸色惨白,他猛地给李怀玉下跪,连连摇头,“大人,草民在济世堂行医几十年,绝、绝不是那加方骗财之人啊!” “本官没说你加方。”李怀玉负手道,“本官知道你有所顾虑。你大可放心。你的顾虑,不值一提。” 周大夫听言显然有些动摇,他犹豫的看向李怀玉,又偷着去看门外。李怀玉示意王捕头关门,王捕头将门合上,回身等着周大夫开口。 周大夫犹豫半响,还是没吭声。许奉着急的想开口,又见苏宝珠食指轻点双唇,朝他示意安静。 李怀玉略见蹙眉,他说话本就吐字清晰,低沉之中有点难以表述的疏离清冷。他有意向周大夫施压,“周大夫,若本官寻得其余证人,证明钱氏曾到济世堂复诊,你说本官查出药方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大人……” “皆时,你就不是证人,而是帮凶。你确定要这样吗?” 周大夫慌乱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大人。草民、草民确实往钱氏方子里搁了东西。但那是钱有来的意思。他说钱氏拿了他东西,他要回家收拾行礼,又怕钱氏纠缠。故而、他让草民,往钱氏的方子里下点药,让钱氏能昏睡一阵。草民真的和此事无关啊!那钱有来,可是卫家老爷的孙女婿,草民实在不敢、实在是不敢……” “你的意思是,赵小姐被杀的时候,钱氏是昏迷的!”许奉连忙追问。 周大夫急道:“大人,草民也不知道。草民只是照吩咐改了方子。其余的,草民真的一概不知啊!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 李怀玉吩咐王捕头,“将周大夫带回衙门,独自看管,别让人与他见面。” “大人、大人!”周大夫挣扎的想起身,被捕快们一下按跪回去。“大人开恩,草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带走。” “是。” 不快门听言带走周大夫,周大夫怕得两腿打颤,根本无法站立。许奉见此,激动的来回走动,“如此,那钱有来便有大嫌疑。他心中若是没鬼,又怎会让周大夫改方。” 李怀玉默而不答,苏宝珠亮着崇拜的大眼,小心问他,“李怀玉,你刚刚的话,是在暗示周大夫,不用害怕钱有来吗?可你怎么知道,他二人有勾当?” “钱氏和赵小姐能串通演戏,必定是针对钱有来。钱有来若无行动,不合常理。再者……犯人并未惊动街坊四邻,悄无声息的杀了赵小姐,钱氏与赵小姐都不傻,必定是要顺理成章,才不引人怀疑。” 一旁的许奉点头道:“言之有理。下药的话,还需潜入钱家。赵小姐和钱氏都在,不好下手。而且迷药也不好寻,若去花楼酒巷得这些东西,反倒引人注目。可若是大夫,懂得药草功效,令人昏睡,可就简单。” 苏宝珠点头,“所以,李怀玉你刚刚从朱家出来,想的是这些?你脑子怎么就那么好使呢?” 苏宝珠的话丝毫不隐藏其赞赏,令许奉听了都忍不住偷笑。李怀玉觉得尴尬,眼神飘忽,最后轻轻咳了一声,掩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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