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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徐晓便把梦里的事全忘了。    徐晓在院子里伸胳膊扭腿,做健身操的时候,周思哲冲了进来。    大老远便听见他“小夫子,小夫子……”地叫着,眉飞色舞的,脸上兴奋地起了一层潮红。    他蹲下来,仰头看着徐晓,眼睛亮晶晶的:“小夫子,你猜,怎么着?”    还不等徐晓答话,便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赵老太太那边,今天一早可都闹翻天了。本来早上起床,赵家小叔准备换身衣裳。他那个人娘们唧唧的,衣服隔几天就要换一次。昨天的衣服被水打湿了,就穿着单衣去找他大嫂要——以前家里的衣服都是让赵大嫂包揽着洗的。小花昨天洗的那一批衣服都被黄老赖拿走了,她大嫂哪拿的出来啊。两人便一大早在门口吵了起来,邻里左右都出来看了个热闹。赵大嫂那衣服还没穿整齐呢,就被小叔提溜下来了。赵大嫂说‘一起去河边找衣服。’赵小叔不愿意,表示,‘谁弄丢的衣服,谁去找回来。’赵老太太被吵醒后,也在门口破口大骂媳妇,还说要把她赶回娘家。最后还是赵大伯担水回来了,才勉强阻止了这场闹剧。一家人顺着河岸往下走,去找衣服,还有人看热闹跟着一起去了。”    周思哲又凑近了一些,一只手遮在嘴边,挤眉弄眼地说道:“听回来的人说啊。他们走到河下游,就看到黄老赖穿着赵小叔那件死贵的棉袍,脸上盖着红艳艳的肚兜,躺在河边晒太阳呢。再一细瞧,那肚兜可不就是赵大嫂平日里穿的吗。村里人看赵大嫂的眼神都变了,寻常时候能穿这种样式的肚兜,能是什么好女人。还说,她和黄老赖肯定以前就有了首尾,不然为什么偏偏就拿了她的肚兜,她弟媳的小衣不也混在那堆衣服里吗?也没看黄老赖拿啊。赵大伯得脸都绿了。”    “那赵大伯才是真正的孬种,不敢找黄老赖的麻烦,反手就给了赵大嫂一个巴掌。赵老太太几件好衣服都丢了,恼羞成怒,跳出来就说‘马上休了这个婆娘’,旁边的人都跟着起哄。黄老赖问怎么回事的时候,几人愣是一个字都不敢说。最后气势汹汹地去,又灰头土脸地回来了。现在赵家人都羞地不敢出门了,都在家里骂赵大嫂。我来的时候,门口的人还没有散去呢。”    周思哲说得很逗,徐晓也跟着笑地不可开交。如果是别人,徐晓可能会同情这个女人,并对赵大伯进行全方面的谴责。但那个人是赵大嫂,她只有呵呵两个字。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徐晓听着段子,鸡汤都多喝了一碗。    这天徐晓将从钟叔那里得的小鱼小虾都用油煎了,调料给的足足的。几人又美美地吃了一顿,更加奠定了周思哲跟着夫子混的决心。    杏娘回来后,看着空空如也的油罐子,那个心疼如绞啊。    这要是吃在晓晓一个人身上,她还不至于心疼,关键是四张嘴巴吃,四个人吃。    她们要吃就吃吧,吃完后抹干嘴巴,就当作谁也不知道。干嘛要给自己留这么一大盘子。他们大人哪用得着吃这么精贵的东西。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看来,这个家还是得自己把持着。    杏娘看着吃得满嘴流油的赵大山父子二人组,似乎一点都不为下一顿着急,气得胸口闷地慌。赵大山抬头,见杏娘瞪着自己,连忙讨好地笑了笑,将盘子里的龙虾夹到杏娘碗里。    杏娘又是一阵气短,当初怎么选了这么一个憨子。    徐晓这段日子,过得十分滋润。背背书,教一教两个熊孩子。偶尔将小花扶到院子里转一圈,表示小花正在慢慢恢复呢。    村子里人对徐晓表示了空前的热情。有时侯,徐晓在田埂上转悠时,她们笑得热情又讨好。    “哟,这又找到了什么药草啊?”    “杏娘说的对,这秀才的孩子就是有本事。要不,怎么说天子的孩子都是龙子龙孙呢。晓晓啊,要是我那小子病了,以后可不可以也劳烦你帮忙治一治。你的医术,村里的李大夫都竖大拇指。这可了不得啦~ ”    “晓晓,不然让我家的小子也拜你为师。你放心,周娘子给的拜师礼,我家一样都不少。”  ……    对于这些话,徐晓都一一否决了。并表示自己也只看过这么一个方子,起作用,也是因为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要治病,还是得找专业的大夫。    