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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走过奇峰镇的街头,走过卖菜的菜行,走过卖干货的“老李干货铺子”,走过号称童叟无欺的“史家肉铺”,走过卢氏绣坊、花娘子染坊、芸娘布庄、同安堂和秦大叔的杂货铺、彪叔的打铁铺,以及陆员外的糕点铺子和罗家的小酒馆,还有镇上有名的号称一个人撑起一家店的美娘子梨花开的成衣铺子玲珑阁和小镇最气派的东都首饰第一店吉祥楼的分店吉祥坊……    一路前行,见到了许多已经淡忘的人,每每需要在人家和他们打招呼后听周睿的回应她才能将人与记忆对应起来。    有时候甚至连模糊的记忆也没有,于是便“不耻下问”地听周睿开始八卦。    什么罗家酒馆里这个就是喜欢喝酒的马车夫刘大伯,因为喜欢吹牛皮,人送外号刘大炮啦,什么卢氏绣坊里那个总是穿的花花绿绿的绣娘就是寡妇秦梅啦,还有什么芸娘布庄里面那个买布的就是媒婆七婶啦,据说做媒做一对成一对,还不喜欢说假话,谁家有姑娘小伙都爱找她的,而且接生也有一手绝活,普通的难产她一去准能保大又保小!就是可惜她儿子大柱是个傻子,三十岁了还成天在外头抓蛐蛐——周睿这家伙说到这里还特别猥琐的压低了声音,说什么不过他傻人有傻福啊,不知怎的竟然跟悦来客栈掌柜的钱老板的女儿妞子看对了眼,还说什么他们暗地里相好都被他看到好几次了,一次在去大青山的路上,两人还手拉着手,一次在镇子东面陆员外家的果园子里,还有一次就在妞子家后院云云……    听得苏月心里直抽抽:这混小子!成天没事就干这些三姑六婆长舌妇的事?还溜达进人家后院了?!真是……她都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看着周围往来的人群,偶尔与相熟的人笑着打个招呼,身边还有一个喋喋不休的人,这种感觉,还真挺不错呢!    苏月微微笑着,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似乎怕惊扰了这如画的静谧,但却不知,这样的她,看在周睿的眼中竟是连整个人也变得宁静安好,已然溶入了这幅名为奇峰镇的画里。    ***    两人就那么一左一右地闲晃着,任阳光洒在身上,任天空的金乌渐渐西垂。偶尔周睿会停下来买个糖人或一串糖葫芦,苏月啃着不停嘴,脸上笑得可谓见牙不见眼。    忽然,一行人三人自转角走出,看到苏月和周睿明显愣了一下。苏月奇怪地看了看周睿,只见他亦是双眉紧皱,不禁有些担忧:“咋了,小海哥?”    未待周睿回答,那边便吵嚷开了,三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渐成半包围形式。为首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锦衣少年看着他们,轻蔑地笑:“哟!这不是周家小少爷吗?今儿咋没去学堂呢?不会是昨天的课业没完成,被先生赶回来的吧?”    周睿面容冷峻,恍惚瞬间便有了几分气势:“梁癞子?谁给你的胆儿竟敢来挑衅我?”    “你……”少年病态般苍白的面皮紫涨,却只能虚张声势地瞪着周睿。    苏月在旁边默默打量着眼前的人,依稀记得好像是有个叫什么梁春生的,因为小时候头上生脓包起了一头癞子,因而大伙都叫他梁癞子。    这人是镇南边马家屯大户的儿子,暂寄宿在姑父陆员外家里——陆员外家是奇峰镇的首富,而且据说家族里有人在县城里做捕头老爷,不仅有钱还有势,单从家里成群的奴仆婢子就可以知道,比起周家好的绝对不只一点半点。    然而奇峰镇毕竟是小地方,出不了多少真的有钱人,像梁家那样的“大户”还不如周家呢。只是这梁春生因为从小体弱,家里未免养的骄纵些。所以为人也是颇为霸道,常常带着一干小厮随从在镇上作威作福,陆员外很头疼,却也不好多管,是以便放言若他在外头惹了事,俱与陆家无关,由是他更加肆无忌惮。    不过,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在奇峰镇,若是说还有谁能够制得住他,那就非与之齐名且两人互相不对付的小霸王周睿莫属了。    要说起这两人的渊源,还是在苏月还没有到周家的时候了。那梁春生刚刚来到奇峰镇时,其实也并没有与周睿有什么利益冲突,是以两人也相安无事了一阵子。只是后来不知怎的,那梁家小少爷竟辞了私塾先生进了年秀才的学堂,而又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招惹上了长林。    那长林又岂是个好相与的?一言不合,两人便大打出手了。    长林年纪小,自然是打不过的,但周睿惯来护短,又怎能容忍有人在他的地盘上欺负他的侄子?于是,在下学后便找人堵着他暴揍了一顿。    梁春生吃了亏,第二天便带了四五个小厮一块上学,虽说打不过周睿他们,却也不再惧怕了。后来,学堂里的墙头草,见两人泾渭分明便开始也形成壁垒分明的两大阵营。由是,奇峰镇的少年们便有了分别以周睿和梁春生为主的两大小集团,不论在学堂还是学下,皆针锋相对,互不忍让。    两人也常常领着一群人对殴,一般也互有胜负。但单独来说,周睿对梁春生还是稳占上风的。