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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你收到消息了么?”在房内小睡片刻,起床后又练了几页字后,魏芊心满意足出房门散步,正巧看见孟海平大开着窗,奋笔疾书。    孟海平懒懒抬眉,眯缝着眼,思忖片刻,道:“哦,你说书院开考的事啊。”    今日午饭时分,王氏在饭桌上精神抖擞向众人宣告了新消息:州府书院的考试定在今年初秋。彼时孟海平仍在学堂,未能见到其母慷慨激昂,将书院夸到天上去的劲头。    “我前日在学堂便已知晓消息,学生们聚集的地方,消息总是比他们快嘛。”    前日书院开考的相关事项便已在县学堂学生中间传开,学生们已是为此隆重讨论了一番。待消息由孟广铭带回给王氏,孟海平那股子兴奋劲已然过去。    位于州府的官办书院,夫子质量较之县学更为上乘,各县每年都有一定学生欣羡前往,之所以孟海平这样的水平,王氏仍然能保持心宽体胖气定神闲,安心等待儿子进学的好消息,无非是因为大梁自立国起便有兴办书院之风,京城、各州府尤为兴盛,朝廷办的名士办的前朝宰相办的,经过几代人呕心沥血的运作,已有许多书院深入人心、众人称道。州府的官办书院虽然远胜县里的书院,但仍不及京城四大书院以及其他小而精的书院,再加之孟海平为本州人,家里亦能拿出学费资其入读,依照以往规律,入学是毫不令人怀疑的,只是是否能经过考试成为府生,这一点仍是未知数。    魏芊眨巴着眼,若有所悟:“难怪你这几日都不抄书了,原来是要开始准备考试了。”    送了两个多月宵夜,孟海平身子壮了一些,魏芊却每日憔悴许多。她本就是早睡早起,如今睡到中途起床做宵夜,自己却是一口不吃,一大早又按时起床,她年纪又小,渐渐的,仍是有些撑不住。孟海平前些日子只说夜间不再抄书了,让她不用再送宵夜,她兴奋得睡了好几天香甜觉。    “那倒不是,只是工作结束了,等过上几天,去找王老板给我结算工钱呢。”    魏芊“哦哦”两声,问:“能有多少钱?之后可还要继续?”    孟海平思索道:“既然要考试了,要不要再接就得再看情况了,这段时间用力过猛,已是感觉到精神上有点支撑不住。”    他每日晚睡早起,精神疲倦,为了使自己保持清醒,总是提前不少时间到达学堂,和朋友们打闹一番,以便恢复精神。有时听课途中实在累了,就猛掐自己大腿,后来大腿掐到青了,再下不去手,就逼同桌掐。活了这些年,孟海平第一次懂得书中所言悬梁刺股之感,虽然痛苦却有别样的成就感。    “我听舅母说,表哥这些时日学问突飞猛进,夫子次次表扬,看来成为府生指日可待了。”    通过考试成为府生,不仅能更受夫子青睐,最实际的还是食宿或减半或全免,对于普通学子是个不小的诱惑。之前孟海平学问平平,孟家人想也不敢想府生之事,只想着让他顺利入学便是,如今看上去似乎也有那么一点希望,自然心中的期盼也大了起来。    孟海平一听,便知他娘整日都在给他人宣扬他有望成为府生之事,无奈至极,只得苦恼道:“我这叫临时抱佛脚,佛脚好抱,无奈别人抱得更紧更实。还是譬之登山更为贴切,之前我还在山脚村庄,人家已在山腰,等我喘着气一股劲爬到了山腰,人家或许已经汗流浃背快要登顶。看着我与他们距离缩进了,其实只是我基础太低,一开始爬得自然轻松,而别人从山腰继续爬,越往上越陡,自然看上去格外辛苦却进步平平。”    魏芊听得合不拢嘴,半晌感叹道:“表哥,你说得好有哲理,真不愧是读学堂的人!”    “咳咳……”没来由收到一顿夸赞,孟海平握拳轻咳了两声,声音低沉起来,“只是随意打了个比方,表妹谬赞,惭愧惭愧。”    过了没两天,孟海平抽空前往德宁书坊,结算了这段时间的工钱。要之,终归是知识含量不高的辛苦钱,说少倒也不少,但却比孟海平之前想象的少不少。    赚钱不易,这么一看,想要自己打点杂工,攒点食宿钱,须得是个持续的活儿,边攒边用、边用边攒,要想一劳很多逸,至少这份工的水平是达不到的。    这样一想,孟海平又有些心猿意马,直想着考取府生,这样便能省下一大笔钱,可不比在这辛苦工作划算得多。但府生名额有限,离考试不过四五个月,说起来孟海平自己也不甚有信心。    虽然钱数量不多,但第一次赚到钱,孟海平心中仍是豪气满满,颇为自豪。之前,他便计划着,等拿到钱后找个借口给娘买个小礼物,再给三个妹妹一人买一件衣裳,之后觉得不可厚此薄彼,便盘算着给家中从老至小所有人都添置一些小物件,算是尽到自己孟家长子长孙的一份心,谁知工钱不多,恐怕不能给每个人送礼物,若只给其中一二人买,又恐怕令其他人伤心,左思右想间,只好忍痛放弃。    不过学堂里的同学却不打算放过他。原本抄书一事便是同学介绍的差事,既然差事完成,工钱到手,男同学们几声撺掇,让他请客大搓一顿,碍不过情面,孟海平只好让同学寻个好地方,大家吃香喝辣,谈天论地,再叙叙情。    结果直到当晚子时,仍不见孟海平回来。    王氏急得在院中来回踱步。    “阿平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夜不归宿的情况,终归还是个小孩子,哪里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不回家呢。”    孟家二老皆已睡下,几个孩子也早早入了睡,王氏亦是临时起意,睡前来孟海平房里看看,谁知房中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孟广铭揽着妻子的肩膀,安慰道:“也是十三岁的人了,和一帮同学出去,有时候吃得尽兴了,大家找个地方围炉夜话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又或许喝得醉了,在附近朋友家住下了也未可知。”    王氏皱眉:“你说得轻巧,这些话你自己信吗?即使他不回来,也不可能不托人回家传消息,他可从来没有在外的先例。”    孟广铭轻轻拍着肩膀,道:“所以我说可能喝醉了,不省人事,哪里有空找人传消息。放心,你看咱儿子叫‘平’,一生顺顺利利的,能有什么事儿,凄惨一点,无非就是今晚和同学露宿野外,冻他一宿。”    孟广铭似乎已默认儿子是不小心喝醉了酒,寸步不可行,只好就地而眠。    王氏不悦:“可别瞎说,如今这天气,在露天冻上一宿可还得了!希望像你说的,真去同学家住了吧。”    “是是是,肯定是去同学家了,放心吧。”    夫妻二人直等到快后半夜,大门却一直紧闭,最终仍是没能等到孟海平的身影,看样子今晚是不会回来了。二人互相安慰一番,只好先行睡去,养足精神,待明日再说。    王氏却一直睡不着,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了片刻,外面稍有走动声,又醒了过来,不过只是家中的人起了身,开始一天的忙碌。    一直等到午时,王氏几次三番去儿子房里,房间仍是规规矩矩保持着原样,丝毫没有人气儿。待到下午,终是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连忙差阿凯去县衙叫回了孟广铭,众人这才得知,孟海平竟是一宿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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