徐晓明白,就算是科技高速发展的现代,医闹依旧是高居榜首的社会问题。自己这个一本医书还没看完的二掉子,哪担当的起医生的职责。不是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这个道理徐晓还是懂的。    村里人看见,从那以后徐晓和村里大多数的孩子也没什么差别。除了隔三差五喜欢到树根底下,草丛边上倒腾什么奇奇怪怪的‘草药’,收藏起来,也没见有多大的用处。便也认同了徐晓的说法,可能真的碰到死耗子了。    村里人的热情慢慢熄灭了。    赵小花的‘病’开始慢慢地好起来,家里的粮食也全部收进了仓库。今年没有借村长家的米粮,给赵老太太送去的也不多。清算下来,差不多收获了三百斤的粮食。其中精细大米不足一百斤,多的是玉米棒子,红薯,高粱之类的粗粮。    一个成人一年差不多要吃上五十斤粮食,两个孩子算一个大人。还有一百斤的粮食可以拿出去贩卖。    赵大山哼哧哼哧地装了五十斤大米就要给赵老太太送去。这段时间,在和大哥的‘倾心交谈’下,虽然赵大山依旧有些怨恨大嫂这个搅家婆娘,但和大哥已经没有了矛盾。所以供养老娘的口食还是要给的。    杏娘气得狠狠地给了他几脚,将袋子里的米全部倒了出来,重新装了二十斤玉米棒子,十斤大米放在了赵大山的肩上。    “给娘送去吧。要是娘问起,你就说家里只有这么多粮食了,爱要不要。本来分家的时候,我们这一房,得的就是最少,地是最贫瘠的,房子也没分到一间。既然娘把东西都留给了长子和幼子,那给父母颐养天年自然由他们负责。我们把娘的口粮送过去,就是我们孝顺了。按理说,既然二房分出来了,父母就不归我们管了。这件事就算告到村长那里,都是我们有理。三十斤粮食,够娘一年吃的了。没道理说,大哥,小弟两家都要我们供养着。你过去说清楚了,这一年就这么多,给了别人吃,到时候就算饿死,我也不会拿出一粒米来。我杏娘说到做到。”杏娘说地掷地有声,由不得人不信。    随后又温言劝告:“你看看大嫂家的小翠,只比小花大一岁,穿的都是细棉布,站出来斯文有礼的。你再看看小花,恐怕从出生起,就没有扯过布,穿过新衣服吧。还得给大嫂一家当奴婢使唤。小花和小翠都是娘的孙女,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呢。再过几年,小花就要嫁人了,没个嫁妆,人又是这个样子,谁敢来求娶,到时候你这个当爹怎么办?小牛也要说亲了,这房子破破烂烂也就算了,总要给人家姑娘准备一点彩礼钱吧。谁家的姑娘不金贵。到时候依照娘的个性,小花就只能卖给别人当童养媳,给小牛凑彩礼钱了。卖女儿给儿子成亲,你还要不要脸啦?到时候你这双儿女还会怨恨你一辈子。”    说到后来,连杏娘自己都觉得有些辛酸。赵小花坐在在旁边,眼泪直往下流,拉着父亲的衣摆,恳求道:“爹爹,你给家里留点粮食,好不好?我不要被卖出去当童养媳,奶奶说过好几次把我说给隔壁村的瘸子,那瘸子要给她好多银子呢。村那头的新媳妇就是买来的,不仅天天被婆婆打骂,还要给那个傻子相公端屎端尿,生的孩子都是个傻子。呜呜呜,爹,我不要过这样的日子。爹爹,求求你啦。”赵小花哭得泪流满面。    赵大山低头看着女儿被白布裹着的小脸,穿着隔壁嫂子不要的破衣服,心里也不好受。这个女儿从小就听话懂事,没让自己操什么心。才五岁就会踩着小板凳,给一家人做饭。是自己这个父亲没用,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如果以后再将她卖了,那自己还是不是人了。他也知道自己的亲娘,这样的事肯定做的出来。当初的小妹不就是被娘卖了,给弟弟凑读书的花用。    看着这样的场景,徐晓心里是一个大大的‘我-草’,没想到那老太太是真的打算卖孙女儿啊。这老太太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赵小牛也站了出来:“爹,我不要卖妹妹的钱娶媳妇。那天奶还说,妹妹死了就是节省粮食,不让给妹妹治呢。伯母家从来不让我和妹妹上饭桌,小叔看见我们就赶人。爹,你听娘一句话好不好,三十斤粮食也够奶一个人吃了。”    赵大山捏着拳头,最后什么也没说,背着装粮食的袋子就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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