输的多了,梁春生心里对周睿便难免起了惧怕的情绪,而周睿却是信心倍增,由是,此消彼长,一般情况下,梁春生独自一人看到周睿时便也学会了低头绕着走。    不过,此时看到周睿身边不过只有一个小小个子的女娃娃,他便起了胆子,大有翻身农奴做主人之势:“嘿嘿,周睿!你别得意,你仔细着瞧清楚咯!你以为你一个人打得过我们那么多人吗?”    周睿故作惊讶的看了一圈,目光转向苏月:“哎,妹妹,你看看是不是我眼花了?还是他脑子进水啊?我咋好像听到他说有人呢?这明明就只有一只狗嘛!”    “你!周睿!你……”梁春生旁边两人齐齐变色,一个青衣的小跟班更是气得哇哇大叫,说着就要冲上来揍人。    梁春生一把抓住他:“二狗!先别冲动!哼!周睿,你别嘴硬我告诉你,等下有你哭的时候!”    听了他的话,苏月忍不住扑哧一笑,甜甜地笑着望向周睿,一脸天真:“咳咳!小海哥,你眼睛果然有问题呢!这哪里是一只狗?明明是一群嘛!”    “哈哈哈……”周睿旁若无人的爆笑:“嗯嗯!是啊是啊!还是我妹妹眼神好!”说着面向那气得满脸通红的“二狗”:“嘿!我说二狗子啊!你爹把你送进学堂是让你跟着先生学做人的啊!你说你,要是缺心眼儿干什么不好啊?偏偏要跟着梁癞子做回狗去!啧啧……你爹取名字时是不是特意叫东街王瞎子给你算过的?”    一句话,连跟着梁春生的另一个少年都忍不住笑起来了。只有那二狗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最后,还是梁春生实在气不过喊了一句:“他娘的!老子让你能说!看看是你嘴硬还是老子的拳头硬!”    三米的距离,几乎没有助力,仿佛瞬间便来到了周睿面前,同时一拳挥过去!然后……直接被对方扣住了手腕!    苏月看了冲到身前的人一眼,默默让开了一尺距离。与此同时,梁春生高声大喊:“你娘个婊.子的!一个个都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一起上!”    可是,正待那被震天怒吼惊醒的随行两人要举步挥拳时,周睿一个利落的反手,便听到梁春生杀猪般惨叫了起来,间或还有手骨间发出的“咯咯”声……于是,两人被吓得又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周睿没有理会他们,右膝抬起,向上一顶,狠狠撞在梁家少爷孱弱的胸膛上,差点将他痛晕过去。随后,冷冷的目光扫视过那两随从,又生生将他们逼退了两步。见状,周睿满意地笑了笑,很干脆地双手齐推,就那么将手中人像扔破烂一般的抛了出去。    然后,两人还来不及扶起他们的老大,便眼睁睁看着那刚刚打了人的霸气少年若无其事地转了身,走人前还不忘拉了把一旁还想看热闹的苏月。    ***    有了刚才的那一出,苏月和周睿都没了继续逛的心情。于是,周睿率先往回走,苏月默默跟在他屁股后头。    结果,回去之后却意外看到了七婶的身影闪进自家大门。苏月和周睿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事情的真相出乎了两人的意料:七婶居然是来给花儿提亲的!好吧,花儿那么也有十五了,有人提亲也没什么,但是!让人意外的是!男方居然有两个?!    苏月对这事的反应是最大的,因为前世花儿是一年多以后才有人来提亲的,而且连着来了好几个李氏都不满意,故而花儿直等到快十八岁了才嫁出去。    可是现在她才十五岁!而且听李氏的意思竟然是想要应下来?!那花儿岂不是不可能再嫁给前世的夫君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花儿和她丈夫不是天定的缘分?或者……是因为她吗?苏月内心掀起狂潮:难道是她的重生,使得什么东西改变了?可是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她的心情很乱,她觉得她应该阻止李氏,让一切回归到应有的轨迹去。可是,想到前世花儿在夫家不甚美满的生活,她又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让花儿也得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怀着复杂的心情,苏月最终决定帮花儿好好比较一番。可惜周家女眷议事时一般都只有李氏一个权威,如今也只有她一个和作为客人的七婶一起坐在堂前上手,连刘氏谭氏都伺立在侧,她就更没有资格插话讨论,是以只能耐心地听着李氏和七婶的交谈。    今日,七婶同时带了史家和梁家的红布前来。    这两家的家底都是没得说的,就算梁家略差,可毕竟还有陆员外这个姻亲,总体上也和周家算是不相上下。所以,无论哪一家,都算是个好亲家。    李氏没有明说中意哪家,一直在说着客套话打太极,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她是想仔细比较好以选家更好的,所以才含含糊糊说什么:“俺家花儿才十五呢,不急啦!家里还想着再留两年呢!”    七婶和人打的交道多了去了,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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