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宝珠当真就让人把李怀玉塞进马车里,回到衙门,灌了碗醒酒汤,丢在榻上便不再搭理。 可苏宝珠到底心软,大抵快到五更天的时候,夜里看是要下雨。窗户外头吹进了些许凉风,屋子里的闷热去了不少。 苏宝珠隐约听见阿香进屋关窗的声音,到底没睡下,起身叫住阿香。 “长公主?吵醒您了?” 屋里不见亮灯,苏宝珠轻声回道:“没睡着。” 苏宝珠坐起身,开口与阿香说道:“阿香,你找床被子,也给李怀玉盖上,免得他着凉。” 阿香不知内情,凭着苏宝珠待李怀玉的举动,真以为李怀玉在外醉酒放肆。阿香心里替主子心疼,颇有怨气,“长公主,屋里没薄被了。都是厚棉被,盖上可不热得慌。” “可看这天要下雨啊。”苏宝珠略显犹豫,复又觉得夏日许也无妨。“行了,那你下去吧。” “是。” 阿香听吩咐退下,她合上屋门,苏宝珠便掀开被子躺下。苏宝珠枕着自己的手,睁着眼还是没法入睡。这夏日蚊虫多,那床榻虽挂了香囊,但抵不住蚊虫凶猛。李怀玉在床榻上本就睡得不舒服,若又被蚊虫叮咬,夜里还着了凉……倒显得她小气。 苏宝珠越想越是难入睡,随性就坐起身。她拉开帐幔,掀了珠帘便走了出去。至少给李怀玉找件外衣披着。 苏宝珠摸黑着翻箱,可算找了件灰色的外衣。苏宝珠走到外屋,这有些黑,走往李怀玉床榻那,还伸脚探了探。 李怀玉已经睡下,睡相倒是老实,他微微侧着身,隐约能见他的鼻梁侧脸,虽然模糊,但也十分好看。 苏宝珠小心给李怀玉披上外衣,才刚要松手,就被李怀玉抓住了手腕。苏宝珠吓得一哆嗦,对上李怀玉的眼睛,被那锐利深邃的眸子定住了魂。 李怀玉渐渐清明,缓慢松开了苏宝珠。他撑着床榻想要起身,坐起后按着头,似乎晕得难受。苏宝珠猜他应该是酒醒了,也就问他,“李怀玉,你可还醉着?” “臣……”李怀玉努力回想,苏宝珠还当他要告罪,谁知他开口就问,“臣怎会在这?” 苏宝珠没多想,抬手便打他手臂,打完了,才有点后知自己下手重了些,“你别想用这招耍赖。李怀玉,你醉酒耍疯,哭哭啼啼的知道吗?” 李怀玉停下动作,拿开按着头的手,抬眸看苏宝珠。那有点小心,又有点询问的模样,让人也不知他到底酒醒了几分。 “臣不记得了。” 李怀玉倒是不反驳,苏宝珠可不傻,听出了几分意思。李怀玉定是记得,否则怎会连被指控哭啼都不敢辩解。苏宝珠倒是喜欢李怀玉现在的模样,她挪动身子,坐得更靠近李怀玉。李怀玉往后避了避,把苏宝珠逗笑了。 “你怎能不记得呢?你还让我把李怀才赶回去……李怀玉,你若不记得,我便不赶人了。” 苏宝珠注意李怀玉的表情,只是这夜里太黑,只见李怀玉蹙紧眉头。李怀玉声音依旧低沉,许是因为喝了酒,听起来比往日沙哑了些,“嗯。” “嗯?”苏宝珠更是倾身靠向李怀玉,“嗯是记得还是不记得?我这是赶人还是不赶人?” 李怀玉这回倒是不避,他盯着苏宝珠的眸子,表情认真,“臣听长公主的意思。长公主若喜欢留他多住,那便留他。若不喜欢,便让他回淮安去。” 苏宝珠还不知李怀玉这般会藏,若没今夜这一桩,李怀玉这么诚恳,她肯定不怀疑的信了。可今夜李怀玉醉酒,就差没把委屈两个字刻脸上。 苏宝珠笑得有些得意,“那我还是留他吧。他那脾性,与我好似挺和得来。对了!他送的花灯也十分漂亮,我还舍不得取下来呢!” 苏宝珠有意逗李怀玉,李怀玉也默着受下。只是他闷着,表情也不大明朗。苏宝珠主动靠向李怀玉,两人鼻尖都快碰到了一处,“李怀玉,你今夜是醋了。你醋了,所以才喝的酒,对吧?” “臣、正好得了坛佳酿。”李怀玉别开视线,显然是太着急,一时想不出借口来。 苏宝珠现在周身舒畅。让他李怀玉放肆,在杨夫人那,可是丢尽她的脸面。风水轮流转,也该换她让李怀玉紧张才是。 苏宝珠挑眉,装着李怀玉说话的样子,“那就把门锁上。” “把门锁上?”李怀玉不解的反问。 苏宝珠有些着急,“李怀玉,你记着什么了?你不会把这忘了吧?你当时……”苏宝珠两手想要比划,又不知怎么说出口那般羞人的事。她可没脸复述李怀玉的‘鱼水之欢’。 “臣?”李怀玉真就思索起来。 苏宝珠还想拿这来笑话人呢。这她可没证人,李怀玉得记着。苏宝珠抓这李怀玉的手,将它拉向自己腰间,“你就这样抱着我,你还亲我……” 苏宝珠捂着嘴,没把人调戏成,自己倒羞红脸,往后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苏宝珠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和李怀玉过日子的。她有记忆后,印象里也是她主动亲了李怀玉一下。李怀玉这人一本正经,忽然说什么‘人之常情’,她自当觉得有趣,但他醉酒失态,想要拿来取笑。 可她这一抬头,李怀玉眸子幽深,看她的表情阴暗不明。苏宝珠觉得浑身不舒坦,也就不想再说道。 苏宝珠忽然站起身,没来由的放弃,“算了,反正,李怀玉你就是醋了。还做了不少失礼的事。回头你去找杨夫人,她是见证人。”苏宝珠激动的转过身,“李怀玉,你还笑了呢!” 李怀玉并未作答,只是伸手抓住苏宝珠的细腕。李怀玉拇指微微摩挲,这样一个简单的亲昵举动,都能把苏宝珠羞得想逃跑。 “长公主莫怪罪,是臣失礼了。” 苏宝珠向来吃软不吃硬,李怀玉开口认下,苏宝珠也不好再念叨。苏宝珠低着头,声音轻细,又有些软绵绵的感觉,“我没说什么。只是,不似你平日里的模样……我们本是夫妻,人之常情。” 苏宝珠没想再取笑李怀玉,可话照着说出来,又有点故意的感觉。苏宝珠还想解释,偷打量李怀玉,正巧见着他抬着脸,眸子一片柔情。 苏宝珠感觉这气氛不对,又寻不到话岔开。 李怀玉拉着苏宝珠细腕,将她一点点带向自己。苏宝珠并未拒绝,也就坐在床沿,靠在了李怀玉怀里。苏宝珠埋首在李怀玉胸膛,李怀玉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好似都要把她给熏醉了。 她想起李怀玉的那个吻,不由得小声抱怨,“李怀玉,你难得亲我,结果一股子酒气。” 李怀玉的手正要揽上苏宝珠,听了苏宝珠的话,他手微微停顿。像是经过一番思考,最后还是搭在了苏宝珠胳膊上。 “您害怕吗?” 苏宝珠觉得李怀玉问了个傻问题,她抬头看他,见他下颌棱角分明,没忍住朝那伸手。 李怀玉低头看苏宝珠,苏宝珠的指尖,正好划到了李怀玉的薄唇。苏宝珠指尖发烫,连忙缩移开,“我怕什么?你是李怀玉,我便不怕。” 李怀玉似乎被苏宝珠的话触动到了心中的弦,他俯身在苏宝珠唇上落吻,虽然只是碰到便分开,但也足够苏宝珠愣的。 苏宝珠不解风情,抓着李怀玉衣襟便着急说道:“李怀玉,你这回醒了。你不许赖!” “是什么令长公主觉得,臣会抵赖?” 苏宝珠被李怀玉问傻了,还没作答,李怀玉便又吻了过来。苏宝珠本是十分确定李怀玉酒醒,可李怀玉这般,苏宝珠又不敢认了。 为什么会抵赖? 因为这不是别人,这是能点头便不说话,该遵礼绝不逾矩的李怀玉啊。他平日里老僧入定,孤寡清冷,让人觉得多亲近几分都是为难,他还问为何? 李怀玉似乎动了情,呼吸渐显急促,灼热的气息仿佛要将人烫伤,轻轻的啃咬,已经是有意识的克制。 李怀玉抱着苏宝珠,将她翻到床榻里侧。苏宝珠整个人都是晕乎的,她平躺在榻上,手还紧抓着李怀玉的衣襟。 李怀玉终于停下,可他离得太近,相互间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苏宝珠看见了他深邃发亮的眸子,好像有些懂了。这双眸子和平日不同,带着侵略和占有,不加克制的李怀玉,感觉危险极了。 雨前的凉风还在吹打着窗户,苏宝珠却觉得浑身发热,“李怀玉……” “长公主。”李怀玉鼻尖划过苏宝珠的脸颊,呼吸也变得沉重。他开口说道:“臣有一事,需告知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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